21
盧克斷定,弗拉德和塞巴斯蒂安在展開一場禁斷之戀。這念頭讓他忍俊不禁——他想起了他以前看的那些蹩腳的言情小說——但用“禁斷之戀”來定義這兩人之間正在發生的事再恰當不過了。兩個成年人在達成一致的情況下維持性關系并不違背倫理道德,但看得出,在弗拉德眼裏不是這樣——他努力想瞞住盧克就是明證。
他只在夜裏盧克上床睡覺之後才會離開公寓,而且總是在早晨盧克起床之前回來。要不是盧克查了安保日志,甚至不會發現他晚上離開過。他最近要麽一副性滿意足的慵懶樣,要麽一身陰沉緊張的低氣壓,鑒于此,不難猜出他的去向。
“喂,你可以跟我聊聊。”一天晚餐時,盧克在安靜的餐桌上說。弗拉德看上去在想別的,渾身緊繃,比平時更沉默。
弗拉德不再盯着盤子,他皺起眉頭看向盧克。“聊啥?”
盧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得出了結論:弗拉德還沒準備好進行這場談話。他顯然還在為自己的性向掙紮,用不着現在就告訴他盧克已經發現了他和塞巴斯蒂安的那點事。要是弗拉德自己對他們的關系感到不自在,他也不會樂意讓別人發現。
“聊什麽都行。”盧克聳聳肩。“你看起來很焦慮,比平時還焦慮。”
弗拉德鋒利的懷疑眼神讓盧克如坐針氈。
“我擔心羅曼。”弗拉德說。
盧克瞪着他的保镖。弗拉德知道他有多擔心羅曼,用這個來轉移盧克的注意力真是差勁透了——差勁,但是有效。盧克拼命想用羅曼之外的任何事情填滿自己的腦袋;不然他擔心得快瘋了。
“有消息嗎?”盧克生硬地說。
弗拉德搖頭。“就前兩天安娜來過電話。他們應該還在山上,傳說查委斯在那兒有個落腳點。”
“說不定他在沒有手機信號的地方。”盧克說的話比他的真實感受更樂觀一些。
弗拉德點了一下頭,仍然一臉陰雲密布。
盧克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一陣內疚。也許他想錯了,弗拉德真的也在為羅曼擔心。
“你還不習慣,對吧?”盧克問。“你可能讨厭被排除在行動之外,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威脅被困在這兒給我當保镖。”羅曼最後一次跟他們聯系的時候說,查委斯肯定就在秘魯,襲擊盧克的可能性很低。
弗拉德聳了聳肩。“感覺是挺怪。不過安娜是好樣的,她能保護他。”盡管他說的是安慰人的話,可他看起來還是很焦慮,不知在想什麽。
這下盧克可以肯定,還有別的事在困擾他。
但,是什麽呢?
* * *
當隐約的腳步聲靠近床邊的時候,塞巴斯蒂安幾乎已經睡着了。
“你的鎖根本不頂事。”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別再破門而入了,”塞巴斯蒂安打着哈欠,對着枕頭嘟囔。“我修鎖都修煩了。”
“裝個好的。”弗拉德打開床頭燈。
塞巴斯蒂安翻身躺平,恰好弗拉德俯下身來吻他。
他們嘴唇相接的時候,塞巴斯蒂安嘆了口氣。弗拉德細細地品嘗着他,不放過一處,讓他覺得自己要被這個吻融化了。他的手自動攀上了弗拉德的背,把他拉近;他把嘴張得更開,為弗拉德的舌頭大行方便。天吶,他覺得這個吻像電流直通他的腳尖,暖意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在漫長的一天之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但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他稍稍推開弗拉德,打斷了這個吻。
“你應該先打個電話,”他打着哈欠,閉上眼睛。“我太累了,全身疼,沒法做了。”嚴格來說他還是可以的,但今天的拍攝讓他累得要命,承受不了平時他們那種粗暴、強勁的性事——往往還不止一輪——他實在不在狀态。他今晚只想被人呵護疼愛一番,但顯然不适合對弗拉德提這種要求。
“疼?”弗拉德的語氣有點怪。“為啥?”
“因為當模特其實挺累的。”塞巴斯蒂安答道。人們常常以為當模特很簡單,只要微笑個幾分鐘就行了。他們沒意識到拍一張照片要準備多久,燈光、相機,等等;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一個姿勢直到拍攝完成也相當有難度。拍攝結束的時候,他的肌肉發疼,而且是不太妙的那種。“我們忙得沒時間吃東西。”
“我們?”
