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王君
在這種情形之下, 空寰沒有想到朝熙竟然還有這個心思。他心中的緊張感,倒是去了大半。
他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陛下,有這麽多人看着呢。”
朝熙一臉無所謂地笑了笑:“有什麽要緊, 朕又沒做什麽。不過親了一下自己的小郎君, 旁人可不會在意這個。”
待到銮駕行至祭祀臺之時, 朝熙才抓緊了空寰的手, 在他耳邊低聲道:“不用擔心, 一會兒大大方方接受百官朝拜,待禮成之後, 他們才會動手。朕一切都準備好了, 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空寰望着朝熙, 一雙眼濕漉漉地惹人憐:“陛下, 臣君擔心的是您……”
朝熙不禁莞爾道:“朕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這種場面,早就習慣了。若是你手無縛雞之力,朕或許還會擔心你。可如今朕的空郎比朕要厲害得多, 朕什麽都不擔心。”
空寰低聲問:“陛下不怕臣君在衆人面前現出邪功嗎?”
“恩, 不怕。”朝熙想都沒想便道。
說完之後,她亦是笑了笑, 望着他說:“不過, 父君同朕說過, 你近日還是不運功比較好,省得耽誤了傳嗣大任。今日一切皆在計劃之內, 用不着你出手。”
朝熙一躍下了馬車, 然後伸出手, 望着他笑意盈然道:“下來吧, 朕的王君殿下。”
那細長如玉的手乍一放在朝熙的掌心,朝熙便緊緊握住了他。
随着朝熙牽着他,走進內院,便有宮內奴才高聲喊道:“跪。”
兩側立着的文武大聲,齊聲伏地叩首:“陛下聖德,萬年無疆。王君厚德,太平福康。”
空寰的心猛然一跳,這是百官朝拜,在朝氏皇族列祖列宗面前,在天下人面前,朝熙正式授予了他王君的身份。
此後,君儀天下,他将站在朝熙的身側,成為她的夫,與她妻夫攜手,共享盛世太平。
一路行至高臺之上,空寰差點就要激動地落下淚來。
可今日大典,他代表的是天家,他需得時刻端肅穩重,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誰能想到,一向殺伐果斷的空寰,也會在這種時刻,繃不住情緒。
他開始調整呼吸,一路跟着朝熙的步伐,一步一步,踏上了至高點。
朝熙始終抓着他的手,望着臺下的百官,揚聲道:“免禮平身。”
“謝陛下。”百官齊聲道。
接下來,便由禮部的官員給陛下和王君遞上香,這第一炷香,便是要敬奉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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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後院的花雪緊張地踱步。
今日盛典,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
誤了陛下祭祀的時辰,花雪是擔待不起的。
她只能讓人一個個去查,她在心底默默地祈禱,最好定遠只是不舒服走散了走丢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不過,花雪知道,定遠來過祭祀臺不止一次,他不可能不熟悉這裏的路。他身子骨比其他小郎君健壯得多,普通的小賊根本帶不走他。
花雪讓人把祭祀臺裏裏外外都翻遍了,最終還是沒找到定遠的人影。
花雪捏緊了拳頭,對着手底下的小奴們說:“你們暫且不要驚動前殿,先繼續去找,我就侯在這裏,待祭祀結束之後,我親自會跟陛下禀告。”
見小奴們轉身欲走,花雪接着道:“再去探,除了定遠,這整個祭祀臺還丢了什麽人,探好後立馬報備,不得有誤。”
而此刻,朝熙執起空寰的手,進大殿給列祖列宗上香。
第二炷香上好之後,禮部的官員遞上了皇家宗譜和新做好的王君寶印。
朝熙親自執筆,将空寰的名字整整齊齊寫了上去,之後,朝熙将寶印遞到了空寰的手裏,沖着他笑道:“印你來蓋,蓋好之後,你便是列祖列宗見證過的王君了。”
空寰接過那沉甸甸的寶印,按照朝熙所指的位置,蓋了上去。
起初,他的手心微顫,可當印落下之時,空寰盯着宗譜上他和朝熙并列的名字,這顆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禮數周全之後,殿內随侍的官員皆跪地叩首:“恭喜王君殿下,賀喜王君殿下。”
昨日宮裏的禮儀嬷嬷已經将今日的流程跟空寰過了一遍,空寰一甩長袖,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裏,對着他們道:“免禮。”
花雪一直站在後殿,待前殿禮成了,她才急匆匆上前,湊到朝熙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朝熙臉色變了變,低聲問她:“各處都找遍了,是嗎?”
花雪點了點頭,随即道:“除了定遠,後殿的奴才一個不少。方才奴婢與齊統領通過氣了,祭祀臺外的官員,少了空大人和花參将。可是空大人的馬車還停在外面,外面的奴才們也說,空大人并未離開祭祀臺。”
朝熙轉而看向了空寰,空寰亦是一臉凝重,随即他道:“空歌武功高強,尋常人一般傷不到她。陛下,先按照計劃行事。”
朝熙點了點頭,她牽住了空寰的手,帶着他走出大殿。
随着朝熙和空寰的身影方出,祭祀臺外便有信號彈發出,随即,一個白衣人從天而降,手持長刀,站在了朝熙的對面。
那是一個男人,樣貌英俊,與朝熙還有三五分相似的男人。
仁國上上任老皇帝的種子果然灑滿各地,這麽多年了,依舊是殺不盡。
不過朝熙看這人的年紀,應該是跟她同輩的。
那人站在高臺之上,執刀對準了朝熙,一字字道:“狗皇帝,今日,便要你們所有人,都命喪于此。”
朝熙笑了一聲,她始終抓着空寰的手,她甚至都沒騰出手去扯腰後的玄鐵古扇。
今日,對付這些人,她不想自己出手。
“閣下,又是哪一支的人呢?畢竟,死到臨頭了,也得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勾起嘴角,看着朝熙笑了:“你倒是有趣,說來,我們還是有些親緣在身上的。我的父親名喚趙毅,是仁國榮宗皇帝的第二十九子。”
朝熙輕笑一聲:“這個名字,朕從前都沒聽過,恐怕并沒有上仁國的皇室宗譜吧?是你父親自己給自己排的名,還是說,他本身就是個野種?”
