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婚期 (1)
空寰已經好久都沒養精蓄銳了, 這一段日子,兩個人幾乎是随性而為。
以往每一次犯上,空寰還是有些緊張的。他每次都會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朝熙的臉色,确定她不會怪罪自己才會繼續。
今日倒是難得, 她肩膀的傷已經好了, 卻還是允準他犯上。
歡暢結束之後, 朝熙歪着頭問他:“你是不是每次犯上都很開心?”
空寰認真地想了想, 然後湊到朝熙耳邊道:“不是, 每次承寵也很開心。只要是和陛下在一起,怎麽都開心。”
朝熙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從小嘴就這麽甜嗎?”
他一本正經道:“不是啊, 只對陛下這麽甜。”
沐洗之後, 朝熙抱着他, 懶洋洋道:“不早了, 睡吧,不要胡思亂想,有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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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夜裏,在萬裏之外的月都, 空岳正在擺宴款待朝沅和牧子期。
牧子期直接拿出陰虛七十二邪功, 擺在桌子上,對着空岳問道:“令郎, 是否練過邪功?”
空岳想都沒想便點頭:“是。”
朝沅微一挑眉, 倒是沒想到, 她這麽容易便承認了。
空岳将當年的事說予了牧子期聽,其中包括了空寰是何時中毒, 之後又為了解毒, 才練了邪功中的散毒功法。
說到這裏的時候, 空岳感嘆一聲:“不瞞兩位, 那孩子小的時候主意就正,也不聽話。他父親走後,我一來心中憂思過甚,二來還要掌管這麽大的家業,我實在是顧不上他,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把邪功練到了第七重。”
“他非說,要保護我這個做娘的,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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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岳說着說着,當着朝沅和牧子期的面,便落下淚來。
空岳吸了吸鼻子,又攥着酒杯,嘆口氣道:“他雖是男兒,卻有着女子的氣魄。魔月男子練武是重罪,所以這事,無論如何都得瞞下來。”說罷,空岳看着朝沅,真切道:“當初,空寰被帶去神域,也讓我措手不及。聽聞神域男子,若有恩典,可以練武。可是我們空家還駐守在魔月,若是空寰練武的事情傳了過來,于我們而言,亦是滅頂之災。”
說罷,空岳緩緩起身,當着朝沅和牧子期的面,跪了下去……
朝沅一驚,正要起身去扶,空岳卻道:“您是神域的太上皇,盡管空某恬不知恥地喚你們為親家,可是空某知曉自己的身份。這一跪,是替那不孝子請罪。他并非有意欺瞞,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孩子脾氣怪異,心事重,幸得神域陛下寵愛,才能有今日。”
這話一出,朝沅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們家,說來是我們家那混賬,跑到你們神域來搶人的,我們有錯在先。空大人,您且先起來,我已然退位,無需這些虛禮。再則,我與夫君不打一聲招呼,便闖進了你們空家,實在是罪過。這廂,我先同空大人道歉了。”
朝沅微微福身,空岳卻連忙将人扶起來道:“哎呦,這可受不起,受不起啊。說來,我們為人父母的,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孩子。”
牧子期微微挑眉,他的态度倒是沒有朝沅那般客氣,他哼笑了一聲,問道:“我有一事不解,還想要請教空大人。”
空岳連忙垂首:“您請說……”
牧子期這才問道:“既然空寰會陰虛七十二邪功,這邪功中有一樣便是飛枝,雖然這飛枝輕功,未必能勝過朝熙。不過這些個功法聯合,随便拿出來幾樣,我們家朝熙都未必能抵擋得住。他當日,跟着朝熙離開月都,到底是自願的,還是提前算計好的?”
空岳眼皮一跳,直覺這太上王君城府極深,不好對付。
她幹笑一聲,道:“當年,他練功走火入魔,空某帶着他去神域去見雲翠觀的不沉道長。途徑揚州之時,這空寰見了神域陛下一面。僅那一面,他便同我說了一句混賬話,他說,他想嫁給神域的皇太女。我當時訓斥了幾句,誰成想,他後來倒是上了心。嫁去神域,是他此生所願,恰逢遭遇此變故,他正好順水推舟。”
空岳倒是坦誠,牧子期的神色倒是收斂了些許。
空岳接着道:“前些日子,空某收到了神域陛下的密信,陛下想要與空某合作,還想要許空寰王君之位。其實那些名位,對于空某而言,倒不打緊。空寰練了邪功,不沉道長當年散盡他內力時曾說,他日後恐會影響生育……”
朝沅瞪大了眼睛,驚詫道:“什麽?”
