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五十八條彈幕

绛珠說出這一句話, 便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勇氣,她實在不敢直視元容,只看了他一眼, 就飛快地低下了頭,一幅神态恭謹的模樣。

她從北宮來到東宮,已有數載, 到了東宮後, 在元容面前安分守己,暗地裏卻籠絡人心, 将自己默認做了東宮的女主人。

雖然明面上顧休休才是太子妃,實則在東宮侍從心中,還是绛珠和綠翡說的話更有分量。

就如昨夜顧休休明明吩咐了侍從守在青梧殿外, 不準旁人進出,但绛珠和綠翡卻暢通無阻地進了青梧殿。

由此可見,兩人多少是有些嚣張的本錢。

只是她們錯估了顧休休在元容心中的地位,沒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與顧休休如此親密, 甚至對她言聽計從, 百依百順。

她們已經得罪了顧休休,如今再怎麽祈求原諒也是無用,倒不如搏一搏——就如绛珠所言, 元容向來是賞罰分明,不會無緣無故責罰下人。

既然她們并沒有犯錯,那憑什麽顧休休兩片嘴唇一碰, 就要将她們逐回北宮?

好歹她們兩人,在東宮中待了這麽久,也積攢了些威望。若元容說不出個一二來, 便是到了皇後娘娘那裏,她們也是有理的。

绛珠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她挺直了腰板,又道了一句:“殿下若是為了太子妃便随意懲治下人,豈不是讓人寒心?”

朱玉聽聞這話,氣得上前理論:“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難不成是冤枉了你們?昨夜娘娘與殿下新婚之夜,你們二人在娘娘更衣之時,擅闖青梧殿,今日又屢次頂撞娘娘,你們眼中可還有太子妃?”

绛珠沒想到朱玉會翻舊賬,她有些心虛,卻還是勉強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你休要胡言亂語,我們不過是照例去青梧殿為殿下燃安神香,并非有意冒犯太子妃。今日更是從未頂撞太子妃,不過是怕太子妃闖進竹林沖撞了殿下,這才好言勸誡。”

“校場內的東宮侍從,都可以為我們作證。你如此倒打一耙,再叫人以為是太子妃容不得我們,才叫你在此颠倒是非,混淆視聽。”

朱玉哪裏說得過出身北宮,見慣了陰暗腌臜的绛珠。見绛珠這般颠倒黑白,原本是绛珠和綠翡屢次不敬太子妃,她不過是說出實情,卻被扣上一頂受太子妃教唆的高帽子,頓時有些急了:“你——”

顧休休拉住朱玉,手掌在朱玉肩上輕拍了兩下,以作安撫,她看向校場內沉默不發的東宮侍從們,笑着道:“既然绛珠說了,那本宮自然要成全她,有誰願意為绛珠作證,都站出來讓本宮瞧一瞧。”

這是個表忠心的好時機,有一半的東宮侍從都看起來蠢蠢欲動——绛珠和綠翡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宮婢,在北宮亦是說得上話的紅人,到了東宮這些年,也沒少給他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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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站出來幫绛珠和綠翡作證,讓她們留在東宮,她們自是要念他們的情,往後更是少不得他們的好處。

這樣想着,已是有人帶頭站了出來:“奴才能作證,绛珠姑姑和綠翡姑姑沒有出言頂撞過太子妃。”

有一人站出來,剩下的人便像是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冒出了頭。

僅剩下十餘人保持沉默,似是不願摻和進來,持着中立的态度。

顧休休目的達到,緩緩看向元容,一句話沒說,他卻早在她攔下朱玉的那一瞬,便明白了她想做什麽。

一言未發的元容,反手覆在顧休休的手上,明晰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他嗓音輕飄飄的,似是漫不經心地笑道:“孤便告訴你,你錯在何處。”

“你錯在居心叵測,不該擅闖青梧殿,錯在自以為是,不該頂撞太子妃。錯在包藏禍心,不該在東宮拉黨結派。”

“不是太子妃容不下你,是孤的眼裏容不得髒東西。”

