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物是人非

淩夏準時前往傾淩閣赴約。

到了傾淩閣門口，便有一個身着勁裝女子等在那裏，見他來了，不卑不亢地上前，給他引路。

穿過正廳大堂，又過了花廳和茶廳，勁裝女子不停步。

按理，不是該在花廳或者茶廳見客嗎？

淩夏疑惑，卻并不出言。

直到來到主院之中的一個房間前，勁裝女子才敲了敲門，“閣主，淩雲山莊莊主前來拜訪。”

“嗯。”裏面傳出一個慵懶的應聲。

是個女子。

聲音隐隐有些熟悉。

隐約間，裏面傳來一陣響動，不多時，門從裏面打開了。

“言姑娘，”開門的是個極為清俊的少年，衣衫甚是不整，發髻有些歪斜，“勞煩您帶淩莊主到一側書房等候，閣主收拾好了便過去。”

“是。”

言妍應了一聲，轉身朝淩夏道：“淩莊主，實在歉意得很。請跟我來吧。”語言說是歉意，可語氣并沒有半分歉意。

淩夏點了點頭，壓下心中隐隐升起的怒火以及摻雜的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跟着言妍走向一側的書房。

“閣主，今晚還需要應柒服侍嗎？”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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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裏面隐隐傳來對話的聲音，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淩夏不自覺地心底開始慌亂。

究竟是誰？

是……

是她嗎？

她回來了？

壓抑心頭越來越多的疑問，坐在書房的淩夏心神不寧，每時每刻都如坐針氈，煎熬難忍。他放下手中的茶盅，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案之前。

書案之上，展開一張澄心堂紙，上面畫的一樹貼梗海棠，貼梗海棠的花葉之上，猶帶着點點水珠。

右上角，是一句題詞——“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這是——

淩夏死死盯着那副畫，雙手顫抖地伸了過去。

“真沒想到，淩大莊主竟然有不請自拿的癖好。”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一個戲谑的聲音傳了過來，隐隐還帶着笑意。

淩夏猛地擡頭，怔然地看向閑适踱步而入的來人。

果真是她！

淩夏壓抑不住的欣喜躍然臉上，他快步走向江缇，一把攬住她的肩頭，“缇兒，真的是你！”

江缇粲然一笑，用手中的折扇欲拒還迎輕輕推開他的胳膊，“淩大莊主，你這見面的禮節，未免過于熱情了。江缇膽子小，着實消受不起。”

笑容凝固，淩夏猛地想起二人之間的種種，又想起剛才在房間外的所見所聞，一時心緒難平，複雜萬分，雙臂就停在了半空。

江缇漫不經心地帶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從淩夏旁邊，堪堪擦過他的衣袖，留下一陣清雅的幽香。

“坐吧。”江缇笑着，轉身緩緩地在一個鋪着繡花錦緞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調侃，“您這樣站着，倒像是我怠慢了客人似的。”

淩夏悵然若失，沉默地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那張午夜時分一直揮之不去的臉龐，一時間将讓他有些恍然。

眼前的江缇，身着繁複的近乎妖異的深藍色挑花繡蝶長裙，頭帶精致的花钿和金步搖，柳眉細長，輕挑入鬓，右側眼角畫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嘴唇塗抹了鮮紅的口脂，細長的指尖，全部塗了豔紅的丹寇。她坐在那裏，姿态慵懶随意，眸中透着漫不經心，言笑晏晏，卻讓人看不懂真正的情緒。

恍然間，淩夏想起了二人初次見面時，江缇的模樣。

一襲湖綠長裙，裙角和袖口繡着幾朵淡雅的海棠，頭上只有一枝碧玉釵和幾朵粉嫩的堆紗絹花，蛾眉清掃，唇色是淡淡的粉紅色，眉眼彎彎，眸子明亮而純澈，笑容誠摯而熱情。

熟悉又陌生。

是她，卻又不像她。

這，還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江缇嗎？

那個固執堅強，活潑直爽，會時不時羞怯的女子，和眼前這個笑得淡定從容、滴水不露的人，除了臉龐，再沒了一絲相似之處。

就連臉龐，在脂粉金珠的裝飾下，也掩去了以往的痕跡。

“你……”欲言又止。

江缇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歪頭略帶疑惑地望向他，半是天真，半是世故，“嗯？”

“……”

“淩莊主有話不妨直說。”

淩夏有很多很多想問她，他想問她去了哪裏，想問她過得好不好，想問她為什麽回來，想問她剛剛在幹什麽，千言萬語湧到嘴邊，也只說出了這一句，“你——變了很多。”

“是嗎？”江缇無所謂的笑了笑，塗滿丹寇的手指摸着茶碗邊緣。

“你——”淩夏只覺得口中澀然，“這次回來，是來報複我的？”

“唔。”江缇放下茶杯，皺眉思索着，顯得有些苦惱。

驀地，她揚起一抹促狹的微笑，輕身向前，把臉貼近淩夏，近到二人的鼻尖幾乎觸碰到一塊。

呼吸交纏，淩夏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雜亂。

“若我說是呢，”氣息噴在淩夏的臉上，鮮豔的紅唇輕啓，江缇的聲音喑啞，低沉，充滿了誘惑，“淩莊主——，意欲何為？”

“嗯？”尾音拖長，江缇伸出舌尖，勾碰了一下他的鼻尖，像小刷子一樣刷在他的皮膚上，撩撥得淩夏心頭一陣顫栗。

呼吸一滞，胸腔中的心髒快要跳了出來。

淩夏一把攬過她的頭，穩住了她的嘴唇，勾住了她尚未來得及縮回去的舌尖。

唇齒交纏。

纏綿悱恻。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呼吸不穩，而江缇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坐到了淩夏的腿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眸光水潤，媚眼如絲，看着同樣呼吸急促的淩夏癡癡笑着。

江缇附在淩夏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後，引得一陣酥麻，“你說，你喜不喜歡這樣的我？嗯？”

“喜歡。”淩夏點了點頭。

見他這樣直接，江缇楞了一下，才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是嗎？”

她擡頭，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鼻尖，語氣極為柔媚，“我剛才，一直都忘記說了。——淩夏，久違了。”

長長的尾音還未說完，她便魅惑一笑，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摸向他的領口，挑逗意味顯而易見。

被這樣撩撥，又怎能忍得住？

隐忍多年的渴望猶如決堤的潑天洪水，瞬間噴發。

淩夏呼吸急促，頭腦中繃着的那根弦“嘭的”一聲，一下子斷裂來開，他猛地伸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肢，又低頭吻了下去。另一只手，則伸向了她的腰帶。

妖異的深藍色挑花長裙逶迤于地，淩夏一把抱起懷中的人，向床榻走去，卻不妨，江缇促狹一笑，躍了下來。

淩夏頭腦有些昏沉，反應遲鈍，不解地擡頭看向江缇。

只見江缇笑吟吟地一手摟着他的脖子，一手将他向後推去。淩夏不反抗，順勢倒在鋪着柔軟的厚地毯的地上。

江缇滿意地笑了，慢條斯理地壓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