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七條彈幕
翌日一早, 顧休休就被青梧殿外的喧嘩聲吵鬧醒了。按理來說,這東宮侍從們最有規矩,不該在寝殿外吵吵嚷嚷, 更何況現在才是卯時,也就是現代的淩晨五點多左右。
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 看向身旁, 卻發現元容不知何時已是起榻了, 連被褥都是涼的。
她連喚了兩聲朱玉的名字,早已侯在殿外的朱玉很快便聽到聲響, 推門走了進來。
顧休休坐起身來,嗓音仍有些半夢半醒的沙啞:“青梧殿外因何喧鬧?”
朱玉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是, 是謝家那女郎,便是曾經的溫陽公主,她死在了東宮殿外……”
原本還有些困乏的顧休休,一聽這話,卻是瞬間清醒了過來,下意識拔高了音調:“你說什麽?謝瑤死了?”
“……還死在了東宮殿外?”
朱玉點頭:“東宮侍從們, 大概卯時一刻會灑掃東宮內外, 便是剛剛, 在殿外後門旁的花圃裏發現了屍體。那謝家女郎昨日被毒蜂蜇傷,本就命懸一線,被暫且送回了謝家養傷,也不知她怎麽會跑到東宮來, 還被人暗殺了。”
“被人暗殺?”顧休休從朱玉的話語間,捕捉到了關鍵詞,她蹙起眉來:“你的意思是, 謝瑤并非是因毒蜂蜇傷而亡……等等,你怎麽能确定是暗殺?”
“謝家女郎死于割喉,奴雖然沒敢去看,但旁人都是這樣說的,若不是被暗殺,怎麽能血濺東宮外……”
朱玉的嗓音越來越小,卻不難聽出些義憤填膺的氣恨。也不知道是誰做的,昨日剛是顧休休與元容的大婚,今日可是大婚後的頭一日,卻發生這樣晦氣的事情。
顧休休沒有過多思考,問道:“此事禀告太子殿下了嗎?”
“沒有,正是因為還未禀告太子殿下,東宮侍從們才會在青梧殿外徘徊不安。”
朱玉從衣櫃中取出華服,走到榻邊,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道:“他們說,殿下有晨練的習慣,正在校場旁的竹林中習武健體。殿下喜靜,更不喜外人吵鬧打擾,若是擅闖竹林,怕是要挨軍棍的……”
太子殿下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從那些侍從恐懼的眼神來看,怕是往日有人誤闖過竹林,受過責罰,這才讓他們不敢擅動,只能在青梧殿外幹着急。
顧休休穿好了衣裙,簡單盥洗一番,也沒心思描眉梳妝了,直奔着青梧殿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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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去便撞見了秋水,她愣了愣,沒想到元容的動作這樣麻利,昨晚上她才說過想把秋水從暗轉明,調到東宮來伺候,今早上秋水便已經出現在青梧殿外了。
秋水見到她,垂首行禮:“見過太子妃。”
顧休休微微颔首,朝外走去,卻被秋水叫住:“太子妃可是要去校場旁的竹林尋殿下?”
她腳步一頓,聽到秋水道:“殿下晨練時,最不喜旁人叨擾,約莫還有半個時辰便會回來。如今天色還早,若不然您再回去休憩一會……”
顧休休聽出秋水是在勸誡她,順帶給她一個臺階下。就如同朱玉所言,那些東宮侍從皆不敢造次,定是以往有人因此受罰過,秋水該是怕她觸犯了元容的底線,屆時鬧出些什麽不愉快來。
她看了一眼秋水,道:“雖然謝瑤的父母早亡,但她名義上仍是謝家本族嫡系之女。如今平白無故被人割喉慘死在東宮外,此事若不及時處理,傳出去要讓旁人怎麽想太子殿下?”
顧休休心急便也是因為這一點——謝瑤前幾日才跟她在北宮中起過沖突,昨日謝瑤剛在東宮外被毒蜂蜇傷,才不過數個時辰,便又離奇慘死在東宮殿外。
畢竟謝瑤最近也只得罪過她一個人。
這要是傳出去,怕是會引人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元容為了給她出口惡氣,便着人向謝瑤下了毒手。
顧休休說罷,也不等秋水再勸,便走出了青梧殿的院子,朝着校場的方向,急匆匆走了過去。
等她到了校場時,那周圍已是聚集了不少東宮侍從,而皇後譴派到東宮來照顧元容飲食起居的兩個宮婢也在場。
見顧休休趕了過來,那绛珠和綠翡似是長了記性,先跪下行禮,将禮數做全了之後,便起身擋住了她的去路:“太子殿下不準任何人在他晨練期間,進出竹林,哪怕您是太子妃,一樣也不行!”