空岳輕嘆一聲,滿面愁容道:“正因如此,在下才心中慚愧。空寰如此,實在無德,坐不得那王君之位。正好今日,兩位都在,索性,我便把話都說明白。空寰能得一貴君足矣,這王君之位,他怕是受不起。”
朝沅看了牧子期一眼,很顯然,牧子期并未把這個當回事。
空岳又道:“我是孩子他娘,他什麽性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他得神域陛下寵愛,情正濃時,自然他做什麽,都不會惹人厭棄。可是這種事,誰又能保得住長久呢?若是日後,神域陛下厭了煩了,又或者,那混賬小子犯了什麽大錯,在下只想求一件事。”
朝沅見她神色悲戚,便連忙點頭道:“您但說無妨。”
空岳這才拱手道:“無論他犯了什麽大錯,只求饒他不死。若日後,兩相生厭,把他送回來,我親自教管。兒行萬裏,我這個做娘的,顧念不到,日夜憂心。他幼年便時常惹禍,若生出了禍事,打他罵他罰他都不要緊,只求留我兒性命,将他送還回來便是。”
朝沅笑了笑,忽而道:“空大人既然了解空寰,我亦了解自己的女兒。空寰既然已經是她的人,她無論如何都會好好照料,請空大人放心。哪怕真有那一日,今日我也在空大人面前做了這個主,不會傷他性命。”
空岳感激涕零,連忙稱謝。
當晚,牧子期和朝沅回房休息的時候,朝沅才道:“罷了,魔月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好在,空岳大人是個明禮的人,也沒有怪罪我們私闖人家密道。我已經準備好了厚禮,明日給空岳親自送過去,算是賠罪,也算是示好。之後,咱們便趕緊回去吧。朝熙那丫頭,還想着要和空寰成婚,我們總是拖着不回去,她會不高興的。”
牧子期撇嘴道:“我總覺得這個空寰不簡單,我還有很多事都覺得不對勁。只是我們今日被空岳抓個正着,實在是理虧,亦不敢追問。”
他今夜已經翻閱完了那陰虛七十二邪功,功法練到最後,極易遭到反噬。
牧子期想想便後怕。
朝沅又問:“像他這種,因練邪功導致的後遺症,你有辦法治嗎?”
牧子期倒沒把這個當回事,他随意道:“那要看他是怎麽引起的,我得親自見到人,親自問問,了解了他的症狀,才能對症下藥。既然他能得寵這麽久,想必那方面沒什麽問題。既然沒問題,那麽無非就是質量差,不易傳嗣,若真像我想得這般,那倒是好治,開幾副藥方,慢慢調理,不出半年,也就好了。”
朝沅見他說得這麽輕松,倒也放下心來。
她道:“那還等什麽?明日同空岳告了別,就趕緊回神都。你可得好好調養我的未來女婿,神域王朝子嗣凋零,我還想早些看到朝熙生女。只要朝熙有了皇女,我這顆心啊,才能放下。”
朝沅第二日一早,便去同空岳辭行了。
主要是,他們妻夫也不太好意思繼續在人家空府住着。
當然,朝沅給了空岳一塊黑色令牌,朝沅道:“我知道空大人不喜金玉器物,當然,我們出來的匆忙,您就算是喜歡,我此刻也拿不出來。如今我能給的,便只有這個。見此令者,便有如我親臨,無論是神域朝堂,還是各州郡縣,亦或者江湖各地,此令牌,都可保你暢通無阻。”
空岳雙手接過,福身道:“如此厚禮,空某謝過兩位大恩。”
朝沅幹笑一聲,道:“我們這便要啓程回神都了,此番來魔月,在空府多番叨擾,實在是不好意思。”
空岳亦客氣道:“哪裏哪裏,兩位駕臨我空府,是我們空府之幸事。”
空岳一路送他們到了城門口,臨別之際,朝沅給空岳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笑着道:“你放心,令郎,我自會好好照顧。”
空岳垂眸道:“有太上皇這句話,在下很放心。”
當然,朝沅和牧子期上路之後,牧子期才低聲說了一句:“我今晨,探聽到一件事。你恐怕會有興趣。”
朝沅坐在馬車裏,懶洋洋地吃着點心,道:“你說吧。”
牧子期低笑一聲,道:“我看到,空家尋了一位樣貌平凡的郎君,說要送入宮去,用他來奪宋啓的寵。我很感興趣,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這才得知,那月憶心中有一個意中人,名喚莫起,這莫起還是魔月先帝的侍君。魔月先帝亡故之後,月憶欲納莫起,卻遭到六大世家的聯合反對。月憶當時,甚至還想要遣散六宮,只留莫起一人,此舉,遭到了六大世家的反撲。”
