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山楂雨

呂父環顧了一下四周，問奶奶，“我爸呢？”

奶奶轉身沖二樓喊了一聲，“在書房看書呢，馬上下來。”

呂父點點頭，搓搓手，“那啥，今天我們幹啥活啊？”

“說來也奇怪，”奶奶透過落地窗指着地下的小片菜園，“今年山楂和柿子熟得都早，已經開始往下掉了，一會兒咱給它都弄下來。”

“得嘞，”呂游轉身，看到老爺子剛下到一樓，“爺爺！”

老爺子擡頭看了眼表，“今天到的倒挺早，這是你的小夥伴是吧？”

“對的，”呂游點點頭，冬沨鞠了一躬，“爺爺好~”

“你好你好，”老爺子笑着點點頭，又指揮自家兒子，“你們趕緊去摘山楂吧。”

“得嘞，”呂父拿着幾個袋子，一把攬過呂游，“走，幹活去~”

“诶？”呂游穿上外套，“冬沨去不？”

“行，”冬沨也穿上大衣，小步跟在呂游後面，說實在的，這種陌生一點的環境，她也确實不敢離呂游太遠。

呂媽已經順着梯子爬上山楂樹了，呂游仰着頭感嘆了一句，“我靠，這山楂樹怎麽這麽高啊？！”

樹很高，深綠的大片中匿藏着星星點點火紅，陽光透過縫隙打下來，風息夾雜着酸澀，撲在每個人的臉龐。

呂媽拿着大剪子在樹上面忙活了半天，覺得效果不太好，沒摘到多少山楂，“你們在下面兜塊布，要不直接晃樹吧？”

“我覺得成。”呂游從奶奶手裏接過一個大單子，将一個角遞給冬沨，剩下那邊呂父和奶奶撐着。

紅彤彤的山楂們受到召喚，争先恐後往地下跑去，一串接着一串，打在人身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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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奶奶喊了停，這場山楂雨漸漸淅瀝，“咱先把兜子裏的山楂揀一下，要不舉着太沉了。”

趁着這空檔，呂游連忙将自己腦袋上的鴨舌帽摘下，輕輕扣在冬沨頭上。

“嗯？”冬沨正在蹲着揀山楂，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你戴着帽子吧，山楂腦袋上太疼了。”呂游順道摸了摸冬沨的腦袋。

冬沨紅着臉，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

“我沒事兒，”呂游跨到遠處去揀山楂，“我腦袋比一般人硬。”

“是麽？”呂父從身後笑着拍了呂游腦袋一下，“還真挺硬的。”

老爺子身體不太好，就沒來幫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這幕時，先笑出聲來。

爽朗的笑聲悠悠傳來，又在旁邊一群人的哄笑下，呂游本來板着的臉也沒忍住笑了。

山楂雨一直下，其樂融融，萬物明朗。

“诶，”呂游拿着網兜，“請叫我柿子王好吧。”她剛剛鈎下來一個呂父鈎了半天的柿子。

“行行行柿子王，”呂父拿過長剪刀，“你們兜着，我繼續剪。”

“會不會砸到外面的車？”柿子樹長在小院最邊上，呂游看了看院外，“诶這輛車是……”

“咱家的，”呂母沒好氣地打趣，“爺爺的車你都不認識啦？不止臉盲還車盲是吧？”

“就是的，”奶奶也補刀，“咱之前不是還坐這車出去玩過？這就給忘了啊？”

“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呂游把胳膊搭在冬沨肩上，頭扭過去，樂個不停，冬沨能明顯感覺到熾熱的呼吸打在脖頸上，微風扶不走，那塊皮膚持續的滾燙。

她有些不自然得側了下腦袋，又無意識得将手貼在呂游頭發上揉了揉。

冬沨知道，這些親昵的動作對于朋友間來說很正常，也很普遍。

“雲雲，”奶奶去廚房洗完手擦幹，“你和你的小夥伴喜歡吃啥？”

“雲雲？”冬沨詫異得看向呂游，轉念又想到什麽，笑着問，“小名嘛？”

“啊……”呂游臉頰有點燙，這種親昵一些的稱呼也就老一輩的還在叫了，“小時候姥姥給取的。”

“雲雲……”冬沨又喃喃重複一遍，然後笑起來，“好可愛啊哈哈哈哈哈……”

“我也覺得是，接過呂游這孩子還不樂意我這麽叫，”呂游媽穿好衣服過來挽上冬沨的胳膊，“一會兒想去吃啥？”

“我……我都行，”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溫度，冬沨怔了一下，而後看向呂游，略帶調侃地問，“看雲雲喜歡吃啥吧？”

呂游：！！！捂臉害羞.jpg

呂游媽一甩頭，“不聽她的，你想吃啥咱就吃啥去。”

冬沨也不好拿定主意，一雙眼睛看向呂游。

“不是不是……誰是親生的？”呂游過來幫冬沨解圍，“咱要不去吃火鍋？”

奶奶把頭轉向老爺子，“你吃火鍋行不行？”

老爺子點點頭擺擺手，“行行，我把大衣穿上咱就走。”

大興這邊一條美食街離小區很近，幾個人決定走路前進。

老爺子脊椎不太好，奶奶和呂游媽就攙着他走前面，呂父擁在側面，呂游和冬沨肩并肩走在後面。

今年氣溫整體冷得早，雖然頭頂有太陽，但冷風吹着還是瑟。

不過呂游邊走邊叽叽喳喳，時不時都能惹得大家一通哄笑。

不太冷了。

冬沨想，這就是呂游吧。

是那個她好像喜歡着的女孩子。

“清湯和番茄鍋！”呂游把手輕輕拍在桌子上，捍衛番茄鍋的尊嚴。

“商量商量，”呂父醞釀了一下，“……換一個辣鍋呗。”