绛珠說話時,微微擡起下巴,望向顧休休的眸中似是有些譏诮,仿佛在嘲笑顧休休不自量力,依仗着那太子妃的身份,便覺得自己在太子殿下眼中不一樣似的。
她們兩人跟在元容身邊已有數載,最是了解他的喜好厭惡之性,他一向不近女色,想必迎娶顧休休為太子妃,也是到了年齡,不得不娶妻生子。
顧休休緩緩眯起淺瞳,嗓音不輕不重,卻極有力度:“滾開。”
绛珠被她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不覺中便生出些退縮之意。
綠翡挺直了腰板,忍不住道:“奴婢們可是為了太子妃好,幾年前有個不知死活的侍從闖入了竹林,叨擾了殿下習武,便被拖下去打了五十棍,活生生被打死了!”
她自然不是為了顧休休好,她只不過是想借着此事激一激顧休休——聚在校場的東宮侍從不少,大家都在看着顧休休。若是她知難而退,不敢進竹林了,那她在侍從們心中印象也不過如此了,只會讓人覺得她難當大任,太子妃的名頭也是有名無實,并不被太子殿下寵愛。
可若是顧休休受不得激,闖進了竹林裏。那她必定會被太子殿下責罰,屆時在東宮侍從面前顏面盡失,一樣能證明她這個東宮太子妃不過是個虛名。
绛珠與綠翡将算盤打得響亮,顧休休一眼便看出了兩人心中所想,她冷笑一聲,側過身瞥向綠翡:“本宮的事,用不着你一個婢女操心。若是再廢話連篇,以下犯上,下一個被杖斃的,便是你們二人!”
綠翡被顧休休話語中的淩厲鎮住了。
她打了個寒顫,張了張嘴,感覺到臉頰燒紅滾燙,有些下不來臺——想當初,顧休休沒嫁進東宮以前,雖太子殿下無視她們兩人,但這些東宮侍從對她們可謂是尊敬有加,将她們當做了主子來看待。
這幾年侍奉太子,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歹她們也是皇後娘娘派來東宮照料太子生活的宮婢,顧休休竟然這樣對她們說話,也不怕她們去找皇後告狀。
綠翡心中氣悶,還想再說句什麽,一擡眼卻看到了顧休休脖頸上小片的紅痕,她瞳孔猛縮,幾乎是無意識地低喃道:“這,這不可能……”
太子那樣厭惡洛陽城中的女郎,整個東宮內連一個婢女都不曾有過,昨晚上竟然真的寵幸了顧休休?
難道太子不是被皇後娘娘逼迫着迎娶了顧休休嗎?
顧休休見綠翡一副震驚見鬼的模樣,也不知道綠翡又想整什麽幺蛾子,她現在實在沒工夫看綠翡作妖,直奔着竹林,甩袖而去。
旁人不敢跟過去,朱玉生怕自家主子惹怒了太子,硬着頭皮跟進了竹林裏。
主仆二人先後進了那片竹林,顧休休離了老遠便聽到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響,那劍聲在竹林間延綿不絕,猶如鶴唳鐘鳴,響徹雲霄。
她放緩了腳步,不知怎麽卻是想起了綠翡剛剛說過的話——幾年前有個不知死活的侍從闖入了竹林,叨擾了殿下習武,便被拖下去打了五十棍,活生生被打死了。
元容不是殘暴嗜血之人,哪怕他南征北戰,被北魏子民奉為殺神,也從來濫殺過無辜。
她想不通,綠翡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倘若是假,又怎麽會連秋水都一臉忌憚的模樣?
倘若是真,那元容為何只因侍從驚擾了他晨練習武,便讓人将其活活打死?
顧休休帶着一頭霧水的疑問,走近了那肅肅劍聲。幾乎是在她踏入竹林,看到他的那一瞬,元容便停住了晨練,他似乎早有察覺有人闖入了竹林,斂住劍氣,将寒光凜冽的長劍豎到腰後。
那份警覺力,讓顧休休這個練武的半吊子自愧不如。她停住腳步,剛想說話,一擡眼就看見了他赤着的胸膛——元容晨練時,竟然沒有穿上衣。
準确的來說,他将上衣褪到了腰間。露出了結實有力的胸肌,那精瘦的腰線流暢優美,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在朦朦胧胧的曦光下,顯得恰到好處。
他轉過身看到顧休休,怔了一下,還未來得及說話,那跟在顧休休身後的朱玉,已是狂奔離去,一刻不停地跑出了竹林。
“……”元容将劍刃收回劍鞘,放在了竹林間的石桌上,不疾不徐地穿好了蟒袍:“豆兒,你怎麽來了?”