聽到這話,朝沅倒是覺得有意思,她翹着二郎腿,一派懶洋洋的架勢:“這的确有趣,魔月歷代女帝,都是個花心種,這月憶花名在外,居然還有如此癡情的過往。只是她也太蠢了,她這麽做,哪裏是愛那個莫起?分明是想提前送他去見閻王。”
牧子期笑了:“今天早上,我看到了他們找來的那位郎君,府內的下人居然還說,那郎君與莫起有□□分相似。我還探聽到,空家人之所以這麽做,是入了魔月後宮的那位空貴君,傳出了消息來,說要借他奪宋啓的寵愛。還有人說,月憶之所以看上了宋啓,是因為宋啓眼下有和莫起相同的一顆淚痣。”
牧子期還探聽到了許多莫起的事,當然,還有魔月後宮如今的境況。聽他講完之後,朝熙這才嘆道:“這宋啓若是有一日知道,自己只是莫起的替身,他在魔月後宮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倒是可憐了宋太傅,她本對宋啓寄予厚望,誰成想這混賬小子,竟然甘入月憶的後宮。那月憶的後宮,如今也被六大世家把持着,月憶越是寵愛他,他的境況,便越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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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空家找來的郎君,已經送到了空哲宮裏。
空哲特意讓人做了自己的貼身小奴,帶着他去禦花園逛了一圈。
空哲都打聽好了,今日宋啓打算在禦花園彈琴,月憶剛好也在。
空哲故意帶着人過去的時候,宋啓一曲剛了。
空哲拍了拍掌,不吝贊嘆道:“宋君這曲子彈得,委實是仙樂啊。這曲調本君都沒聽過,怕是神域的家鄉小調吧?”
宋啓偷偷白了空哲一眼,大約是讨厭他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
月憶也微微擡眼,空哲這會兒正好帶着人,給月憶請安。
月憶看都沒看空哲,便擡擡手道:“起來吧。”
空哲見月憶的桌上都是精致的糕點,便示意身邊那位像極了莫起的小郎君道:“你去把本君小廚房做的點心,拿給陛下嘗一嘗。”
宋啓見狀,上前一步,接過了那食盒道:“空貴君費心了,陛下近幾日,特別挑食。除非是本君所做的點心,否則陛下是一口都不動的。”
“倒是難為了空貴君的一番心意了。”
空哲本意就不是獻點心的,月憶吃或不吃,又有什麽要緊?
空哲對着宋啓微微一笑,道:“這是本君送給陛下的吃食,宋君接過,怕是不太好吧。空啓,你親自端給陛下。”
月憶聽到這個名字,倒是微微一愣,她看向了空哲道:“空起?哪個起?”
宋啓也冷冷瞪向了那空啓。
空哲笑了笑道:“空啓是我們空家的家生奴才,不小心撞了宋君的名諱。不過空啓年紀比宋君大了一歲,他的名字在先,想來,宋君也是不會在意的。”
空啓這才端着食盒,端到了月憶的跟前。
他微微擡眸,偷偷看了月憶一眼,只這一眼,月憶便呆滞在當場。
宋啓也注意到了月憶的眼神,他如臨大敵,正要上前之時,那月憶便拽住了那空啓的胳膊,然後一用力,将人拉入了懷中。
宋啓呼吸一窒,急切地喚了一聲:“陛下,您……”
月憶看都沒看宋啓一眼,她微微擡起這小郎君的下巴,仔細瞧了好一會兒,才對着空哲道:“難為你了空貴君,可真是有心了。”
空哲索性也不裝了,只低眸道:“只要陛下喜歡就好。”
月憶輕吻了一下這空啓的額頭,這空啓立馬緊張地喚了一聲陛下……
月憶微一晃神,低聲笑道:“是很像,連聲音都很像他……”
說罷,月憶直接攬着小郎君,轉身離開。
任憑宋啓在後面呼喚了幾聲,月憶都不為所動。
空哲緩步走到宋啓跟前,抿嘴偷笑一聲。
前些日子的煩悶,都在這一刻得到了纾解。空哲心裏暢快極了。
宋啓見狀,惡狠狠地瞪着他道:“空哲,你是故意的!”
