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段日子裏, 唐國興的木工活也沒有拉下。

正好鎮口在修曬谷壩，爺爺把那些不用了的廢料都拿了回來，讓唐國興練練手。

爺爺那一個暴脾氣——

“你這個搞的是什麽玩意兒？你這能做成木桶嗎？水都要漏出去了。” 爺爺看了她削的木塊越看越生氣, 教了這麽幾遍了, 還弄不清楚。

“我就是按照你說的做的。”唐國興也不樂意了。

“胡說八道，我哪有這樣教過你？重新做！每一塊木板都要對齊！”

唐國興心說，爺爺果然不是一個好師傅，難怪她爸爸不肯學木工，八成是因為爺爺教得不好脾氣還大。

唐國興只能又重新做，她坐在自己做的小板凳上，手上帶着的是布手套, 開始重新打磨木塊。

“把手套摘了！”爺爺又開口說道：“哪有匠人還戴着手套幹活？”

“有木渣子。”

唐國興不摘，她現在剛開始學, 不是很熟練, 總是會有木渣子紮進她的手裏，非常疼。

“誰學手藝沒受點傷，我小時候還不小心削掉了一塊肉, 我都沒哭一下，怕師傅看到了覺得我不适合木工, 不讓我學了。”

唐國興擡起頭：“你師傅不是我祖爺爺嗎？”

手套更不能摘了, 萬一削掉一坨肉怎麽辦？

“你以為你爺爺能有你這麽享福, 我還要求着你學, 我們那個時候是五個兄弟, 你祖爺爺只教他覺得聰明的兒子，就是你大爺爺二爺爺, 女兒更是不能學。”爺爺說起來都生氣：“你祖爺爺覺得我笨手笨腳, 根本不想教我。”

唐國興還是第一次聽爺爺說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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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原來大人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小春也是會對于她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更喜歡弟弟而難過。

爺爺都這麽大的年紀了，他還記得他的爸爸更喜歡其他的兄弟。

“還是你們這一代人享福，又能學這些，還能去學校。”

爺爺說起這些事情來，沒完沒了。

唐國興一個耳朵聽，她還是繼續做自己的木桶。

木桶做起來很簡單，把木頭削成相同大小的長條，每個長條都要做到從一端到另一端由粗變窄，還要緊密相合。

唐國興一邊削一邊合，有縫隙就再修修。

突然想到了什麽，唐國興拿了兩顆釘子過來，在兩個木塊上分別釘了釘子。

“釘子做什麽？”

“我到時候一邊綁一個布條，我就可以把它提起來了！”唐國興做木工也是随心所欲，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爺爺甩手不教了。

師傅不是個好師傅。

徒弟倒是個好徒弟，爺爺不教了以後，唐國興繼續做。

反正核心就是要兩根木塊從上到下要對齊。

大概要十二塊木板，唐國興花了幾天時間，終于把所有的木板都對齊了，然後拿出之前做的圓形底盤，把這些木板沿着圓形底板緊緊地靠在一起，最後再用三根鐵絲，一根用在底部位置，一根用在中部，一根用在上部，緊緊地箍在一起，然後再把底盤敲一敲。

一個小木桶就這樣做好了。

“我做得真好！”

唐國興去拿了一塊布條，套在兩根釘子上面。

小木桶就能拎起來了。

多好啊！爺爺幹嘛不喜歡這個？

奶奶進來看到了。

“終于做好了，還像模像樣的。”奶奶說着就去裝水。

能裝兩瓢水。

“還不錯，還不錯，比你爸強一點，你爸當初做個木桶，一拿起來就散開了。”奶奶說道。

爺爺正好進來，看了一眼，道：“這滴水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菜地澆水。”

唐國興正高興，結果仔細一看，果然底部在滴水。

“不嚴重。”唐國興維護自己的第一個小木桶：“對吧，奶奶？”

“不嚴重，這個木桶我準備拿去菜地，正好菜地裏需要一個小桶用來澆糞。”奶奶點了點頭：“正好之前澆糞的水瓢壞了。”

唐國興立馬把自己的小木桶救了過來，避免它成為糞桶：“我自己要用，不給你們了。”

“你有什麽地方需要用到木桶？”爺爺問道。

唐國興心說，那就多了。

比如說——

“小春，我們今天要快點割完牛草，然後去捉螃蟹！”一大早，唐國興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小春。