“安東尼奧和我。”塞巴斯蒂安嘟囔着,又打了個哈欠。“我沒跟你說嗎?我們都簽了崔斯坦的牌子。”
“說過。”
塞巴斯蒂安注意到了弗拉德緊繃的聲線,他皺起眉頭。他想問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他還是咽了回去。他用不着知道弗拉德心裏在想什麽,一切照舊就好。
他好像……對弗拉德上瘾了,而且是所有可能的方式中最不堪的那種,這已經夠糟糕了。弗拉德的吻讓他覺得自己正被他頂禮膜拜;弗拉德的觸碰讓他化為一汪春水,只想要更多,更多,更多,直到他們合為一體,再也無分彼此;弗拉德的凝視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美好而有趣的人。尤其是後者,格外醉人。他喜歡弗拉德瘋狂地渴望他,他喜歡弗拉德看着他時眼睛裏那份情不自禁的喜愛和沉醉。塞巴斯蒂安無法解釋,他只知道每當他們的視線膠着在一起,他的體內便升起一點眩暈,蕩開一點溫暖。這感覺讓他飄飄然,漸漸上瘾——暗藏危機。他和弗拉德只是普通的炮友,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然而,有時候真的很難堅守信念。他很難對弗拉德眼中的情感風暴淡然處之。無論他怎樣告誡自己,心中總是難免會起波瀾。盡管弗拉德信守承諾,什麽也沒對他說,塞巴斯蒂安還是無法完全置之不理。他看到弗拉德在壓力之下無法自處的時候,就有種沖動想伸出手去安撫他,告訴他沒什麽大不了,喜歡男人不是錯誤。當然,他沒這麽做。首先,他不知道弗拉德會不會領情;此外,塞巴斯蒂安害怕,害怕自己會在這段關系中越陷越深。
“安東尼奧很有趣,”塞巴斯蒂安呢喃着。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弗拉德,但他不願意冒險。只要弗拉德看着他,他就沒法拒絕他的要求。“跟他在一塊兒從來不無聊。”
“那可不。”弗拉德語氣中的濃重的惡意讓塞巴斯蒂安猛地睜開眼。他突然記起弗拉德幾周前聽過他和安東尼奧通電話,知道他們是炮友。
弗拉德吃醋了?
這念頭讓他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他看着弗拉德。後者姿勢僵硬,面容冷峻。
他吃醋了?
“他想過來,”塞巴斯蒂安仔細觀察弗拉德。“可我身上已經夠疼了,不想雪上加霜。”
弗拉德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塞巴斯蒂安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識到他想讓弗拉德吃醋。這很蠢,但他想。他想讓弗拉德暴跳如雷,抓住他,吻他,說塞巴斯蒂安屬于他而且只屬于他——
他究竟在搞什麽鬼?他一向鄙視占有欲,一向認為他不屬于任何人,而他現在希望弗拉德把他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改天讓他來,沒問題。”弗拉德的語調毫無起伏,他甚至沒看着塞巴斯蒂安。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他為什麽要在意?塞巴斯蒂安只是個普通的床伴,僅此而已。看來弗拉德跟他不一樣,對這點記得很清楚。
“嗯。”怒氣扼住了塞巴斯蒂安的喉嚨。天,他居然蠢成這樣。“可能明天吧。我明天會請他來。”
弗拉德抿緊嘴唇,點了一下頭。“那我就不礙着你了。”他飛快地轉過身去,從椅子上抓起他的外套。
他心中泛起焦慮。他會永遠離開這兒嗎?他還會回來嗎?
“等等,”塞巴斯蒂安脫口而出,又為此感到一點自我厭惡。弗拉德轉身對着他。他從睫毛底下窺視着弗拉德。“你也可以來,明天。”
弗拉德一動不動。“啥?”
媽的,他居然在提議跟安東尼奧3P?可他是被自己逼到了這般境地,他不能現在打退堂鼓。
塞巴斯蒂安擠出微笑。“他來不代表你不能來。多多益善嘛不是?會很好玩的。托尼吃飯就是為了活着打炮,他不會介意的。”
弗拉德盯着他。塞巴斯蒂安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最後,弗拉德簡潔地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
在他背後,塞巴斯蒂安眨着眼,心裏一片茫然。他們這是怎麽了?他們剛剛還在接吻——一個美妙得讓人蜷起腳趾的吻——現在居然說好了要跟別人3P?
再說,3P有何不妥?
塞巴斯蒂安皺起眉,咬着嘴唇。3P挺有趣,他以前也玩過幾次,但是……但是。
可弗拉德對自己的性向還沒完全接受,塞巴斯蒂安不覺得他會樂意跟另一個男人3P。弗拉德不會樂意碰別的男人,或者吻別的男人,或者把注意力放在他——塞巴斯蒂安——以外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塞巴斯蒂安發出呻吟聲。他沒搞錯吧?妒忌和占有欲可不該出現在普通的炮友關系中。糟糕。
非常,非常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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