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恰人類的聰慧又給了他們傷害同類心理的可能。

他是半道出來打架的人,功夫并不是登峰造極,并不能制敵與瞬息且全身而退,他從來都是傷敵七分,自毀三分。但那時他最大的資本就是舍得自傷,拼着挨別人兩記悶拳也要先将別人拿下,因此贏得時候還是蠻多,因而名聲漸盛。

江湖不好混,冤冤相報何時了,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且人數遠勝于他,他此時既不想打人也不想挨打,只得盡量放低姿态解釋,“他罵人,我就動了手。大家也是一時沖動。”這時那四人裏有人跳出來指着他大聲喝罵,語速又快聲音又尖利,刺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那人罵了他半天他也沒聽清他具體罵了什麽,但是他總算是搞明白這四個人中罵人的這個就是上次挨揍那個的親弟弟,剩餘三個大概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或者半路湊來的臨時工。他又覺得不管打不打地過,罵不罵地過,人家站着罵,自己坐着聽,首先在氣勢上矮了半截。于是他站了起來。

站了起來之後首先就聽見鄭凱的大嗓門,“小霜子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太不仗義,害我找半天!”

那時他和鄭凱時常結伴翹自習,去對方教室敲後門六下,兩輕兩重再兩輕是暗號,不管有沒有老師都會溜出去。那晚他是有點小煩躁,自己溜了出來。想不到鄭凱找了過來,找就找吧,竟然還拽着同桌許默年。

鄭凱來找自己純屬意外,但別人卻不依,那尖嗓門的先叫起來,“你還叫了幫手!”他擦擦鼻頭準備解釋,但是剛一擡手手肘上就挨了一下,那打人的人叫的比他還歇斯底裏,“你他媽還敢先動手!”于是就打了起來。

其實這純屬一場誤會,他真的只是為了擦擦鼻子,鼻子有點癢。但戰争就是戰争,哪怕這只是七個人之間小規模的戰争,也沒人肯停下來聽誰的解釋。

戰争的結果就是,他腦殼被砸破了,鄭凱也受傷不輕,許默年這個打醬油的倒黴孩子都被別人一棍子砸瘸了腿。但是對方顯然損失也很慘重,到此兩敗俱傷的境地,對方要求去醫院,并擺出敲詐姿态。許默年很沒出息地拉着他說,“小霜子,咱們跑吧。”

但那次鄭凱實在是小宇宙爆發,恁是以對方圍毆未成年人且致傷的罪名脅迫對方私了且負責了他們三個的醫療費。就是在那樣的時候,鄭凱按着他腦殼上的傷口去醫院,笨手笨腳,不說話,也不問他疼不疼,事後還沒心沒肺的算計,“不是腦震蕩你也得裝個腦震蕩出來!給這幫人一個教訓。順便訛點錢也好。”自然只是說說,他們那時頑劣是頑劣了點,但敲詐勒索的事還是沒去沾惹。

但在夢裏,打這場架的卻是原因是他到操場上時正看見別人圍着葉翼指指點點,說葉翼是個變态,猥亵兒童,有同性癖好,是個十足十的變态。于是他不顧人多人少義無返顧地撲上去打了一架。

這場架他也被別人砸破了腦殼,鮮血沿着臉頰流下來時感覺得到溫熱,聞得到鐵鏽一般的血腥,鄭凱不知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他似乎沒有參與群架,衣冠整齊,站在自己身邊抱臂站着,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态。

他打完這場架,腦袋又疼又暈,卻還是白着臉色勸葉翼叫他別在乎別人的言論,也想說對不起,表白這件事他做旳及其隐秘,不知怎麽就傳到了別人耳裏。

葉翼卻轉過身狠狠瞪着他,瞪得他渾身冰冷,又不解氣地伸手一記耳光打在他臉上。他本來就暈,被這個耳光打的站都站不穩,像不倒翁一樣晃來晃去,偏鄭凱從旁扶住他,對他又搖又晃,且眉飛色舞抓着他念叨,“小霜子我有好消息告訴你,你聽我說聽我說聽我說啊。”

他暈的太厲害,伸手推他說別鬧別鬧,鄭凱卻不停,叽叽咕咕在他耳邊念了些什麽他一句也沒聽見,但卻越過鄭凱肩頭看見葉翼,用極鄙視厭惡的神色看了一眼抱在一團的他和鄭凱,眉頭一皺,轉身走了。

