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醋意

沈昕是個坐不住的,好奇心又重,在淩夏見了江缇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忙不疊跑到淩雲山莊。

淩夏還在用早膳,他也不避諱,直接一屁股坐在一旁,向前探着身子,急切地問道:“你見到那個傾淩閣閣主了?如何,是圓是扁,是醜是美?”

淩夏放下碗筷,侍女急忙遞上巾帕等物,他抹了一下嘴角,又漱了漱口。

動作慢條斯理,完全不顧沈昕急得抓耳撓腮的。

“到底見到了沒,你倒是說話呀。”沈昕繞着他團團轉。

“見到了。”淩夏抄了水,潤濕手指,拿過毛巾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幹淨。

“如何?他長什麽樣,你見沒見過,是你的仇人嗎?”一連串問題連珠炮似得蹦了出來。

“不僅我見過,你也知道。”将毛巾搭在架子上,淩夏轉身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我見過?誰啊?”沈昕跟了過去,坐在他旁邊。

“江缇。”

“誰?江缇——?江缇——!”沈昕一個沒坐穩,差點摔了下去。他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是那個江缇?”

“嗯。”

“江缇!”沈昕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都不止,霹靂吧啦問出一大堆疑問,“怎麽會是她!她不是離開雍城了嗎,怎麽自己回來了?還有,她哪來這麽大的勢力?”

淩夏搖了搖頭,他倒是想知道呢。

“她回來報複你的?”

“算是吧。”淩夏深呼出一口氣,将茶杯擱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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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個去。想當年,那是一個勤勞善良、活潑可愛的小蜜蜂啊。如今,都成了大黃蜂了吧。”沈昕抱着二郎腿,搖頭晃腦,啧啧有聲了好一會兒,複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好友,“你可要小心喽。現在,別說讓她原諒你接受你了,就是讓她不和你對着幹,都難!”

淩夏不接話,而是轉着茶碗,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你說,她究竟哪來的如此深不可測的實力?”換言之,她究竟和誰有什麽關系。

短短幾年,擁有這麽強悍的實力,究竟何人在背後襄助,幾乎沒有可能。

搖了搖頭,沈昕一攤手,“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要不是淩夏,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傾淩閣閣主是何方神聖呢。

原本也沒指望他能有什麽頭緒,淩夏便不再多費唇舌。

“話說,你還打算求她原諒,和她來個破鏡重圓啊?”沈昕歪着頭,看向淩夏。

見他點了點頭,還頗為鄭重,沈昕臉上便有些難以言表,欲說還休。斟酌了一下,他捅了捅好友的胳膊,扭扭捏捏道:“那個,你忘了關于傾淩閣主的傳言了嗎?”

看着他奇奇怪怪、欲言又止的神情,淩夏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傳言。

他只顧着別的,竟忘記了這茬。

當下,臉色就五顏六色,很是精彩紛呈。

“她如今可不是以前那個不谙世事,單純率真的卞城郡守千金江缇。而是,傾淩閣閣主,江缇。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不說為了報複你而極力打壓淩雲山莊的事,單單就那一樣,也夠要命的。”

狎玩小倌。

他竟然一時之間,把這個給忽略了!

“你不擔心她以後讓你生活在大草原上啊!”聽沈昕這麽說,淩夏不由想起昨天在傾淩閣發生的事情,那個給江缇開房門的少年,模樣清俊,鬓發散亂的模樣,讓他一陣氣血上湧。

她怎麽,怎麽可以!

看了一眼酸水直冒的淩夏,沈昕識時務地閉了嘴。

大草原哎,啊,那個地方,真是誰去過誰知道。

黯然銷魂哪。

醋海中翻滾撲騰個不停的淩夏,終于坐不住了。他現在就要見到江缇,立刻,馬上!

