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緋聞

月考過後的同學總是過分興奮，尋找些許樂子消磨時光——呂游和冬沨的緋聞便這麽傳開了。

剛開始還是小範圍的傳播，後來越傳越廣，加上呂游在學校熟悉的人本來就多，碰上了都得問一句，“你和那個冬沨怎麽回事兒啊？”

呂游一臉懵逼：“……啥？我和冬沨怎麽了？”

“大概就是這樣，”打探完小道消息的景冉跑到呂游座位旁，“現在還有人寫你們同人文。”

冬沨聽後一直愣着，呂游扯了扯嘴角，“……現在大家思想都這麽開放？”

“可不是，”史宸安笑着說，“你倆在一起的話我直接随份子錢好吧？”

感覺到身邊的小姑娘害羞了，呂游笑着罵道，“滾，誰稀罕你的份子錢。”

剛打完球的萬哲昔飛奔進班裏，雙手拍在呂游的桌子上，“老大！你倆什麽時候談戀愛的？”

班裏其他同學紛紛轉過頭來，預備好吃瓜動作。

只見原本用一只手捂住臉頰的冬沨緩緩擡起另一只手，粉紅色蔓延至脖頸。

“……操，”呂游見狀微怔，罵了一句，“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萬哲昔還沒反應過來，“啊？你們沒談？”

“我談屁啊？”呂游沒好氣地說，前幾天他們剛吃飯的時候還沒有這種緋聞呢啊，“不是……怎麽都傳成談戀愛了？”

“不知道啊，”萬哲昔聳聳肩，“剛打球的時候那幫兄弟說的，而且有鼻子有眼，說是冬沨先追的你。”

“放屁，”呂游說話沒過腦子，“要談也是我追的冬沨啊。”

冬沨剛從書包中取出水杯，聽到這話雙手一顫，水杯叮當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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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蕪湖！”

呂游聲音不大不小，離她近的同學都聽見了。

還沒等呂游解釋，就看着幾個捂着臉尖叫的女生跑出教室，和鄰班同學共享八卦。

得，事态越來越不好控制了。

“真不喜歡？”跑圈的時候，史宸安湊到呂游身側，一臉壞笑。

“啊……”呂游看向跑到邊上。

小姑娘穿着外套，站在旁邊搖搖晃晃地看影子玩。

又白嫩，又瘦小。

特別可愛，呂游其實特別想湊上前一個大抱把人擁入懷中。

“我……不知道啊，”呂游眼眸微垂，“我又沒談過戀愛，再說……人家還是小姑娘，耽誤了多不好。”

“害，”景冉推了下眼睛，“我覺得吧，小沨挺喜歡你的。”

“咋看出來的？”呂游打趣自己，“看向我的時候，她眼神不一樣麽？”

“對啊，”景冉笑着說，“不信你自己看。”

他們列隊經過冬沨旁邊。

呂游擡眼，便和冬沨撞了個滿懷。

滿眼星辰。

眼尾凍得有點紅，眼睛正緊緊盯着自己，像是溢出光來。

不知道呂游會突然擡起頭，被看了個正着的冬沨連忙垂眼，還轉向身旁，若無其事般。

今天萬哲昔拍着桌子問她們怎麽談戀愛的時，冬沨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臉頰通紅，耳邊是劇烈的心跳聲。

她知道的，自己完全陷進去了。

但她也知道的，自己不可能跟呂游談戀愛。

呂游将她略顯局促的動作全部看在眼裏，直到列隊遠離冬沨。

“你看，”史宸安拍了拍呂游肩膀，“喜歡就趕緊追吧。”

“不是想趕緊談個戀愛嘛？”景冉笑着補充道，怎麽說她也算是CP粉頭子。

呂游張了張嘴沒說話，後半程跑操也都很安靜。

她的腦子裏雖然挺亂的，不過都是冬沨。

靜靜看書的冬沨，給她講題的冬沨，安慰她的冬沨，跟她玩鬧的冬沨，鼓勵她的冬沨，害羞的冬沨，開心的冬沨……

玫瑰終是熱烈綻放，蝴蝶在花香中亂了舞步。

中午食堂裏更為熱鬧，一幫人擁住呂游，七嘴八舌讨論着老大的八卦。

“我他媽……”呂游急了，這幫人不僅圍住了自己，把冬沨也連帶給圍住了，“沒談沒談！瞎他媽傳什麽傳，以訛傳訛啊？”

“真的是，什麽都信，”呂游撇撇嘴角，“等明兒說我去世了你們也信是不是？”

她拉着冬沨，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路。

冬沨看着食堂光潔的地板，微怔，然後輕緩的嘆了口氣。

之後幾天緋聞的力度并不是那麽大了，但冬沨總是有意無意的躲着呂游。

對于冬沨躲着自己的行為，呂游表示很不理解。

傳緋聞怎麽了嘛，又不是沒被傳過……再說喜歡又怎麽了，像冬沨這種人就是會被很多人喜歡啊。

呂游也明白了，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體育課，呂游和史宸安兩個人找了個小角落，面對面蹲着。

她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着圈圈。“媽的……暗戀什麽感覺啊。”

史宸安擡眼，“呦？終于覺得自己喜歡上冬沨了？”

“其實那天就覺得了，”呂游雙手環住膝蓋，“但這幾天她躲我躲得那麽嚴重，我越來越感覺自己快瘋了。”

