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祁岸這話并不是開玩笑。

無論在學校,俱樂部,還是在外面,他都出了名的出手闊綽,因為這點想和他套近乎的人一直很多。

如果是平時,陳志昂也就讓他請了。

但這次不同,先不說祁岸根本沒吃,他也不好讓蔡暄看笑話。

于是賬還是陳志昂結的。

祁岸不是多話的性格,等他結賬時,一只胳膊挂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信息。

至于蔡暄,早就飄了。

感覺就像粉絲見到偶像,一下就變得淑女起來。

直到四人離開餐廳,她才跟宋枝蒽嘀咕,“我靠好帥好帥,和他一比陳志昂立馬就挫了,嗚嗚嗚枝蒽,這是老天給我來送桃花嗎?一次還兩朵。”

這會兒她們正跟在兩個男生身後。

望着前方距離不到五米的寬肩薄背逆天長腿,宋枝蒽依舊有些吃不消。

似乎從合并校區開始,她和祁岸遇見的頻率越來越高。

而現在,還莫名其妙地一起看電影。

宋枝蒽心情複雜,沒由來地別扭。

在蔡暄還沉浸在見到男神的激動時,她有些突兀地開口,“暄暄,外婆叫我回去。”

“我就不陪你看電影了。”

“行嗎?”

音調夾雜着她慣有的溫柔征詢。

聞聲,前方二人不約而同停下步子。

蔡暄簡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緊緊抱住宋枝蒽的胳膊,“不行,你不許走!”

祁岸眼略垂,淡漠的眸光不動聲色落在她身上。

清瘦溜肩,長發烏黑柔順地披散着,七分袖下露出來的小臂肌膚白似牛奶,細弱的腕骨仿佛一折就斷。

這麽幾年過去。

何恺是一丁點兒也沒把她喂胖。

陳志昂就在這時插嘴,“對啊,別走了,岸哥好不容易出來陪我,你要走了,蔡暄一個人也尴尬。”

宋枝蒽聞言,神色有些猶豫。

蔡暄抓住她心軟這點,和陳志昂一起游說,比如這電影有多火,看完也沒多晚之類。

然而說再多,都抵不過祁岸突如其來的一句,“你外婆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給她打個電話。”

腔調還是那樣磁沉慵懶,像随口調侃,卻又釀着不由深想的正經。

只是這份正經只有宋枝蒽能品到。

蔡暄權當玩笑,在旁邊噗呲一笑。

宋枝蒽:“……”

不由自主對上祁岸略玩味的視線,那雙清冷不羁的長眸一眨不眨,“我認真的。”

趙淑梅從祁岸小學時就一直帶着他,和宋枝蒽比起來,祁岸更像趙淑梅的親孫子。

是後來雇傭關系解除,祁岸當時又不在平城,這才和老人家斷開聯系。

過去點點回憶被他抛出苗頭。

宋枝蒽心思動蕩。

再加上另外兩人實在盛情難卻,最後她只好聽之任之,一同去看電影。

電影是剛上映的懸疑片,口碑很好。

兩個男生不由分說去買票,蔡暄則拉着宋枝蒽去買飲料零食,期間還不忘感嘆,說居然能和祁岸一起看電影,可真有生之年。

宋枝蒽安靜聽着。

心裏卻不由自主開始計算,她這是和祁岸第幾次一同電影……三次,還是四次?

好像有些記不清。

沒多久,電影開場。

宋枝蒽和蔡暄手挽着手進去。

或許是工作日的原因,這個時間來看電影的人不多,第四排就只有他們四個。

宋枝蒽和蔡暄挨着坐下,陳志昂則坐在蔡暄旁邊。

祁岸不知去了哪裏,好半天都沒進來。

還是蔡暄問起,陳志昂才說,“哦,他剛接個電話,等會兒就回來。”

蔡暄倒也沒惦記,快快樂樂和陳志昂聊天。

沒多久,影廳熄燈,影片開始放映。

幾個十幾歲的高中生推門進來,叽叽喳喳地坐在他們身後那排。

宋枝蒽不經意朝門口望了眼。

依舊沒有祁岸的蹤影。

想想也是,他那樣桀骜不馴的性子,又怎麽會真的耐下心來陪不相關的人看電影,恐怕這會兒早已離開。

默默收斂心神,宋枝蒽把目光重新放到熒幕上。

卻不想,剛投入到劇情中沒幾分鐘,影廳的門就再度被推開。

場地漆黑,無法辨認來人是誰。

宋枝蒽也沒在意。

直到那道高拔冷冽的身影款款在她身旁落座,沉凜檀木香湧入鼻腔,她才後知後覺地側頭。

晦暗的光影交錯,宋枝蒽略感意外地望着男生精致淩厲的側臉。

祁岸随意搭着扶手,從容閑散地靠坐在椅子裏,目不轉睛看着熒幕。

語氣卻像與熟人那般,“剛接了個電話。”

說話這時,無處安放的長腿微動,上好的褲料無意擦碰到垂在小腿間的棉布裙。

“……”