以後要多找點吃的，唐國興還記得小春的長成秦阿姨計劃。

到時候就可以用她新做的木桶裝螃蟹。

雨蘭鎮是多水地區，山上山下大大小小的河溝有幾十個。

其中最大的河溝在紅旗灣，那個河溝上面是一個大水塘，那水塘裏面養了很多魚。

那個河溝裏面經常會有蚌殼，螺蛳，螃蟹，那裏是小孩子最喜歡去的地方了。

“我聽他們說每次都能抓五六只螃蟹，有些時候還能遇到大蚌殼和螺蛳！”

小春光是聽唐國興說就忍不住咽口水：“到時候我們可以燒着吃，往裏面放一點點鹽放一點豬油！”

于是，下午放學的時候，唐國興和小春撒腿跑得飛快，是學校頭兩個沖出校門的孩子。

為了避免回去還要耽擱時間，她們的背簍就放在在保安室裏，兩個孩子把兩本書往背簍裏一放。

“謝謝叔叔，我們要去割牛草了！”

早上的時候兩個孩子就是跟叔叔說，想把背簍放在他這裏，下午就可以快一點去割牛草。

“明天也可以把背簍放過來。”保安樂呵呵地說道。

唐國興給保安叔叔鞠了一躬，拉着小春就往山上跑。

保安看着兩個孩子跑得那麽快，心想，要是自家的孩子幹活能夠這麽積極該多好啊。

她們一路跑，直到曬谷壩。

曬谷壩外面堆着很多木頭，堆在了路上，兩個小學生自然停了下來，慢慢跨過木頭。

曬谷壩這邊還在修，唐國興看到了之前李振花阿姨說的向家的人。

她們果然也在人群中，向蘭姐姐正在背一塊木板，她低着頭，弓着背，看不清楚臉，但唐國興一眼就能夠認出來對方。

她還是穿着上一次的那一件打了一個紅色補丁的灰布衣裳。

“向蘭姐姐好可憐。”小春在旁邊小聲說道。

向蘭姐姐的後面是一棵柚子樹，她把木樁子靠了靠這可憐的柚子樹，歇一歇腳。

柚子樹半邊都被燒成黑色了，再加上向蘭站在那裏，合起來就是一個凄慘。

兩個孩子看着這一幕，莫名地覺得很難過。

這柚子樹說起來還有故事，當初鄉親們想砍了，說是反正這柚子樹也不挂果，當時唐主任看着那棵柚子樹，說是別砍了，果樹長這麽大不容易，在這裏也不礙什麽事，到時候曬了谷以後，大家也有地方乘涼。

奇特的是，自那年以後，這顆柚子樹居然年年挂果，而且柚子還很甜，大家都說這柚子樹也是聽的懂人話的。

這一場火，柚子樹大半都被燒了。

累得喘粗氣的向蘭就靠在這柚子樹上，她能夠聞到柚子樹燒焦的味道，也能夠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她覺得自己像這顆柚子樹，很快就會死去了。

另一邊有人叫她。

“向蘭。”

向蘭回過頭，是糧倉的李振花同志。

向蘭其實很怕看到糧倉的同志，她趕緊繼續背木頭。

李振花拉住了她：“向蘭，我們主任有話要帶給你。”

“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們。”向蘭低着頭。

主任重傷也是她哥的錯。

李振花把人拉到了一邊，說道：“不是你們家，是向俊，可能還要加你父母的管教不當，但這些和你沒關系，我們知道你有思想包袱。”

“我們主任說，現在依舊是新時代了，不要搞過去那一套，你哥哥犯了錯，他已經去坐牢去勞改了，你莫背思想包袱知道嗎？”

向蘭聽着這些話，眼裏都是淚水。

從小她聽到的都是——

“他是你哥！你做妹妹的，不僅不幫哥哥說話，你還胳膊肘往外拐！”

“那是向俊的妹妹，那個小偷。”

“她哥娶不到媳婦兒，她們家要拿她換親。”

李振花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你們家弟弟妹妹年紀不大，你爸媽現在這個情況，肯定也不能靠她們。”

其實，現在李振花最怕的就是她們家困難了，向家那對夫妻把向蘭随便嫁人。

“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想法。”

向蘭聽到這句話，眼淚徹底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她們不聽我的，我以前就說了，我說了好多次了……”

她真的說過，她說過讓爸媽管一下哥哥那個臭脾氣，那些壞毛病，要不然遲早惹大禍！

她說過，她哥已經闖下大禍了，他們家別求放過他哥，要拿出态度來補償大家。

沒有人聽她的！

“我知道。”李振花給她擦眼淚：“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今天主任放心不下你，還想自己來看你，說你是個好孩子，不應該被這個家庭拖累。”

