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刻薄

“之前聽說小斐買了個媳婦，那時候還擔心養不活，如今看來，這模樣也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幹活怎麽樣？”胡章氏的一個侄媳婦章劉氏和她比較親近，就先引起了這個話題。

胡章氏輕輕一哼，“也就那麽回事兒吧，粗手粗腳的。一個奴才秧子，能有多好？”

“說的也是。在山裏呆着，就長的好看頂什麽用？”章劉氏感覺到了胡章氏的态度，就立刻順着她的話道，“也就姑母你們心善，就小斐那樣的還給她張羅娶媳婦。”

“他要有什麽辦法？”提起這茬，胡章氏就來氣，“就他那樣的還知道媳婦是啥？也不知道那個缺德的跟他說的，掙命似的非得要留下。”

“養母難為。姑母你雖然不是養母，可到底也養了他這麽多年，可還這麽不懂事，不知道是不是在山裏呆久了，怎麽都養不熟。”章劉氏撇撇嘴道。

章劉氏這話可算是說到了胡章氏的心縫兒裏了，她也一直覺得給了于斐一口吃喝，就是待他不錯了，沒想到他還會跟自己提這些要求。那買李沁的錢可是她要給胡翠兒準備嫁妝的。胡翠兒好容易找個好人家，哪能讓她到時候被人家瞧不起？這才提出扣下他獵犬的話來，不曾想昨天他回來見不到獵犬就和她瞪眼睛，哪裏有點當她是舅母的樣子？“哼，就是條狗，也不會這樣寒我的心！”

兩人在那說着，絲毫不顧忌李沁就在他們身邊。

胡章氏的另一個侄媳婦章李氏有些看不過去了，輕輕拽了一下章劉氏的衣角，然後示意她看看李沁。

章劉氏輕哼一聲，“聽到了又怎麽樣？我說什麽不對的了嗎？再說姑母說的也沒錯，姑母從他幾歲的時候就開始養着他，就是親生爹娘也不能說要買個姑娘就買個姑娘回來吧？而且買了，還不能讓人家說麽？”

章李氏立時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總覺得要按章劉氏這麽說好像也對。

“可不就是這話！”胡章氏又道，“氣得他嫂子第二天就回了娘家，之後捎信兒說有了，這給我吓的，這麽遠的路，要是出個好歹的，我找誰賠我大孫子去！”

胡大山的堂侄媳婦胡林氏同樣看不下去了，當初于斐怎麽到的胡大山家，這些年又是怎麽過的，他們也是清楚的很。不過胡大山是于斐的親娘舅，他們這些隔着一層的，終究不好說什麽。這會兒胡章氏和兩個娘家侄媳婦說的正起勁兒，她同樣也沒什麽立場說別的什麽，只能盡量的轉移話題。

“嬸母，大元媳婦還好吧？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也沒見她露面呢？”

“正難受呢！”胡章氏嘆了口氣，“這麽一老折騰，不難受都怪了。什麽好的也吃不下去，吃了就吐。好歹小琴有法子給她做了點東西——”說着，胡章氏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便趕快閉口不言了。

她這一噤聲，別人也都有些尴尬。剛剛大家夥還都說她和于斐，這會兒竟然發現她還是有那麽點用處的——

“哼，表嫂，她今早給我大嫂端粥弄灑了，還賴我推的她呢！”正在洗豆角的胡錦兒忽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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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所有人看李沁的表情都變了——

“小琴，骨頭粥還有沒有了？”

“诶！還有！”

“再給我盛一碗來！”

李沁趕忙應了，然後打開砂鍋的蓋子，頓時一股清淡的肉香夾雜着米香就飄了出來，雖然味道很淡，但還是讓這些很少吃肉的人恰如其分地聞到了，目光也便随着李沁的動作，落在了砂鍋裏。

砂鍋裏只一段幾乎沒什麽肉的嵴梁骨，旁邊是瑩白如玉的粳米粥。從來不知道，煮粥還可以放其他的東西。這麽一看，似乎聞到的香氣也愈發清晰起來。

胡丁氏的聲音來的正是時候，李沁正厭煩聽這些人說一些關于她和于斐的話，正好有個機會可以讓她們背着她說個夠。

李沁把粥端好之後，一步一步、十分沉穩的拿着走進了胡丁氏的屋子。

胡丁氏面前放着一個她剛剛用過的粗瓷碗，見到李沁進來了，只淡淡道：“放那兒吧。”

李沁把粥放到了碗邊，然後用羹匙舀起來一點，放到了剛剛用過的粗瓷碗裏，攪動兩下，又舀了一勺過來，繼續攪動，如此反複，直到弄了小半碗之後，才又遞給了胡丁氏，“剛剛太燙，一時半會兒也吃不進嘴裏。這會兒涼了，嫂子慢慢吃，別吃快了又該難受了。”

“嗯。”胡丁氏接過粥碗，“本來是厭煩出去和她們說話的，尋思粥放涼點吃也沒什麽。但是這會兒你進來了，就也跟着我躲躲清閑吧。”

李沁有些訝異地看着胡丁氏，可她已經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起粥來。

等胡丁氏吃好了粥，李沁也不能繼續躲懶了，收拾好了碗匙，就走了出來。

這會兒大家看她已不是剛剛不屑的模樣了。當然，也是這會兒胡翠兒正跟她們講李沁今早做粥的樣子。

“就是大骨頭加白粳米，咱們怎麽就沒想到呢！要不說這在大戶人家裏呆過的就是不一樣，手巧！”章劉氏仿佛變了一個人，“小斐這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能買到這麽會幹活的姑娘！”

胡翠兒聽得這話眼睛更亮了，又看李沁還穿着之前的衣裳，便拉過李沁的手道，“哎呀，你怎麽還穿的這麽寒酸，一會兒人家就來了，還不快去跟我換了！”

李沁有着胡翠兒拉着她，拿着之前從胡錦兒那裏得來的衣裳，去了胡丁氏的屋子裏換了。

這衣裳也都是胡翠兒穿小了的，雖然有點舊，但是顏色也都是好的，甚至連塊補丁都沒有，這在普通人家也是很難得的了。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衣裳是淡青色的，衣角上面染了一大塊油漬，所以不肖仔細看，就能一眼看到。好在李沁如今面色比較好，皮膚又白些，所以即便是穿了這樣一身衣服，還是襯得容顏姣好。

“翠兒就是好心，這麽好的衣裳就給她穿了！”章劉氏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