宋枝蒽往回瑟縮了下,突然不知該接什麽。

又有些不虞。

她想告訴祁岸,陳志昂給他留的座位在裏面,可開口時話卻不經意轉了彎,“……嗯,沒事。”

她語速有點慢,“剛開演。”

輕軟的語調,融在背景音裏,如耳語悄悄。

祁岸于暗影中淡撇她一眼。

宋枝蒽紋絲未動地坐在那兒,削肩細頸,無論何時都保持着良好的體态,目不斜視望着前方。

仿佛此刻看的不是電影,而是老師的PPT。

幾秒後。

他收回視線。

像是讨到什麽樂趣,不着痕跡地悶了聲笑。

電影結束時,将近八點。

蔡暄看得意猶未盡,燈一亮就和陳志昂興味十足地讨論。

宋枝蒽跟在後頭,下臺階的時候,接到外婆的電話。

外婆明顯急了,問她怎麽還不回去。

宋枝蒽往外走邊耐心解釋,說自己剛陪朋友看電影,現在馬上回去。

說話的期間,影廳的鐵門突然彈回來。

宋枝蒽剛要用手去撐,一只修長冷白的手臂就忽然掠過她的肩膀,抵住門。

明晰腕骨戴着枚烏銀手環。

削薄有力的肌肉在拉伸後線條流暢清爽,青筋凸顯,利落又拿人。

随之而來的,還有幾分薄霜似的冷木香,混着男生獨有的荷爾蒙氣息,彌漫在這狹小的一隅天地。

宋枝蒽怔了怔,擡眸對上男生淩厲的下颌線。

呼吸萦繞間,兩人距離近到仿佛貼在一起。

祁岸低垂眼簾,濃黑的瞳仁裏,清晰映着她那張清秀又慌張的臉,落下疏淡一字,“走。”

“……”

宋枝蒽回過神,莫名紅了耳根,微微欠身從門縫中出去。

随着稀疏的人流出來後,呼吸才喘勻。

只是依舊不大好受。

蔡暄和陳志昂像是對情侶在前面走,宋枝蒽獨自跟在後頭,偏偏祁岸還抄兜走在身後。

明明剛在一起看完電影,此刻兩人卻像陌生人般默不作聲。

宋枝蒽突然很佩服自己。

她好像天生就有把自己處境變尴尬的能力。

後來還是蔡暄想起,這才等了等身後落單的二人。

而後四人一起前往地下停車場,上了祁岸的車。

宋枝蒽雖然對車沒什麽研究,但也能看出眼前這輛大車不是他之前開的超跑。

她和蔡暄坐在後座,寬大舒适。

陳志昂則熟稔地上了副駕駛。

伴着輕輕晚風和濛濛月色,幾人就這麽閑聊着回了學校。

說是閑聊,其實大部分都是陳志昂和蔡暄在說,偶爾祁岸會搭上一句。

他聲音磁磁的,沾染一點怠懶笑腔,蕩漾在夜色裏很是動聽。

四人中最安靜的,就是宋枝蒽。

其實她平時也算不上完全不開口的性子,只是今天,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車抵達學校門口。

陳志昂想跟蔡暄一起回去。

宋枝蒽不想當電燈泡,就在下車前提了句,“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我在校門口打車。”

陳志昂都聽笑了,“打車?岸哥在這還用你打車?瞧不起誰呢。”

宋枝蒽:“……”

祁岸透過後視鏡略微瞟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好歹是熟人,不用這麽生分。”

不知是不是錯覺。

宋枝蒽從這話中聽出一點諷刺。

也知道繼續客氣下去不太禮貌,宋枝蒽沒再吭聲,眼看祁岸把車穩穩停在路邊,放蔡暄和陳志昂回去。

和兩人揮別後。

祁岸沒着急走,摸出根煙咬在嘴裏,火機咔噠一聲。

夾着煙的那只手随意搭在車窗上,那張鋒冷俊臉在奶白色的煙霧下在尤為性感撩人。

宋枝蒽看了兩眼,收回視線。

想說些什麽緩解尴尬。

祁岸卻好似讀懂她的心思,偏頭沖她揚了揚下巴,“坐到前面來。”

命令似的語氣。

和從前不差分毫。

宋枝蒽嘴邊剛露出一個“不”,就聽他不容置喙的下半句,“我不給人當司機。”

“……”

宋枝蒽只好乖乖坐上副駕駛。

系安全帶時,祁岸略擡了下手腕,“抽完這根。”

宋枝蒽點頭,“不急。”

不知這話戳到他哪裏的笑點,祁岸彈着煙灰悶了聲笑,“老太太管你還挺嚴。”

老太太是祁岸對趙淑梅的獨有稱呼。

聽着沒大沒小,實際上滿是親昵。

或許被這話影響,宋枝蒽心中少了生分和局促,話也自然許多,“也還好。”

頓了頓,“她這幾年一直很惦念你。”

祁岸淡勾着唇,不知所想,默然幾秒才開口,“她現在身體怎麽樣。”

說話間,他朝宋枝蒽看來,“聽何恺說她之前生了病。”

突然提到何恺。

宋枝蒽神色一滞。

祁岸很容易就看出兩人又鬧了不愉快。

剛巧手裏這根煙抽完。

祁岸随手撚滅,握起方向盤,“地址。”