他說話的語氣并不嚴厲,反而像是往日一般溫柔缱绻,嗓音淡淡的,哪裏有那些東宮侍從們說的兇神惡煞。
顧休休下意識吞咽着唾液,眼神飄忽着,不太自然地轉移了視線:“謝瑤死了,被人割喉,扔在了東宮後殿外的花圃中。”
元容聽聞此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見他似乎并不驚訝,顧休休又道:“我覺得此事與貞貴妃有關。”
元容微微颔首,坐在了石桌前,慢悠悠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過來坐下。
“長卿,你不怕……”她朝他快步走過去,神色仍是有些急切,頓了一下,道:“謝瑤畢竟是陳郡謝氏的嫡系,死在東宮外,若不能及時查明真相,屆時謝家告到皇上那裏去……”
元容擺出茶具,溫聲道:“豆兒,會烹茶嗎?”
顧休休愣了一下:“會。”
他擡手,用那骨節明晰的手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若說謝懷安是名士大家,那長卿卻是比名士更悠然自得,處事不驚。”
原本她還挺心急,被元容打岔了幾次,見他不慌不忙的樣子,反倒也是平靜了下來。
顧休休坐在了他對面,再不提謝瑤的死,用木夾執起茶餅來。煎茶,需經三道,先炙烤,後冷卻,再将茶餅碾羅成末。
她的二叔父喜歡喝茶,顧月除了喜歡琵琶音外,烹茶的手藝也是一絕,顧休休耳熏目染,久了便也學會了茶藝。
她一向聰慧,學什麽上手都快,在烹茶的造詣甚至超過了顧月。二叔父生前,也是最愛喝她們姐妹兩人泡的茶了。
時間靜靜流逝,兩人便對坐在竹林間,顧休休以清晨寒露為引,烹煮碾碎的茶餅,淡淡的茶香萦繞在鼻息之間,嗅起來微澀濃醇。
她從始至終都微垂着眼眸,待茶水烹煮好,擡手給元容盛了一杯,遞送到他面前:“嘗一嘗。”
元容接過精致小巧的青瓷茶杯,修長削痩的手指輕叩杯底,晃了晃紅色茶湯,呷了一口茶:“澀後回甘,想不到多年未見,豆兒烹茶的手藝,已是頗有造詣。”
顧休休雖然被誇贊了,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看着他身上的蟒袍:“長卿,你不是畏寒,怎麽穿得這樣單薄?”
說着話,她便看到了他額間滲出的薄汗,大抵是方才晨練舞劍時出的汗。
也不知為何,他身上出了些薄汗後,并無異味,也沒有了那淡淡的草藥味,反倒是沾染上一絲清淡的花香,那氣味聞着熟悉,似乎是……她身上的茉莉香?
顧休休只看了他一眼,便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不但是有微甘的花香,還有些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似是蒼穹上的金烏,與那濃醇茶香混在一起,止不住鑽入她鼻息間。
她腦海中浮現出方才闖入竹林時看到的那一幕,流暢的肌肉線條,輪廓分明,胸膛厚實,腰腹精窄……
她抿住唇,搖了搖頭,試圖将那浮想聯翩的幻想甩出了腦海,可越是克制,那畫面便越是清晰。
顧休休心跳的厲害,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了,還未成婚時,她便在永安侯府照料過他一夜。
明明那時候也看到過他的胸膛肩背,可不知為何,上一次看到時,并沒有分毫雜念,只是覺得有些羞澀。
而這一次,她卻控制不住雜亂的思緒,哪怕只是看到他額間滲出薄汗,都會聯想到他方才赤着的胸膛上去。
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
但其實,顧休休昨晚上就已經摸過了——他将她親的毫無招架之力時,她雙手便抵在他胸前,掌心下便是突突有力的心跳聲,灼熱又挺拔。
她咽了咽口水,聽到元容道:“穿着沉厚,不便習武健體。”
“什麽?”顧休休怔了一下,顯然已是忘記了自己剛剛問過他什麽,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要着涼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她連忙從袖間取出柔軟的絲綢帕子,探過身子,伸長了手,替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
元容看着她略顯慌張的雙眸,乖順地坐着,任由她擡手擦拭:“豆兒,你這兩日很反常。”
顧休休還以為自己被看破了心思,手下一顫:“有,有嗎?”她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平靜自然,緩緩道:“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謝瑤的事情,便交給孤來處置,你不必憂心。”元容擡手,輕輕握住她皓白的手腕,難得有些溫度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從昨日起,你便像是在讨好孤似的……”
他低聲道:“你是孤的妻子,不用讨好任何人,即便是孤。”
顧休休感覺到他的掌心有些微潮,抿了抿唇:“不是讨好,不過是想對你好一些……若是你不喜歡,我便不做了。”
“喜歡。”
元容回答的很快,嗓音幹脆又簡短,令她怔了怔神。
回過神來,眼前卻是飄過了數條彈幕。
【休崽煮茶的時候,太子一直在偷看她欸】