空哲身邊的貼身奴才怒斥一聲:“大膽,怎可直呼空貴君名諱?”
宋啓大言不慚道:“一個無寵的貴君,本君就是直呼你大名又如何?”
空哲伸出手,對着宋啓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宋啓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猝不及防之下,他險些跌倒,若不是塔子在後面扶着,宋啓怕是就要跌進池塘裏了。
宋啓捂着臉,指着空哲怒吼道:“你竟然敢打本君?本君要去告訴陛下。”
空哲接過奴才遞上來的手帕,一邊擦着手一邊冷哼道:“貴君和君,一字之差,便天差地別,本君身在貴君之位,代管後宮,莫說是打你一巴掌,本君就是罰得再重一點,又能如何?你想告訴陛下?去啊,你現在就去,你看看陛下這個時候,還有沒有功夫看你?”
宋啓尤自不信,他捂着臉道:“你等着,本君現在就去,本君定要讓陛下治你的罪。”
空哲嗤笑一聲,顯然沒把宋啓放在眼裏。
等到宋啓氣呼呼地轉身走了,空哲身邊的奴才才道:“主子,咱們就這麽放過他了?”
“不必着急,現在還不清楚陛下的意思。等他徹底失了寵,再弄死他也不遲。一個神域來的野人,竟然沖撞本君,本君非要捏死他不可。”說到最後幾句,空哲幾乎是咬牙切齒。
而宋啓跑去找月憶的時候,月憶已經同那個空啓成了好事。
空啓大約是愉悅極了,他一聲聲低低喚着:“陛下陛下,您真的好厲害。”
月憶捧過他的臉,透過這張臉,這個聲音,她仿佛看到了那個她心心念念許久的人。
月憶明知道空哲是故意為之,可她就是把持不住。
任何與莫起相像的人,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別叫我陛下,起兒,你還同以前一樣,喚我月憶。”月憶說着,眼眶竟然紅了。
宋啓站在門外,切切實實聽到了這一句話。
而裏面的那個混賬,竟然真的伸手環住了月憶的脖頸,嬌聲喚她:“月憶,寵愛我吧。”
這句話,莫起從前也說過。
月憶再也忍不住,抱起小郎君,便是一番肆意疼愛。
空哲當真是厲害,他不僅能在短時間找到像莫起的人,他還能叫這個人模仿莫起的聲音,模仿莫起說過的話。
接下來,便是讓宋啓難以忍受的聲音。
明明這些日子,月憶只愛他一個。
可是轉瞬之間,月憶便寵愛了旁人,她居然,也管那個人叫啓兒。
宋啓就站在門外,痛哭出聲。
然而禦前侍奉的總管,害怕宋啓打擾了陛下的雅興,便将他推了出去。
拉扯之下,宋啓癱倒在長街的石道上,他越哭越傷心,他抓住了塔子,吸着鼻子道:“她怎麽可以管那個人也叫啓兒?啓兒明明是陛下對我的愛稱。空哲那個賤人,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給自己手底下的賤奴才,起了這麽一個名字。”
晉涵走近宋啓的時候,竟然好心地将他扶起來。
晉涵拍了拍宋啓身上的落灰,笑着道:“聽說,陛下私下裏,一直喚你起兒?”
宋啓呆呆地看着他,冷哼一聲,道:“陛下只是今日糊塗,寵愛了旁人。怎麽?晉貴君也想趁機,賞本君一巴掌?”