“問她她打哈哈，叫她她也不回……”呂游順勢坐在地上，長腿伸着，望着遠方的藍天，“我真是不知道拿她怎麽辦了……”

“都怪那幫人的碎嘴……最可氣的是流傳最廣的是冬沨追我？”呂游氣都氣笑了，“真他媽可笑，我天天屁股後面黏着冬沨他們看不見是吧？”

“媽的磕CP不得圈地自萌？”呂游暴躁，“搞得冬沨都躲我，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麽心理，再說了馬上就是她生日，我買的禮物都不知道怎麽給了……”

“不過他們說得沒錯啊，你就是喜歡冬沨，”史宸安也坐下來，悠悠聲音，“暗戀啊，就是你自己心中上演的一場電影。”

“不管多浩大，多轟轟烈烈，別人都不知道。”

“就像你喜歡月亮，但月亮又不會知道……”

“操，”呂游小聲嘟囔，“那我就飛到月亮旁邊告訴它。”

高中的值日緊，每天兩個人。

今天正好輪到冬沨做值日，呂游去找另一個人把值日換過來了。

放學後只剩冬沨和呂游兩個人在教室。

呂游在前面擦黑板，冬沨低着頭擺桌椅、掃地……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呂游轉身看着她，結果越看越煩。

她要是一會兒太強硬，把人小姑娘吓壞了怎麽辦……

“完了麽？”冬沨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呂游看過去。

她側頭背起書包，“值日做完了我就先走了，還有事……”

呂游走過去，一只胳膊撐在牆壁上，另一只胳膊搭在身側，側着站在冬沨前。

擋住了冬沨出去的路，但也沒有把人逼得很緊。

“最近為什麽躲我？”語氣很急，很煩躁。

“我……”冬沨抓着肩帶，低着頭， “我就是覺得緋聞傳的太嚴重了，咱們倆要有距離的相處一段時間……”

“你是覺得傳的緋聞……同性戀接受不了是麽？”

“沒有……”冬沨也有點着急了，沒有接受不了。

只是前幾天，因為她聽到走廊上那幾個人說的一番話。

呂游去上體育課了，冬沨就這樓道的窗戶向下看。

幾個男生喧鬧的走過來，嘴中盡是污穢，借她們傳的緋聞和同性戀的事情诋毀了呂游一番。

冬沨不想因為自己對呂游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再加上這樣下去，冬沨遲早會陷進去，她會止不住的編造一場只屬于她和呂游兩個人的夢。

所以在她這，能斷就斷……

“不是，”呂游抓了下頭發，“那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嗎？”

冬沨眼眶一下就紅了，書包帶有一種要被她抓斷的感覺， “我沒……這麽想。”

“但我不想了……”

冬沨其實想到了，她躲着呂游，呂游遲早得跟她絕交。

但她沒想到自己心裏這麽難受。

萬籁俱靜，從窗戶縫中傳來風聲。

“冬沨，”呂游輕聲叫她，“如果我說，就像他們傳的那樣……我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她把手從牆壁上放下，把冬沨和自己的椅子架到桌上。“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所以咱們處對象好不好……”

冬沨怔住了，她沒說話，抓住書包帶的手指微松，但眼淚卻更容易掉下來了。

呂游從地上拿起書包，“怕你接受不了，我本來想在等等的……但你這幾天躲我躲得厲害，我……”

她從挂鈎處把自己的鴨舌帽拿起來，戴在冬沨腦袋上，順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冬沨埋着頭，呂游看不見她的表情。

“如果你執意躲我的話，那我會追的。但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的話……你跟我說，我會離你遠點。”

她嘆了一口氣，手還搭在冬沨腦袋上。

“不好意思了，但我實在抑制不住對你的喜歡。”

呂游背着包走了，冬沨在那裏站了好久，十分鐘後才從教室出來。

戴着白色的鴨舌帽，眼尾紅了，眼圈腫了。

在從小的教育中，男生應該是和女生在一起的。

她喜歡呂游，出于各方面，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就算埋在心裏。

呂游也喜歡她，這是冬沨沒想到的。

土壤中埋的種子被澆了水，于是開出豔紅的玫瑰花，愛意洶湧到一發不可收拾。

“怎麽樣？”萬哲昔和史宸安在校門口等她。

“啧，”呂游用手摸摸後脖頸，煩躁地說，“我他媽可能就不适合談戀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宸安笑着安慰她，“沒事兒，我當時和慧慧也周轉了好久。”

“就是的，我和夏然還是你撮合的呢，”萬哲昔往前走，“所以得對自己有信心。”

“媽的，”呂游手插進褲兜，“總之就是挺煩的……”

“後天周日，一起去打球？”萬哲昔說，“這方法夠簡單夠暴力不？”

“我沒問題，”史宸安笑着，“快幫老大開解一下心理。”

“咦，”呂游瞟了他一眼，“我周日應該可以打球，不過……那天是冬沨的生日，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冬沨回到家之後，天空就下起了雨。

她輕輕把書包放在架子上，輕輕拿出筆袋和作業本，窗簾被她拉上，屋子裏只剩臺燈的昏黃。

她托着腮，對着作業愣神。

呂游的那句，我們處對象好不好，一直回蕩在她耳朵裏。

她放下筆，将紅透的臉龐埋在臂窩裏，耳邊是紛擾的呼吸聲。

怎麽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