宋枝蒽回過神,報出街道和小區。

祁岸話不多說,單手把車開上主路,另一只手點開音樂。

舒緩的鋼琴曲在車內蕩起漣漪。

宋枝蒽抿了抿唇,繼續剛才的話題,“她現在沒什麽事了,只是身體不比以前。”

“改天有空我去看看。”

祁岸話說得随意,之後撇了宋枝蒽一眼,“不介意吧。”

“怎麽會。”

宋枝蒽坐直身子,“外婆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

“是麽。”

祁岸露出這晚第一個走心的笑,卻又輕嗤了聲,“何恺不見得高興。”

促狹的語氣,裹挾幾分顯而易見的揶揄。

本以為宋枝蒽默不作聲,不想她一改常态,目光朝車窗外撇去,情緒不辨地來了句,“不用管他。”

“……”

“愛高興不高興。”

話裏賭氣可見一斑。

祁岸唇畔徐徐勾起不太客氣的嘲意。

正想說什麽,電話突然打進來。

是和祁岸比較好的一個高中同學,也在北川念書。

懶得拿手機,祁岸便用車載藍牙接通。

對方大概在酒吧,背景喧嚣,嗓門簡直吊着,“喂,岸哥,有空沒,過來嗨啊。”

祁岸眉目冷淡,調子也沒了剛剛的耐心,“忙着呢,沒空。”

宋枝蒽看他一眼。

對方不依不饒,“天天問你天天沒空,我看你就不想來。”

祁岸沒好氣兒地哼笑一聲,“知道我不想去還找。”

“當然得找了,”男生語氣加重,“這次是高中同學聚會,咱平城一中好多關系好的都來了,就是為了給咱女神慶生。”

祁岸眼神淡漠,“什麽女神。”

“感情你還不知道呢。”

“應雪回來了!”

這個名字出現得太突然。

宋枝蒽心神一凜。

接下來的話,更像一柄利刃,将她腦中某根無形緊繃的弦生生割斷——

“就這兩天的事,何恺去接的,昨天帶她在市區逛一圈,今天又在奧秘維斯請客專門給她過生日,可有排場了,大家現在都到了,就差你,剛應雪還說呢,最想見你,你這——”

後面話沒說完。

祁岸毫不留情地掐斷。

原本吵鬧的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祁岸随手點了首曲子播放。

依舊是剛才那首曲子。

悠揚如流水的鋼琴聲緩緩播放,繞過前方街口,他視線不着痕跡地瞥向身旁默不作聲的人。

月色涼薄。

飛馳而過的華燈街景流光易逝。

宋枝蒽眼簾微垂,耳邊碎發被晚風帶起,有光影從她柔靜白皙的臉上輕盈掠過。

視線在她緊扣到發白的雙手上停頓片刻,祁岸轉過頭,目視前方。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雨。

大滴小滴落在車窗上,彙聚成細小水流。

祁岸喉結微滾。

心中無端生出一陣煩躁,腳下油門也不自覺踩重幾分。

車內就這麽詭異地靜默着,誰都沒再開口,直到車在小區門口停下。

“到了。”

祁岸嗓音沉啞含霜。

宋枝蒽如夢初醒般擡頭,昏黃的光線下,眼眶有一丢發紅。

“謝謝。”

她聲音很輕。

說完對上祁岸的視線,微微颔首。

正準備推門下車,車門卻突然落了鎖。

“……”

宋枝蒽扭頭看他。

祁岸幾乎冷着一張俊臉,仗着手長從後車座扯來外套,毫不客氣丢到她身上。

仿佛釀着什麽火。

宋枝蒽有些怔然地接住,腦中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惹到他了?

為什麽突然這樣?

抱着這樣的想法,宋枝蒽試探着開口,“你——”

“外面下了雨。”

祁岸打斷她的話,語調壓着幾分不耐和不爽,看也不看她,“披上。”

語氣專.制又強勢,卻并不讓人反感。

宋枝蒽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沉默幾秒,她默不作聲地把他寬大的衣服披在身上,轉眼間就被混着微澀煙味的檀木尾調氣息籠罩。

宋枝蒽輕抿唇。

是專屬他的味道。

随後咔噠一聲,車鎖解開。

宋枝蒽收回神,輕動手指,推門下車。

如墨的夜色漆沉一片。

雨水不大不小,砸在頭上絲絲發涼。

宋枝蒽把衣服往上遮了些,同時彎下腰,白皙的指節敲了敲車窗。

祁岸降下車窗,露出淩厲冷峻的側顏。

“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枝蒽杏眼清澈,語氣真誠,“衣服我回頭洗幹淨還你。”

“無所謂。”

這次的嗓音終于平和了些。

說話間,祁岸轉過頭,望着她的深邃長眸裏,冰消霧散,有霜緩緩融化。

“別感冒。”

作者有話說:

第一章 加了一點設定,何恺有變異性哮喘,如果有好奇的可以去第一章看看,但也就一句話

以及這章的岸哥秒殺渣男,好溫柔QAQ

分手就在不遠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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