他覺得葉翼那厭惡輕視的目光像是一把無形利劍,繞過鄭凱肩背,倏忽就刺在自己心頭,痛起來比額頭上的傷厲害不知多少倍,他忍不住就放聲大哭起來,不知該怎樣支撐自己不倒下去,只得無意識地抓住鄭凱肩頭一聲一聲叫着鄭凱,卻不知下一句該怎麽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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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确然是哭醒的,冷靜一陣才睜眼,看見鄭凱放大的臉龐懸在自己眼前,伸手一攆他眼角,笑嘻嘻問他,“你夢見什麽了?你叫了我的名字,還哭了。”伸出剛才摸過眼角的手指晃在他眼前,“諾,你看眼淚。”

白玉霜一看見鄭凱這副飽含了戲谑欣喜好奇甚至還糅雜這一點憐惜不忍的表情,除了想打人之外,之前沉痛的心境一消而散。可見鄭凱這個損友的重要性,能瞬間轉移他的注意力。

當年囧

當白玉霜拿着一個用一張A4的白紙折成的筆筒站在葉翼面前時,之前鎮靜淡定的心态倏忽即逝,心裏忽然就是雞飛狗跳蛋打毛飛的混亂場景,他張了張嘴,覺得自己竟然無從說起。

世事弄人之處,在于某些事情的循環往複,也在于陷于此種循環往複境地中的人,眼看時光流長,誰的記憶抵得過時間?他卻良久只在這方圓之地踏步,走不出去。

三年的某個夜晚,他被他姐逼迫去學生會面試的事情煩的一個腦袋猶如石頭一樣沉,那晚和許默年打完籃球,人家回家的回家,上自習的上自習去後,他孤家寡人靠在籃球架下吹風,正是秋涼時候,天上明月朗照,地上涼風習習,他雖孤家寡人,但也甚是惬意。

但乘完涼往回走時,他起身起地猛,眼前一片黑,而況籃球架下本來就不亮,故而徑直撞入一個胸膛,騰地一聲,他被撞得退後兩步,額頭生疼,清風明月饋贈的好心情也倏爾飛走,但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對方帶着嬉笑的聲音卻先響起,“喲,投懷送抱還這麽猛!”

他擡起眼來打量對方,尋思一句惡毒的話要将對方堵個啞口無言,對方卻一手按着胸口,湊過來細細看他,而後才道,“原來是個學弟。”這話帶着點小小的失望,好似本着尋花問柳的心卻誤進了學堂茶樓。他準拟回一句,“去你大爺!”但對方卻先先發制人,“初中部的?初幾了?在這瞎晃悠什麽?”

這話就帶着審視訓誡味道,口氣像是教導主任抓住了溜號的學生。于是他回一句,“這又不是你家地盤!”想着為了有點氣勢,梗着脖子來一句,“老子愛怎麽晃就怎麽晃!”

顯然他那時那副瘦弱白嫩黃豆芽的形象說出“老子”這樣的自稱有點不搭調,但即使不搭調他葉翼也不能當場笑成那樣,并在笑過之後,橫身擋在他前面,十分流氓地用手指點了下他的鼻梁,笑嘻嘻問他,“老子?誰老子?”

他之所以知道那晚明知他是學弟還耍了點小流氓的人是葉翼,主要原因是第二天他們又見了不甚愉快的一面。

那晚在葉翼伸手點他鼻梁時他毫無疑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當時月黑風高,操場上又了無人跡,葉翼使出如此流氓變态不正常的手法,他還是有點擔心的,于是争強好勝的心少了一半,找着空隙就跑,臨跑之前瞅準時機狠狠在葉翼腳面上跺了一下,疼的葉翼嗷一聲慘叫,并在他跑出老遠之後還喂了幾聲讓他停下來。

他哪裏敢停。

睡了一覺之後的第二天遇見葉翼時卻是在學生會的面試上,當時他因為遲到落單,最後一個進去面試,而負責那個部門面試的人以他姐打頭都溜出去上廁所的上廁所透氣的透氣,避嫌的避嫌去了。因此他單槍匹馬進去時只見到一個負責面試的學長,正邊看簡歷邊在面前的本子上寫寫畫畫,頭也不擡地跟他說先做個自我介紹。

當時他做了個很正經的自我介紹。但這介紹只持續到他說“我叫白玉霜”就被打斷,那學長擡起頭來問,“叫什麽名字?”他這才看清原來這學長就是昨晚撞了人還調戲人的葉翼,但葉翼此時真是衣冠楚楚且一臉認真負責的樣子,形象與昨晚出入太大。

落在此人手裏他自然覺得不爽,但一碼歸一碼,他不能意氣用事,只得再次報上自己大名。誰知葉翼聽後眼睛一彎笑的甚是好看,且由衷贊了一句,“白玉霜?真是好菊花啊!”

于是他把葉翼打了,隔着桌子揮了一拳,擦在葉翼下巴上,瞬間一塊烏青印記。他本來還想趁勝追擊,企圖爬上桌子去火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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