晉涵笑了笑,道:“本君沒有空貴君脾氣那般暴躁,不會打你。你看,本君也是好心,只是想告訴你一些,這宮裏人人都知道,偏你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說着,晉涵不顧宋啓的表情,便自顧自地講起了莫起的事情來。
眼瞧着宋啓臉色越來越難看,晉涵的笑容更加肆意了。
“說來,連本君都佩服空貴君。空家不愧是六大世家之首,想要找一個與莫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竟然這麽簡單。今晨的時候,本君也見過這位空啓了,真是連聲音都和莫起很像呢。當然,他眼下的那顆淚痣,亦是和莫起如出一轍。啧啧,心上人的容貌複現在眼前,可以想見,接下來這位空啓,哦不對,應該很快就是空侍君了,怕是要得專寵了。”
宋啓尤自掙紮着:“我不信,你撒謊!”
晉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是可悲啊,你可以去打聽一下,這宮裏人人都知道莫起的存在。哦不對,連月都的市井小民都知道,曾經有一位叫做莫起的郎君,陛下曾為了他,要散盡六宮。莫起的死,是陛下畢生之痛。後宮裏的這些郎君啊,誰都比不過他。只是諸如本君這般的人,哪怕沒有陛下的寵愛,本君還有母家倚仗。宋君你就比較可悲了,你想想,你若是失去了陛下的寵愛,你還剩下什麽?”
說完,晉涵大笑出聲,錯身走開的時候,他還假惺惺地安慰了宋啓一句:“其實宋君,你也不必悲傷,你能得陛下這麽多時的寵愛,已經是萬幸了。宮裏其他的郎君,都很羨慕你呢。別哭,你應該高興才是。”
晉涵走後,塔子在身後默默盯着宋啓,見他渾身顫抖,塔子也在心底嘆了一聲。
宋啓這些日子過于嚣張了,他也偷偷勸過,偏偏宋啓恃寵而驕,說什麽都不聽。
本來,憑着塔子的辦法,宋啓做些神域的點心,扮作雲翠觀的小道士,可以得到月憶很長時間的寵愛,偏偏這宋啓,不聽勸啊。
塔子亦是無奈,他靜靜地待在宋啓旁邊,一聲沒吭。
月憶寵幸完空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若非是月憶餓了,她還不想放開他。
當然,月憶直接封了空啓為啓君,雖說這不合規矩,但是月憶就是想任性這一回。
待到月憶攬着空啓出來的時候,宋啓始終站在外面,等着她。
見月憶出來了,宋啓迎了上去,啞聲道:“陛下,臣君已經備好了一切,陛下今晚要過去嗎?”
其實宋啓什麽都沒準備,他隐隐覺得,月憶不會答應他了。
果然,月憶神色冷冷的,她看都沒看宋啓一眼,便道:“朕今日有事,便不過去了,你就別在這站着了,早些回宮休息吧。”
見月憶轉身欲走,宋啓不死心地追了上去,旁人說什麽都不要緊,他只想聽月憶說。
他嘶啞着問:“陛下,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只是把臣君當成莫起的替身?”
莫起在這魔月後宮,是禁忌。
私下裏可以提,但是在月憶面前,誰都不要提這個名字。
果然,月憶轉過身,狠狠扇了宋啓一巴掌,她惡狠狠地看着他,那眼神冰寒無比,讓宋啓渾身發顫。
明明是酷暑,魔月本就炎熱,宋啓原是不耐熱的,可這會兒,他卻從頭涼到了腳。
“你給朕記住,你不配提這個名字。你給朕滾回你自己的宮裏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到朕眼前晃。朕現在,不想見到你。”
宋啓的腦海裏,忽然想到了第一次承寵的場景。
尤記得當時,他還在神域的大帳內,等着朝熙凱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月憶打暈了他。
再一睜眼,他已經入了魔月的大帳。
他在戰場上遙遙見過月憶的身影,當他認出她就是魔月的女帝時,月憶的吻便已經落了下來。
月憶早通人事,她後宮的郎君更是數不勝數,她的技巧很好,三兩下便讓宋啓投了降。
一開始的無措之後,宋啓便感受到了她的溫柔和寵溺。
月憶一直在撩撥他,她說了好多動人的情話,她說她看到他第一眼,便喜歡上了他,她說她傾盡所有,也要得到他。
她還說,為了宋啓,她可以放棄整個後宮。
她說她日後,可以只寵愛他一個人。
宋啓從小養在內院,他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會哄騙小郎君就範。
他更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為何那般厲害,三兩下,便讓他舒服得不行。
