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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感脆弱、多變又複雜,言玚對此接受程度良好,所以放棄和柏鷺六年的穩定關系,他也沒覺得有多遺憾。
他當年本來就是被突如其來的感覺和情緒推動着,想冒險嘗試一次。
雖然最終結果不太好看,但也還沒到能鬧出什麽社會新聞的凄烈程度。
比起母親教訓慘痛的愛情,他的已經算是非常圓滿了。
上午的陽光正好,不灼人,只是溫和的暖。
言玚盤腿坐在茶幾前的黑灰色的地毯上,懶散到睜不開眼。
他随便撈了本書過來,只是攤開放在面前,并沒去讀它,心裏默默做着倒計時——
三,二……
一。
“哥哥,你喜歡這種風格的禮物麽?”褚如栩的聲音如期而至,半秒也沒遲。
言玚微低着頭不去看他,唇角倒是漾起了淺淡的弧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只是單純覺得有趣。
褚如栩明明長得「詭計多端」的,怎麽這麽容易拿捏啊,言玚想道。
情緒完全寫在臉上,也不知道是沒有要藏一藏的意識,還是努力了卻沒有效果。
褚如栩表情複雜,舉着那個醜兮兮的杯子朝言玚走了過來,糾結了好一會,似乎終于說服了自己,勉強且僵硬地表達了認可:“我可以往這個方向努力的。”
“別說瘋話。”生怕以後會收獲更多鬼東西的言玚,趕緊制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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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擡頭卻發現,褚如栩不僅給杯子接上水,把那簇亂七八糟的小花插了進去,還用便簽把原本上面柏鷺的頭像給蓋住了。
裏裏外外纏了好幾圈膠帶,雖然結實,但隐約有更醜了的趨勢。
見言玚終于擡頭看他,褚如栩立馬笑了起來,還炫耀似的,指着那張便簽上他畫的笑臉和底下的一行字。
直到褚如栩把手裏那東西擱到茶幾上,言玚才看清他到底寫了些什麽:
【臨時花瓶(褚如栩專用版)】
「嗤」的一下,言玚又沒忍住,被逗得笑出了聲。
這是什麽幼稚的圈地盤行為啊……
言玚腹诽着,手肘撐在膝蓋處,輕托着下颚,歪着腦袋看他,眸中滿是戲谑。
款式簡單幹淨的家居服襯得言玚格外清爽,也不知道是不是比較放松的原因,他看起來散漫又慵懶,完全沒有平時在外面端出來的矜貴穩重,也一點也不像年少有為的社會精英。
反而更像在校大學生一些,那種成績很好,性格很好,引得無數人議論、欣賞的校園名人。
言玚T恤的領口不算太深,但也不淺,是正好能露出一小片皮膚、和半截鎖骨輪廓的程度。
淺灰色的休閑褲将他修長的腿型遮掩,只能勉強窺見個輪廓,不過言玚赤腳盤腿坐在地毯上,倒是把漂亮的腳踝展示了出來。
褚如栩眼神閃躲,喉結微微顫動,不敢再多看了。
昨晚言玚在餐桌下用鞋尖輕輕揉碾的,就是他這個位置。
意識到思緒開始往奇怪方向歪斜的褚如栩,連忙踩住了剎車,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續上了剛剛的話題:“沒說瘋話。”
“真的,哥哥,我用自己的照片,給你做個更賞心悅目的。”褚如栩自信地朝言玚眨眼,語氣「驕縱」得很。
言玚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得不承認,褚如栩的确有着能讓人賞心悅目的資本。
但言玚沒準備順着他誇獎,只是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簡潔地做了個解釋:“杯子是小區發的。”
褚如栩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他将一個玻璃盤遞到言玚手裏,裏面盛着洗幹淨的楊梅和剝好的荔枝,并随口開玩笑問道:“那哥哥,你會想要印着我頭像的帽子麽?”
言玚想象了一下,如果把自己從頭到腳的搭配,都印上褚如栩照片……
還是不了吧。
他失笑,把水果放到了一邊,有些無奈地擡起頭,注視着對方的眼睛說:“褚如栩。”
“你打算一直裝作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麽?”