這人似乎被朝熙一句話激怒了,他執起長刃,只沖着朝熙撲過來:“狗皇帝,今日我非殺了你不可。”
朝熙抓着空寰的手一步未退,而那人早已掉入了朝熙提前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果然又是個蠢貨,朕只随意說了一句,便能輕易激怒于你。你這樣的人,如何能成就大事?”
那人殘忍地笑了一聲:“我今日死在這裏也不要緊,但是這地下,被我埋了炸天雷,朝熙,你今日出不去了。”
朝熙低頭笑了一聲,很顯然,并未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人果然害怕了,他怒嚎一樣地看着朝熙,眸中全是恨意:“你知道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朝熙不想再看這個蠢貨一眼,而齊沫這時也前來禀告道:“陛下,後殿賊人已經全部緝拿完畢,沒看到定遠和空大人的身影。至于花吱,依舊是下落不明。”
朝熙道:“花參将是反女尊聯盟的人,多半是她挾持了定遠和空歌,你不是讓人在她身上灑了香粉嘛,放追蹤隊,務必将空大人和定遠救回來。”
說罷,朝熙低下頭看了一眼地洞內的賊首一眼,道:“把他交給大理寺,嚴刑拷打,必得給朕問出東西來。讓大理寺那群人注意點分寸,可別讓他輕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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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空歌和定遠已經被綁在了一起。
定遠眼睛被蒙住,他清醒之後,什麽都沒看不見。
空歌比他醒得早,她不知道在用什麽東西,正在偷偷解那個繩結。
發現定遠醒了之後,空歌刻意用極小的聲音提醒他:“別出聲。”
定遠繼續閉着眼睛裝睡,而接下來,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有個女人站在遠處盯着定遠好一會兒,她忽然道:“這小郎君長得也不賴啊,聽說還是陛下身邊的人。反正也不能将他送回去,不如就留給我們姐妹享用如何?”
花吱進來的時候,一腳将那人踹倒在地,那女人沖着花吱怒吼道:“你瘋了嗎?你為何對我動手。”
花吱指着定遠道:“這是我的郎君,閉上你的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應該知道。”
那女人怨憤地瞪了花吱一眼,随即像是想起什麽,笑吟吟道:“哎呦,是你的郎君啊,我還以為他的妻主另有其人呢。你猜我們在什麽地方将他們綁回來的?我發現這小郎君的時候,他正跟他對面的那女人私會呢。”
花吱這才看向了空歌,她上前一把扯下了空歌的眼罩,空歌盯着花吱看了半響,這才咬牙切齒道:“居然是你。”
花吱沒心情答複她,只道:“你怎麽會和定遠在一起?”
空歌不想激怒她,只反問道:“你呢?花參将?在我眼裏,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女将軍,你為何會與反女尊聯盟同流合污?女人本就是高貴的,神聖的,你居然加入了反女尊聯盟,臣服在男人腳下,你真是讓我不恥。”
花吱厲聲反駁:“你懂什麽?你又怎知我的過去。”
空歌揚眉:“好啊,我聽着,你說啊,我倒是想聽聽,是什麽樣的理由,讓你放棄自尊,聽命于臭男人。”
花吱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面便立馬有人來報:“不好了,主上失敗了,咱們需要盡快撤離。”
花吱驚了一瞬,揪起來人的衣領,便惡狠狠道:“到底出了什麽差錯,怎麽會失敗?”
來人驚出了一腦門的汗,他顫顫巍巍道:“不知,只聽說,是女帝早就知曉了咱們的計劃,炸天雷已經全部被銷毀,主上,也被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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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朝熙和空寰的銮駕已經入了宮門。
齊沫前來禀告的時候,朝熙握了握空寰的手,道:“朕還有事要處理,空郎,你且先回宮。”
空寰死死抓着朝熙的手不肯送,他緊盯着朝熙,道:“陛下要親自去救定遠,對不對?”
朝熙只道:“朕大概知道花參将藏身于何處,只有這個地方,才不會引起禁軍的注意,而方才,齊沫已經去探過了。”
空寰一字一頓道:“陛下要麽帶着臣君一起去,要麽,臣君決不允許陛下以身犯險。”
朝熙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撫他道:“你該信朕一回,朕不會有事。”
空寰固執道:“空歌亦是臣君的妹妹,哥哥去救妹妹,天經地義。臣君知道陛下重情,臣君不想幹涉您去救定遠。但是臣君,無論如何都要陪在陛下身邊,一步都不想分開。”
朝熙還想再勸,空寰卻往前邁了一步,在朝熙驚詫的目光下,他伸手扶住朝熙的後腦,霸道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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