他本想拒絕的,可是他實在拒絕不了。
他知道,朝熙就沒有這般的能耐。
朝熙也不會說情話。
朝熙雖然也很溫柔,但是她朝務繁忙,很少陪着他。
最重要的是,朝熙明明說過只要他一個人,可是她身邊的通房定坤,卻還是可以對着他陰陽怪氣。
宋啓明明很委屈了,卻不敢在朝熙面前告定坤的狀。
他當時想,既然他已經成為了月憶的人,不妨就賭一把,賭月憶的恩寵,賭他日後的幸福。
成了月憶的男人之後,宋啓眼中的朝熙便逐漸模糊。
朝熙來得倒是快,當她趕到魔月軍帳的時候,宋啓忽然推開了她。
他告訴朝熙:“陛下,你走吧,我只想跟魔月的女帝在一起,哪怕只能給她做小,我也甘願。”
他當時是真心想要和月憶在一起的。
月憶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去神域的軍帳将他搶走,哪怕剛回宮的時候,月憶冷落了他一段時間,他也堅信,月憶是喜歡他的。
可是這一刻,當真相鋪開,宋啓掩面而泣。
他不死心地詢問了宮人,可是幾乎每一個人的話都是一致的。
月憶真正喜歡的男人,是莫起。
那個男人,還曾做過月憶母皇的侍君。可即便如此,月憶依然愛着他。連月影行宮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像莫起。
宮裏還有人,有莫起的畫像。
宋啓拿起那張畫像,仔細看了好久好久……
果真與空哲帶進宮的那個奴才很像,而莫起的眼下,的确也有一顆與宋啓一模一樣的淚痣。
宋啓尤記得,小的時候,有人告訴他,那顆淚痣是苦相,有那顆淚痣的人,日後的生活,怕是要坎坷無比。
且不說宋啓自己,這個莫起得到了月憶的愛,卻還是死無葬身之地。可見這淚痣,是不祥之兆。
宋啓哭泣不止,他回宮之後,摔了宮裏所有的東西,花瓶的碎片,甚至還紮破了他的手。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被花瓶碎片紮了手,而那個時候,是朝熙蹲下身子,親自幫他包紮的。
朝熙不會說情話,她總是很嚴肅的樣子,宋啓總覺得她不太容易親近。
直到很多年後,朝熙登基,宋啓亦是小心翼翼的。
他總是從宮外買很多話本子,說很多蹩腳的笑話給朝熙聽。
可是他明白,朝熙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喜歡聽的,她只是出于禮貌,附和他幾句。
宋啓那個時候就隐隐覺得,朝熙其實沒有那麽愛他。
哪怕連宋啓的父親都說,陛下真的很寵愛你,你要好好珍惜,可是宋啓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或許是話本看多了,他總覺得愛情,不該是他和朝熙那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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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連半個月,月憶再也沒有去宋啓的宮裏。
而宋啓得知了真相之後,也不再期待月憶的愛。
這些日子,空哲鬧得很厲害,他克扣宋啓的吃穿用度不說,他幾乎隔兩日,只要閑來無事,便要到宋啓宮裏折磨他。
空哲是個記仇的人,他記恨宋啓從前得寵的時候見罪了他,所以便日日前來報複。
宮裏的郎君們,常日無事,空哲大約也是找到了樂趣,他日日都要來看宋啓的哭相,宋啓哭得越傷心,空哲的笑,便越發猖狂。
那一日,空哲還沒來,宋啓一邊幹咽着饅頭,一邊哭道:“塔子,我後悔了。如果我當時,沒有跟月憶,如果我好好待在朝熙身邊,我現在已經是神域的郎君了。這魔月算什麽?這麽丁點大的地方,不過只是神域的一州之地。我若是做了神域的王君,君儀天下,那麽這起子小人,哪還能欺負到我頭上?”
塔子在一旁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殘渣,一聲不吭。
這些日子,宋啓宮裏的奴才越發懈怠了。
除了塔子,沒人樂意侍奉宋啓。
當然,誰也不想得罪這宮裏的其他郎君。
空貴君,晉貴君,還有各宮主君,這宮裏的每一位貴人,都把宋啓當成了眼中釘。
月憶明明知道宋啓日日都要受欺負,卻沒有幹涉的意思。
她最近專寵空啓,為了空啓,連早朝都不上了。
可是宋啓的這番話,還是被空哲聽到了。
空哲狂笑一聲,他緩緩走近,盯着宋啓道:“你居然還敢肖想着神域的女帝啊?你可知道,神域女帝馬上就要娶本君的表哥空寰為王君了?”
