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股掌之上
夕陽斜照,柔軟金色陽光,透過窗棂,灑在窗邊的矮榻上。
淩夏半支起身子,右手輕輕觸碰尚在睡夢中的人的臉頰,逆光中,她的臉被餘晖映照的有些透明,泛着淺金色的光芒,烏黑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鮮紅的口脂磨掉之後露出原本淺粉色的唇色,整個人顯得娴靜安和。
他有多久,沒有這麽看過這個人了呢?
久到,像是過了一生一世一樣。
她走後,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那麽報複她,不該讓本來只剩下他的她,失去最後的倚靠。
可是,無論他怎麽找她,都再也找不到了。
整整七年,她就像消失了一樣。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她回來了。
以一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方式,回來了。
回來了,便好。
淩夏挑起她一縷黏在臉上的青絲,輕輕別在她的耳後。
無論她有多恨他,只要她能留下來,他都不在乎。
他會彌補她。
他總有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當年,她那樣奮不顧身地愛着他,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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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思緒中的淩夏,被一聲輕哼拉回了神志。
盯着睫毛顫動,即将蘇醒過來的江缇,淩夏的唇角不由地上彎,他想好了,等她醒了,他就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諒。
江缇哼了一聲,噘着嘴打了個哈欠,慢慢悠悠、不甘不願地睜開了雙眸,剛睡醒的她,眸子水潤,帶着茫然,盯着眼前望着她笑的淩夏,怔愣了半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許久,才反應過來。
清醒過來的江缇,一瞬間沉下臉色,“你怎麽在這裏?”
“這麽快就忘了麽?”淩夏好笑地看着她,這剛醒時候的迷糊勁,倒是沒變。
被他這麽一提醒,江缇猛地想起剛才的情景,臉上變幻莫測,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眸中全是憤恨。
“走!你給我走!”江缇猛地坐了起來,用力推搡着淩夏,“我恨你,我恨你,我不要見到你!”
“缇兒!”手忙腳亂地一把抱住近乎發狂的江缇,淩夏萬沒想到,江缇會翻臉無情。
“走啊!我不想看到你!”江缇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缇兒!”
“放開我!你聽不懂嗎?我說我讨厭你,我恨你,我不想見到你!”
“你別這樣。”
江缇捶得累了,停了手,抱着手臂,低聲嗚咽。不管淩夏怎麽拉扯誘哄,就是不理他。
“缇兒,你有委屈,盡管沖我來,別哭了好嗎?”淩夏不知所措,只能一個勁兒勸慰。
半晌,江缇擡起頭,眼睛紅腫的像個兔子,她木着臉,冷漠地可怕,“你現在離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
淩夏頓住,看着冷漠的江缇,嘴唇動了一下,最終答應了,“好。我這就離開。”
說完,起身拾起地上的衣衫,快速地穿戴起來。
收拾完之後,淩夏回頭,看了一眼背對着他,抱膝而坐的江缇,溫聲道:“我先走了,你……”
“快走!”江缇頭也不回,悶聲道。
“好。”
淩夏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慢慢打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腳步聲遠了,江缇才将頭從雙膝中擡了起來,眼睛眯成狹長的一條縫,神情嘲諷而淡漠。
站起身來,走到了矮榻邊,江缇從容不迫地拾起衣裳披在了肩上,系上腰帶。
“來人!”
“閣主有何吩咐?”
“沐浴——更衣——”
“是!”
……
回到淩雲山莊,淩夏徑直走向沐浴之處——幽泉小築。
揮退下人,淩夏解開衣袍,踏入溫泉水中。
斜靠在池邊,右手支着頭側,低垂着雙目,氤氲的熱氣蒸騰,沾染在扇子一般的睫毛上。
過了好一會兒,紛亂的思緒終于漸漸平複了下來。
江缇回來了,她并沒有原諒他,所以,她這一段時間用傾淩閣處處和淩雲山莊作對。她,是回來報複他的。
可是,淩夏不能理解。她既然是回來報複自己,為什麽一見面,卻和他做了這樣的事?
想到此處,腦海中不由浮現剛才的纏綿悱恻,耳後不由蔓延上一抹紅暈。
壓下了心頭的绮念,淩夏拉回神思。
事後,她醒來,卻又是翻臉不認人。這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她還是對自己,有那麽一絲眷戀,只不過,不願意原諒他,所以才痛苦糾結?
淩夏抿緊了嘴唇,她既然回來了,他就再也不會讓她離開。她恨他也好,不願意輕易原諒他也罷,他都再不會讓她離開。
他知道,自己當初對她的傷害有多深。他不指望江缇能夠立刻原諒他。只要她還在意自己,只要她不離開,他可以,慢慢補償她,再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不過……
淩夏皺緊眉頭。
她這幾年,到底去了哪裏,又有了怎樣的際遇?為什麽,短短幾年,就擁有這樣難以估測的財力,還有她的背後,究竟是何人在支持?
按照沈昕所言,她背後勢力不可小觑,很有可能與帝都什麽人有關系。
即便是帝都,能有這樣的財力,勢力,可以輕而易舉提供給她對抗淩雲山莊的助力的家族或者人物,也是數的過來的。
他在意的是,給她助力的人,和她究竟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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