向蘭看着她，對方的話慢慢地去掉了她心裏的枷鎖。

唐國興看到向蘭姐姐和李振花阿姨離開了，她就放心了。

她們還要忙着割牛草呢！

今天兩個小孩的運氣特別好，紅旗溝這邊的野草特別多，一下子就夠了。

她們把背簍放在河溝旁，提着小木桶就進了河溝。

螃蟹一般都在石頭下面。

兩個人開始搬石頭，結果一連搬了好幾個石頭。

別說螃蟹了，連螺蛳都沒有看到一個。

唐國興沿着河溝一路往下，也只撿到了兩個小蚌殼。

就在這個時候，小春從另一頭跑了過來。

“唐國興，魚！我看到兩條魚了！唐國興！有魚！”

原來小春是一路往上，上面有一個水坑，她一上去就看到了裏面游來游去的兩條魚

比她們的手掌還大一點！

小春就趕緊下來叫唐國興。

唐國興興沖沖跑上去，果然是魚啊！

兩個小孩把褲子撩得高高的，慢慢地下了水。

水坑明明不大，可這魚太滑了，怎麽捉都捉不到。

唐國興趕緊拿了木桶來，猛地用木桶去蓋魚。

水撲了她一臉。

蓋到了，蓋到了！

兩個小孩摁着木桶底，然後慢慢的往岸邊挪，等沒有水了，小春揭開一點縫，唐國興伸手抓，這下子就抓到了。

兩個孩子用這種方法又把另一條魚也抓起來了。

好累。

可是看到了裏面的兩條魚，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眼裏都只有快樂！

她們往回走的時候，正好又遇到了向蘭姐姐。

向蘭正好也看到了她們兩。

她還記得她們，之前換親的時候，就是這兩個孩子把唐主任叫去的。

雖然對方是為了劉家灣那個裁縫姑娘，但向蘭也承了這個情。

向蘭看到了她們桶裏的魚，給兩個孩子說道：“這個河溝裏的魚是上面的大池塘裏漏出來的，你們兩一會兒過去的時候，別讓張家人看到了，要不然會罵你們。”

兩個小學生睜大了眼睛。

這難道不是大自然的嗎？

這魚居然是有主人的嗎？

還是逃跑出來的？

“我們偷了別人家的魚……”唐國興垂頭喪氣地說道。

向蘭擺了擺手，解釋道：“不是偷，這是他們自己水塘裏的魚漏出來了，他們沒有抓回去，這些魚都會順到河溝流到下面的大水潭裏面去，也抓不回去了，不能算偷。”

只是那家人脾氣比較古怪，會去罵那些撿了他們家魚的人。

向蘭說了這些事情以後，也趕着回家，道：“你們也快點回去吧，一會兒要天黑了。”

向蘭走後，小春看着木桶的魚，差點沒哭出來，本來還想着回去把這個魚給燒着吃了。

“唐國興我們要還回去嗎？”

“唐國興……我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唐國興看着木桶裏活蹦亂跳的魚，咽了咽口水：“這是別人家的。”

小春想了想，說道：“要不然這樣吧，咱們還一條留一條。”

“算了，還是送回去吧。畢竟是別人家養的。”

在唐國興心目中，這就跟她們家養了小鴨子一樣。

如果她們家的小鴨子跑到別人的田裏去了，那也是她們家的鴨子，別人也不能拿個小木桶就裝走。

兩個小孩子垂着頭，一人一只手的提着小木桶。

張家的人本來正在屋子裏弄蜂蜜，他們家還養蜜蜂。

張家老太太罵道：“一個比一個沒用！讓人偷了東西都不知道！”

兩個小學生就剛好聽到了這一句，吓得夠嗆

裏面的人并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此時外面出現了一個怯怯的小女孩的聲音。

“有人在嗎？”

張家大女兒不想聽奶奶繼續罵人了，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走了出來，只見兩個背着背簍的小姑娘低着頭，其中一個小姑娘都要哭了，旁邊放了一個小木桶。

“你誰家的孩子呀？”

“姐姐，我們在那邊的河溝裏抓了好幾條魚……她們說是你們家的。”唐國興把木桶遞了過去。

小春補上：“我們來還給你們，以後要把魚看好，不要跑出去了。”