“哎呀，”呂游媽拍了下呂父的腦袋，“老爺子吃不了辣的。”

“……那不是還有個清鍋？”呂父滿腦子問號。

“但我想吃番茄鍋啊，”呂游覺得一個人沒說服力，把冬沨也拉上了，“冬沨也吃不了辣，她也喜歡吃番茄鍋，是吧冬沨？”

“啊……？”冬沨喜歡吃番茄鍋沒錯，但她沒跟呂游提過這事兒啊，“嗯。”她點了點頭。

呂游也只是瞎扯的，也沒想到說準了。

她借着去取調料的路線拍了拍自家老爸的肩膀，“呂先生啊，有些時候還是要學會妥協……”

“起開吧你，”呂父無奈沖服務員招了招手，“番茄和清湯鴛鴦……”

辣椒什麽的倒也可以加在蘸料裏。

“yep，”呂游握着拳頭向上揮了一下慶祝，“爺戰勝了資本主義！”

“好家夥，”冬沨往後仰了仰頭，“我還以為你剛剛揚拳要打我呢。”

“怎麽會，”呂游加着麻醬，随意地回道，“打誰也舍不得打你啊。”

“噢……”冬沨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應該又臉紅了。

她皮膚本來就容易紅，平時接觸紫外線嚴重的話還會紫外線過敏，大片大片皮膚都是粉紅色的。

“诶，”呂游繼續跟冬沨聊，“我剛看了隔壁商場裏有蜜雪冰城，去買一杯不？”

冬沨緩了緩，點了點頭，“聽你的。”

“我是挺想喝他們家檸檬水的，那正好等上菜，咱倆去一趟。”

“好。”

超市就在旁邊，兩個人打了招呼就去買飲品了，雖然呂游是路癡，但小雪人标志和魔性的BGM還是很明顯。

“這挺多種類的，給奶奶來個熱的黑糖珍珠奶茶，我媽的話來個芋圓葡萄吧。”呂游刷着手機訂單頁，“你想喝啥？”

“我啊……”冬沨湊過來看了眼，紛亂的品種看的人眼花缭亂，“我都行。”

呂游正向看眼評價，結果一個電話就打來了，來電頁面顯示——富貴兒，冬沨看向別處，呂游啧了一聲，點了接聽。

“喂，”呂游舉起手機，“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你知道嗎哈哈哈哈哈哈……”對面的榮華笑得瘋癫，“我昨天晚上……夢到……夢到咱們一起去……一起去郊游哈哈哈哈哈……”

“要不……”呂游扶額，“要不你先把舌頭捋直了在說話。”

“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榮華笑得開心，完全不記得說話的重點。

呂游看不見的是，直播間裏的評論也笑得可開心了，各種【哈哈哈哈哈】的彈幕滿天飛。

“啧，”呂游無語，“那我問你啊，蜜雪冰城什麽比較好喝？”

榮華那邊的直播間瞬間刷起【奶蓋】【四季青】的字眼比較多。

榮華看了一會兒，“我這直播間的觀衆告訴我的，什麽奶蓋四季青？”

“噢，”呂游搜索了一下列表，又對着點單的小哥哥說，“常溫的芝士奶蓋四季青，熱的黑糖珍珠奶茶，少冰的芋圓葡萄和少冰的冰鮮檸檬水，糖都正常。”

“好的，”小哥哥又重複了一遍，呂游點點頭，“麻煩您這邊扣一下，33元。”

“卧槽，”呂游付完款小聲喃喃，好便宜。

“對吧，”榮華可算恢複正常，“蜜雪冰城永遠的神。”

呂游将小票遞給冬沨，“我跟朋友聊幾句，先幫忙聽個號哈。”

“好的好的。”冬沨點點頭，乖巧得站在一旁。

“你在直播？”呂游也沒動位置，手機中的聲音冬沨甚至都聽得見。

“嗯，”榮華撩了一下頭發，“好歹咱也是有百萬粉絲的人。”

彈幕上一堆【咦】【切】

冬沨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很有名的UP主——榮華大富貴兒，許是她這種不關注的人也對榮華略有耳聞。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的在讀研究生，二十三出頭，粉絲加起來少說三四百萬。

“诶富貴兒，”呂游晃晃腦袋，“有話快說，我在這吃飯呢。”

“行行行，”榮華正在直播間和粉絲聊天，正好談到昨天晚上的夢，于是尋思着給呂游打個電話，“昨天晚上我夢見咱去郊游，有一些好看的小姐姐。”

“嗯，然後呢？”呂游覺得沒什麽小姐姐能比冬沨還好看了。

“然後你就瘋狂撩妹哈哈哈哈哈媽的……”榮華揉了下眼睛，“把我的小姐姐們都搶走了。”

“欸欸欸，”呂游打斷他，“別搞別搞，我是有貞潔的好伐？”

“好好好哈哈哈哈就是很好玩，下次跟你出去玩要給你帶個黑頭套……”

“別黑色的啊，”呂游笑笑，“整個熊貓頭套也成嘛。”

“笑死我了……”榮華在直播間發出公雞打鳴的笑聲，“給你整個內只綠色的魚。”

取餐叫號叫道呂游了，她笑着挂了電話，還和冬沨拎着飲品回了餐廳。

榮華是呂游媽朋友的孩子，打呂游生出來這倆人就認識，現在研究生在讀，平時會做點法律科普再加整點活。

榮華老打來電話，呂游平時經常會和直播間裏的朋友一起唠唠嗑。

所以即使她TRAVEL的賬號沒發過東西，也有一些關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