褚如栩的原本想要順勢坐下的動作一滞,臉上的笑容的僵了幾分,他局促地把手背到了身後:“沒有啊。”
看着言玚的眼神,褚如栩又成了先洩氣的那個,他迅速調整好情緒,扯扯嘴角,語調都少了點輕快:“昨天你接受了邀請。”
“我做了幾道合你口味的菜,我們聊得很開心,臨結束的時候,還一起撞見了我室友尴尬的一夜情。”
“起承轉合都有,總體來說是場很不錯的初次約會。”
言玚沉默不語,不表達任何态度,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褚如栩哪受得了這個,視線立馬從言玚身上轉移開來。
他有些心虛,只好輕輕嘆了聲氣,再開口時,字裏行間都藏着委屈:“然後你撩撥我,還吓唬我,逼我提前表了白,卻又想甩了我……”
言玚實在不想再被對方逗笑了。
他今天早上控制不住笑出來的次數,已經快比平時一周都要多了。
褚如栩看着真的有點可憐,但更多的還是別扭。
不因為別的,主要他實在是長了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少爺臉,這樣張揚好看的樣貌,跟「難過」這種情緒就很不适配。
雖然清楚知道褚如栩是在博同情,但言玚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心情變得非常好,剛起床時的陰翳,已經半點都找不見了。
看起來自己真的很吃褚如栩這一套。
言玚心裏暗暗道。
他像是拿對方沒辦法似的搖了搖頭,只得把拒絕的方式轉向柔和。
“哦,昨天是約會啊?”言玚輕飄飄的打趣道,“抱歉,我之前沒見過第一次約會就敢吃三碗飯的人,還以為會錯意了呢。”
哪想到褚如栩卻沒有想領悟一下他的良苦用心,把話接了個猝不及防:“吃太多哥哥養不起我?”
言玚噎了噎,條件反射地回答:“也不是。”
“那就沒問題啦,我們約會過程中反映出的核心問題解決了。”褚如栩狡黠地轉移着重點,歸謬手法迅速又娴熟,“現在我可以繼續追你了麽?”
看着褚如栩那副虛假的、好像真不知道自己意思的無害,言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好了。
他難得流露出些不夠精明的茫然。
褚如栩和徹底不打算裝了一樣,初次見面時忽然天成的無賴勁兒又回來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言玚的理智自持,在混賬小孩這裏完全沒了效用,對方奇怪的腦回路,隔三差五就要給他個突然襲擊,把原本的話題帶上條南轅北轍的歪路。
就很奇怪。
較好的道德标準和時有時無的良心,讓言玚努力克制住了想揉褚如栩的頭、邊敲邊問他「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的沖動。
他看着褚如栩,語氣嚴肅地說再次做出提醒:“如栩,我昨天只是一時沖動,突然想給自己找個消遣。”
“我暫時沒有認真進入感情關系的想法,以後也不一定會再有。”言玚抿抿唇,不知為什麽,竟是将自己說得都有些遺憾了。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道:“我以為你是比較玩得開的那種類型。”
“畢竟我們第一次見面……場景有點特殊,把我導向了錯誤的判斷。”大概是回憶起了什麽,言玚表情浮現出些許尴尬,“總之,給你造成了誤會我道歉,但——”
還沒等言玚把後半句話說完,褚如栩便直接打斷了他:“這些,你昨天表達得已經很清楚了。”
“那你……”言玚一愣,顯然有些不解。
褚如栩卻歪歪腦袋,像是比他還要更困惑似的:“我的喜歡會影響你不要戀愛的決定麽?”
言玚回答果斷:“當然不。”
得到答案的褚如栩,眼角彎出了個微妙的弧度,滿意地點了點頭,坦然地做出了總結:“既然對你沒有影響,那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喜歡你又為什麽不能追你?”
言玚被他繞得有點暈,感覺沒什麽不對,又感覺哪裏都不對。
褚如栩不是漂亮笨蛋,
他是個難纏的小潑皮。
真不該放他進門……
言玚心裏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可緊随其後在他腦內浮現出的,卻是另兩個字——
算了。
與接受褚如栩邀約時一樣,與跟他回宿舍時一樣。
“算了”像種萬能的托詞,為了回避責任而下意識産生的托詞。
目的只是把言玚潛意識中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歸咎給沒心思多加應付,無法改變的現狀,以及……非理性的欲望。
仿佛只要事情發展變得無奈又不可控,言玚就不再需要堅守他那零星的道德感了似的。
這應該怪不到我身上吧。
言玚心裏想。
是褚如栩引誘的。
他有逃避過、勸阻過,可都沒什麽正向作用。
也不是沒被別人窮追猛打過。
言玚不由自主地自我說服着:
只要他保持清醒,不去越界,褚如栩用不了多久就會膩了。
這個年紀的小男生沒有定性的,錯把「感興趣」演變成了「非他不可」,頭腦發昏的一時興起罷了。
不值得自己去為這件事過度內耗。
算了,
起碼他做飯很好吃。
看着褚如栩滿溢着期待的眼睛,言玚放棄了再決絕一些的念頭,他認栽似的嘆了口氣:“褚如栩。”
“有人說過你像小狗麽。”
褚如栩顯然沒聽懂,無辜地歪了歪頭。
更像了。
言玚腹诽道。
他無奈笑笑,掩飾情緒似的低頭翻動書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片刻後,言玚語氣溫和,自言自語般輕飄飄地說:“別給我添太多麻煩,其他的……”
“随便你吧。”
作者有話說:
小褚:其他的,随便我怎麽樣都行麽?(扭捏)
言總:突然感覺你理解的,和我想表達的,好像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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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