小春邊說邊看着那魚掉眼淚，她們抓的好辛苦，還摔了一跤，本來以為可以回去好好吃一頓，結果啥都沒有了，還要被人罵小偷。

張家大女兒都愣住了，池塘又不是鐵桶，稍微長點水就有魚跑出去，這是避免不了的。

可從來沒有人抓到魚以後還還回來。

張家大女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唐國興補充道：“你們家養沒有養蚌殼和螺蛳？我桶裏面還有這個……”

“不是。我們沒有養，蚌殼和螺蛳你們都留着。”

裏面張家老太太也出來了。

小春後退了一步，生怕被罵小偷，唐國興也有點擔心。

結果就聽到張奶奶說道：“你們是誰家的孩子？抓到我們家的魚還還回來，真是好孩子。”

唐國興那是何等的人精啊，你敢對她好臉色，她就敢親親熱熱地喊：“張奶奶，我是垭口裏唐家的唐國興，她是李家的小春。”

小春還沒有大名，小春爺爺說這個名字就好聽。

“是你啊，你都長這麽大了，以前你爺爺還給我們家做過衣櫃。”張奶奶親切地說着，又進了屋，拿了兩塊東西出來。

“吃點蜂窩窩，兩條魚而已，本來跑出去也抓不回來了，你們拿回去吃吧。”

原來老人家給她們拿了兩塊蜂窩。

唐國興接了過來：“謝謝張奶奶！我還是第一次吃這個！”

小春本來想要，可是她不好意思。

現在看到唐國興接了，她也接。

好甜。

“快回家去吧，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于是兩個小孩又提着木桶往回走。

她們兩走出好遠一段距離，都不敢相信，那個前面還在罵人的老太太對她們這麽好！不僅把魚給她們了，還給她們甜甜的蜂窩窩吃。

“為什麽呀？”小春怎麽都想不通。

“可能是因為這些魚本來也回不去了，向蘭姐姐不是說這些魚會流到下面的大水潭裏面去嗎？”

唐國興腦海裏一下子閃過了什麽。

“咱們有魚吃了！”唐國興抓住了那個念頭：“小春！你想不想以後都吃魚？”

“啊？”

唐國興把背簍放了下來，撒腿往回跑：“你看着一下背簍，我馬上就回來！”

她提着小桶跑回了張家的院子：“張奶奶！張奶奶！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張家人走了出來。

只見院子裏的小姑娘舉起了她的小桶，笑得甜甜的：“張奶奶，你們家的魚跑出去了以後，我聽他們說會跑到大水塘裏面去就捉不回來了。”

張奶奶點了點頭。

“這樣，以後我和小春出來的時候，幫你們把魚捉回來吧？每次你們分我們一點魚就可以了！”

老太太樂了，說道：“也不是天天就有魚跑出去。”

這天天要是有魚跑出去，那還養個啥。

也正是不是天天都有魚跑出去，所以他們才沒辦法防。

他們家裏的人又要忙田裏的事情，又要忙地裏的事情，還要管魚的事情，他們家這個時期剛好是沒有小孩子來做這些事情的。

“沒事！我和小春每天都要割牛草，我們每天都去看一遍，看到有我們就抓，沒有就不抓。好不好？”

當然好啊！

張家人認真想一下，本來跑出去的魚也回不來了，這是白撿了個小勞動力。

“來！這條魚是你們的！”唐國興痛痛快快地分了一條魚出來：“你們拿一個盆出來裝！”

張家的大姐姐去拿了盆，裝了一條魚過來。

張家大姐姐見她提桶，說道：“你這個木桶有點漏水，而且提桶太累了，我們家有能裝水的袋子，我給你用那個裝起來。”

唐國興：“謝謝姐姐。”

張家老太太忍不住說道：“現在的小孩子不得了啊！”

她剛說完，只見這個不得了的小朋友此刻一手提着魚，另一手提着空木桶，撒歡一樣跑了，邊跑邊喊：“小春！我們以後也有魚吃了！”

另一邊，向蘭帶着弟弟妹妹回到了家裏。

向母正在一下一下地砍紅薯藤，罵着村裏的人都是一些背時鬼，父親在門口抽着葉子煙。

看到她們回來了，向父也罵了起來：“今天又沒有拿米回來？你們每天去做什麽了？”

向蘭不想說話，她其實背着米，是李振花同志給她的。

她心裏想着那些話。

可她這輩子怎麽也脫離不了她那個坐牢的哥，也脫離不了這對拎不清的父母。

是個人看到她的時候，都仿佛在看她哥，她父母。

向蘭開始刮土豆，準備給大家做晚飯。

坐在門檻上抽葉子煙的父親突然說了一句：“村長來了！”