宋啓大駭,他猛然搖頭:“不可能!你知道什麽?你根本就沒見過朝熙,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不知道我們神域的陛下多麽英明神武,她怎麽可能娶魔月人為夫?”
空哲的笑聲更加猖狂了。
雖然空寰在空府的時候,空家上下都害怕他。空哲見了他都要繞道走,見到空寰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貓。
可是如今,空寰嫁去了神域之後,空哲便越發崇拜起這個表哥來。
他明明是魔月人,卻還能靠自己的本事,在神域闖出一片天。
空哲笑了笑道:“空寰可是我們空家的長房長子,他要被立為王君的消息,我們空家當然是第一個知曉的。本君的表姐空歌,馬上就要啓程去神域參加他們的婚典了。這事,月都都快傳遍了。你在宮裏不通消息,本君這不是專程來告訴你了嗎?”
“本君的表哥可是天人之姿,就憑你這副尊榮,怪不得人人都厭棄你。說來,本君還真是羨慕表哥啊,聽說神域女帝為了他空置後宮,神域女帝甚至還允諾,此生只會有他一個郎君。都說這朝氏皇族出癡情種,如今看來,果然傳聞不虛啊。”
說罷,空哲用腳擡起宋啓的下巴,盯着他那張憔悴的臉,嗤笑一聲:“啧啧,可真醜。也不知道你從前哪來的勇氣猖狂成了那個樣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萬人迷啊,你覺得神域和魔月的女帝都愛你是不是?蠢貨,你哪來的自信?”
與此同時,月憶也收到了消息。
聽說,朝熙已經诏令天下,欲封空寰為王君,只是日子還沒定下來,只等太上王君回神都之後,再做準備。
至于空家那邊,也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
空岳的身份不方便離開魔月,此番,空家亦是打算讓空歌再去一趟神域,參加空寰與神域女帝的婚典。
月憶在禦書房看信的時候,倒是輕笑了一聲,她對着身邊的親信道:“這空寰果真厲害,不到半年,便已經得到了朝熙的心。朕還以為,朝熙那樣的人,不會輕易動情呢。沒想到,她若是喜歡了誰,也會這般大膽。”
說罷,月憶望着宮內昏暗的天色,嘆了一聲:“朕忽然很羨慕空歌,聽說神都很是繁華,她入了神都,怕是也能去看看那雲翠觀吧。也不知道他在神域,過得還好嗎?”
月憶捏着脖頸上挂着的深藍色平安符,眼角落下淚來。
她寵愛了再多像莫起的人,可是他們終究不是莫起。
月憶提筆,給空寰寫信。
月憶忽然下定了決心,準備答應空寰的計劃。
她的信中,只有一句話:“若能與他厮守,這魔月天下,都送給朝熙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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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冀州別院提前三天已經在休整了。
馬上就要出伏了,朝熙也已經打算啓程回宮。
要離開正陽書院的時候,空寰還有些舍不得。
雖然這榻,也沒有宮裏的大,雖然這環境和吃食,也和宮裏沒法比,可是空寰還是很懷念這一個多月的時光。
他和朝熙同吃同住,朝熙晚上批閱完奏折回來,便和他窩在一起。
有的時候,他還會念書給朝熙聽。
他們的房中事,也越發和樂。
無論是朝熙寵愛他,還是他犯上,都讓他覺得很歡悅、很自在。
雖說,從前那般小心翼翼地侍奉,也很開心。可是如今這般,能随心地同她聊天,同她過安穩的妻夫生活,他亦是覺得幸福無比。
最重要的是,朝熙已經放出消息,要娶空寰為王君。
起初,神域朝堂的那些老頑固們,還上書反對。
甚至有人還搬出了太上皇和太上王君。
可是朝熙卻說,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已經準備在近日歸程,參加她和空寰的婚典。前朝的老臣們聽到這個消息,竟都齊刷刷閉了嘴。
太上皇和太上王君既然都沒意見的話,那前朝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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