沈昕本打算跟過去湊個熱鬧,轉念一想,還是作罷。他抓了一把瓜子,悠閑地磕了起來。

望着急匆匆遠去的背影,沈昕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

江缇玩轉着手中的茶杯,意味不明地掃視了一眼怒氣沖沖,仿佛捉奸的丈夫似的淩夏,嘴角動了一下。

在淩夏剛進門的時候,就一直盯着那雙給江缇捏肩的手,一副恨不能将他的手剁了的架勢,看得應柒皺了皺眉。可江缇沒讓他停手,他自是不會停下,繼續頂着殺人的目光,認認真真地給江缇捏肩。

“你先下去。”

“好。”應柒得了江缇的話,停了雙手,眼睛在二人之間不動聲色逡巡了一圈,眸光微動,抿唇安靜地退了出去。

等花廳之中只剩下他們二人,江缇立刻沉了臉色,“你來做什麽?”

“他是誰?”淩夏頭腦充血,不複冷靜。

“我說過我不想看見你。”

“他是誰?”淩夏逼近江缇,語氣冷硬。

“他是應柒,我的随侍。怎麽,你很感興趣?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到雲煙樓逛上一逛,保準能挑到讓你滿意的。至于他——”江缇怒極反笑,“我還沒厭倦中意,現下還不能割愛。”

“江缇,你存心怄我?”淩夏捏住她的手腕,被她的話激的憤怒難當。

江缇要掙開他的束縛,卻沒他力氣大,掙了幾下沒掙開,只能任由他攥着胳膊,“淩夏,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江缇擡頭,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我存心怄你?”她上下打量着淩夏,帶着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經心,“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何要怄你?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的事情,你憑什麽質問我?”

“就憑我們成過親,拜過堂,就憑你是我的人!”

“哦,你不說,我倒忘了。”江缇冷笑,字字帶刺,“我們成過親拜過堂,還順便當場決裂了。也算做了一炷香的夫妻了。”

“你就這麽恨我?”淩夏滿眼痛苦,不覺間松了手。

“是。”

“好,好。”淩夏點頭,“你恨我,是我該得的。我不怪你。可是,你若是再敢找這個應柒,你信不信,我讓他明天就從雍城消失?”

“你敢!”江缇怒目而視。

“我可以試試!”

二人劍拔弩張,都死死瞪着對方,誰也不肯先一步認輸。

過了良久,江缇一把甩開他的手,“你贏了。行,我不找他了。”

“其餘任何人都不行!”

“姓淩的,你不要得寸進尺!”江缇出離憤怒了,“我愛找誰找誰,你管得着嗎!”

“我就管得着。我告訴你,江缇,你怎麽恨我都行,怎麽報複我都行。就是不能找其他人。以後,整個雍城,誰敢和你有一絲一毫的牽扯,我就讓他生不如死!”

“你!”江缇指着淩夏,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憤憤不平地放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氣,“給我離開這裏,這裏不歡迎你。”

“來人,送客!”

官鴻正巧過來彙報一些事情,被正要離開的怒氣沖沖地淩夏看個正着,“你是誰?你的情人?”

“關你什麽事?”江缇聽見,立刻炸毛,沒等官鴻說話,毫不遲疑地頂了回去。

嘴角一抽,對于天降大鍋,官鴻表示絕不背着,“你是淩莊主吧,在下官鴻,傾淩閣管事。在下已有心悅之人,和閣主可沒有半分瓜葛。”

這廂,淩夏得了官鴻的解釋,十分滿意。

“快走!”江缇臉色更差,眼睛都快能噴火了。

留下的官鴻,則要承擔他們家閣主的數落,“官鴻,你這麽閑的嗎?和他解釋那麽多做什麽?”江缇沒好氣地看向官鴻。

官鴻雙手一攤,不說話。

你們吵架,能不能不要殃及池魚。

他就是不巧,剛好路過而已。

白了他好幾眼,江缇壓下煩躁,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有什麽事?”

“是關于靈溪酒樓的事,是這樣的……”

江缇聽完,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下,道:“暫時按兵不動。”

“是。”

“其餘也都停了,靜待時機。”

“是。”

官鴻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揚起,眸中帶着冷厲的江缇,暗地裏替淩夏捏了把汗。

這樣的女子,啧啧啧,也難為淩夏能消受的了。

幸好他們家言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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