【我覺得不管是休崽,還是太子,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察覺到對方的心意】
【可不是嘛,太子看休崽的眼神簡直要拉絲了,這要不是喜歡能是什麽】
【看這兩個人談戀愛簡直是菜雞互啄,我都想穿進去給他們當嘴替】
都說旁觀者清,可彈幕上所言的每一句,似乎都不切實際。他是待她很好,他們兩人也有過不少親密接觸,但僅僅是這樣,于她而言,根本說明不了什麽。
元容待她好,可能只不過是将她當做妹妹,畢竟小時候他們兩人熟識,關系又還不錯。
而所謂的親密接觸……元容雖然病恹恹的,卻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乃是人之常情。
這裏是北魏,她又是他的妻子,他不管跟她如何親密接觸,似乎都合情合理。
便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心裏有她,可那些所有人也都不是他,大抵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是誰。
顧休休繃直了身子,神色顯得有些恍惚,将那被他掌心攏住的小手抽了出來:“你穿得太少了,回去添件衣裳吧。”
說罷,她便起身向竹林外走去,腳步又快又急,仿佛背後有虎狼柴豹在追她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神色過于異常,以至于走出竹林後,聚在校場外的東宮侍從以及绛珠、綠翡,所有人都以為她遭到了太子的訓斥責罵,因此臉色才會這般難看。
畢竟一早那跟随進竹林的朱玉,也是這樣疾跑了出來,指定是太子殿下生氣了。
绛珠和綠翡怎麽肯錯過這個當衆奚落顧休休的好機會,兩人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佯裝出一幅關心的模樣:“奴婢早就勸過您,可您非要不聽,雖然您是好意,卻不夠了解太子殿下的習性。”
另一人則附和道:“這倒也不打緊,奴婢二人跟随太子殿下已久,對殿下頗為了解,若往後太子妃有何不懂之處,随時喚奴婢們來解惑便是了。”
兩人的語氣實在陰陽怪氣,顧休休本就心情不大好,兩人算是撞在了槍口上。
她頓住步伐,沒有言語,只是在原地靜靜等候着。绛珠和綠翡見她不語了,還以為她是被自己說得下不來臺了,心中更是歡喜雀躍,仿佛打了一場勝仗一般,連神色都顯得美滋滋的。
就在兩人準備乘勝追擊時,元容執劍從竹林中走了出來。
站在原地不動彈的顧休休,倏忽邁開步伐,朝着元容大步走去,而後當着绛珠、綠翡的面,踮起腳來,仰頭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這一吻極輕,似是蜻蜓點水,點到即止。
元容怔住了。
绛珠綠翡也怔住了。
東宮侍從們更是呆滞成了石像。
顧休休才不管旁人怎麽想她,擡手挽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掌,歪着頭看他:“長卿哥哥,這兩個婢女實在聒噪,不如将她們譴回北宮吧?”
她看起來一派天真,嗓音輕柔。元容垂着眸子,緩緩擡起手來,指尖落在唇上,輕輕撫過,似是有一團火在灼燒,滾熱又發癢。
她叫他……長卿哥哥?
他喉結滾了滾,低聲道:“好,都依你。”
這一句‘都依你’更是讓東宮侍從們震驚無比,眼前這溫柔且耐心的好郎君,還是他們印象中無悲無喜,甚至有些冷漠絕情的太子殿下嗎?
幾乎是元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绛珠和綠翡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眸底滿是驚詫和訝異。
他不是不允許旁人進出那片竹林嗎?
他不是不喜歡被女子碰觸、靠近嗎?
那個說一不二,無情無欲的鐵血殺神去了何處?
綠翡先反映了過來,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即便不敢相信,卻也不得不接受,太子殿下對于太子妃的态度,跟她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印象中的太子殿下,甚至連皇後娘娘都會下意識的保持開距離。可面對太子妃時,他便像是變了個人,對其縱容無度,當着這麽多東宮侍從的面,放任太子妃親近撒嬌,枉顧禮規。
這實在太讓人詫異。
綠翡驚得渾身發顫,一下又一下朝着顧休休叩首:“奴婢知道錯了,求太子妃饒過奴婢一次,奴婢往後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绛珠也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她怎能想到顧休休竟然連皇後的面子都敢駁了——這才成婚第二日,顧休休便要将東宮內僅存的兩個婢女遣回,難道不怕旁人說三道四,在背後嚼舌根子嗎?
許是知道祈求顧休休也沒有用,绛珠并沒有跪下,而是挺直了腰板,頭一次鼓足了勇氣,對元容道:“奴婢兩人一沒有犯錯,二沒有不尊敬太子妃。太子殿下一向最是公正,奴婢便想問一問殿下,奴婢何錯之有,要被譴回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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