“我怎麽忘了今天是開大會的時候了！”

村長走了過來，和向父打了招呼，又問道：“向蘭在家嗎？”

“你找她做什麽？”

向蘭聽到自己的名字，把刮了一半的土豆放了下來，擦了擦手，走了出來。

村長道：“去開會！”

向蘭沒反應過來這句話。

向父先反應過來了：“她一個小孩家家的，叫她去開什麽會？”

“開村裏的會。”村長說道：“向蘭，你現在有空吧，去開會。”

向母也聽到了：“她還要做晚飯。”

村長：“那你們家就沒有人去開會了。”

向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就不能去開會了？”

村長：“我也是為你們好，你們家大兒子害得大家損失了好多谷子，你一去，說不一定還要讓你賠。”

向父向母這下子沒話說了。

向蘭回過頭：“爸爸反正也在家，他做吧，把洋芋刮一下，然後摻水煮就可以了，很簡單。”

她跟着村長往外走。

走到田坎上去的時候，村長回過頭對她說道：“你們家情況大家都知道，你莫因為你哥哥的事情背思想包袱，我們平時也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爸媽是立不起來了，你自己好好把日子過起來，有事情就來村委會這邊找我。”

大會在村長家的院子裏，村長的男人和孩子搬了好幾條凳子出來，招呼大家坐。

向蘭在最後一條凳子上坐了下來，她從來沒有來開過會，都是她父親來。

“這一次開會是關于種植經濟作物的問題。”

“現在不是過去那個時代了，你們也不要一味埋頭只耕田搞谷子紅薯蘿蔔，也要種經濟作物。”

她說着，表揚了村裏的周家：“他們家今年開荒種了紅花，掙了錢又買了肥料，他們家起了一個很好的頭，咱們要發展起來，光是搞谷子紅薯土豆肯定是不夠的。”

“但大家也不要一擁而上去種紅花，我問過城裏來的讀書人了，他們說咱們這裏的地種花生，棉花，芝麻都是可以的。”

向蘭在下面認真聽着，她腦海裏已經想起了以前她們家後面那塊地種過花生，産量還不錯。

向蘭聽着聽着，她的心不再想那些事情了。

村長說道：“有願意種經濟作物的，到我這裏來登個記，我到時候會去幫你們聯系種子。”

向蘭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她想種花生。

可是……行嗎？

“向蘭？”村長叫住了她：“你們家想不想種經濟作物？”

向蘭愣了一下，意識到她可以代表她們家。

有人在問她怎麽辦？

“花生！我們家種花生！”向蘭開口說道。

“好，我給你登個記，等過段時間過來領種子。”

向蘭點了點頭，像其他人一樣說了“勞煩你了。”

她走出了這個院子，開始往回走。

她走過田坎的時候，田裏的蛙聲此起彼伏，在這種喧鬧聲中，她跟自己說，一切都會好的。

向蘭回到家的時候，父親還在抽葉子煙，土豆已經煮好了，他想吃，但是家裏其它孩子都不允許，說姐姐還沒回來。

他追着打他們，一個都沒有追上，罵罵咧咧地坐在門口。

父親見她回來了，問道：“你去開什麽會？你一個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麽？”

向蘭陰陽怪氣道：“你們懂得多，所以我哥去了勞改，村裏所有人都不待見你們。”

“你就這樣跟我說話？”

向蘭說道：“我以後就是這樣說話，你們最好也聽我說話。”

弟弟妹妹們立馬點頭。

這一次，她父親開始大吵大鬧，奇怪的是，他不敢過來打人了。

向蘭看向弟弟妹妹：“收拾吃飯。”

晚上，向蘭開始盤算種花生的事情，最好再開點荒。

趁着現在有政策。

第二天，她依舊帶着弟弟妹妹去修曬谷壩。

走過那棵柚子樹的時候，弟弟妹妹叫她。

“姐姐！你看！怎麽還挂着一個桶？”

向蘭看了過去，柚子樹下面澆了不少水，地都是濕的，而上面則挂着一只小木桶，那小木桶做工有點差，滴滴答答地漏水，簡簡單單地用了一塊布條挂在那裏。

木桶的水一點一點地往下滴，滋潤着被火燒過的柚子樹。

作者有話說：

雙更合一~

今天有點忙，所以晚了一點，明天争取早一點

（留言還是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