元容說話時,神色輕描淡寫,語氣不疾不徐,似是秋後晚風拂過,涼絲絲的。

可他每說一個字,都叫绛珠臉色更白一些,她試圖辯駁,然而沒等她再多說一句話,他便繼續道:“你們二人不知恪守本分,毫無悔改之心,仍振振有詞。孤看北宮也容不下你們了,那便逐出宮去,不必回母後身邊了。”

元容擡起眸來,微冷的視線落在挺身而出,為绛珠和綠翡作證的東宮侍從們身上:“還有你們,即刻收拾東西,離開東宮。”

說罷,他便牽着顧休休朝着校場外走去,似是對他們失去了耐心,再不給绛珠和綠翡分毫辯駁的機會。

直至走出了老遠,顧休休抿着唇,倏忽停住了腳步:“對不起……我一入東宮,便給你惹了這麽多麻煩……”

她說得自然不止是今日東宮內的大換血,還有昨日謝瑤放毒蜂蟄人,清早謝瑤又離奇慘死在東宮後殿花圃中。

顧休休很清楚,貞貴妃是沖着她來的,倘若那日在中秋夜宴上,她應下了四皇子的求婚,又或者沒有與元容牽扯上,便不會有這麽多麻煩接憧而來。

更何況,她方才沒有控制住情緒,一時氣惱,才會跟個婢女對上陣來。如今大半站隊绛珠和綠翡的東宮侍從都被驅逐出東宮,此事要是傳到旁人耳中,不知要如何腹诽她了。

大抵是要被扣上一個紅顏禍水,蠱惑君心之名。

看着顧休休埋下頭去,元容擡起手來,寬厚微涼的手掌輕叩在她後頸,微微一用力,便迫使她揚起了頭:“豆兒,你因何愧疚?”

“你是東宮的女主人,他們對你不敬,便是對孤不敬。主便是主,仆便是仆,忤逆叛主之人,莫說是驅逐他們,即便是打殺了去,亦無人敢說你一句不是。”

他與她說話時,不同于平日的淡漠清冷,總能在嗓音中聽出一絲溫煦柔和來。

顧休休聽得一怔,似是想起了什麽,有些迷茫道:“她們說,你曾杖斃過一個闖入竹林的東宮侍從,這是真的嗎?”

她覺得元容不是這樣濫殺無辜的人。

“那人是西燕來的細作,潛伏在東宮多日,被孤捉了個現行。”

元容從未對旁人解釋過此事,哪怕是秋水,也都以為那侍從是因為擅闖竹林,打擾了他晨練習武,才被活活杖斃而亡。

他不願解釋,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此事也威懾了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免得他在竹林晨練時,總有人上前去打擾。

只是沒想到,此事會傳到顧休休耳朵裏。對于旁人,他沒有耐心去解釋此事,可對于顧休休,他卻不想讓她誤會自己。

“西燕來的細作?”顧休休倏忽想起了那混在王家女郎獻舞者中的西燕刺客,她遲疑了一下,問道:“臨近太後誕辰,你查清那王家女郎王雯到底是本人,還是西燕刺客喬裝打扮了嗎?”

元容道:“查清了,是西燕人假扮的王雯。”

顧休休忍不住問道:“那真正的王雯去了何處?西燕刺客又是如何以假亂真,不被旁人察覺的?”

元容低聲解釋道:“西燕一向與苗疆交好,苗疆有一蠱術,名為換顏蠱,服用母蠱之人的容貌,會被複刻到服用子蠱之人的身上。”

“不止是容貌,就連體形和身高等外貌特征,都會被複刻。如今王雯還沒有死,此蠱需要依靠她體內的母蠱,才能讓那西燕人繼續維持王雯的容貌體形。”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孤還沒有找到王雯。”

顧休休聽懂了元容的言外之意,王雯如今定是在西燕刺客同夥的手中,若是此時元容将西燕刺客處決了,便會打草驚蛇,令刺客的同夥對真正的王雯下毒手。

那王雯畢竟是王家族人,王家又是元容的母族。這樣算起來,王雯還是元容的表妹,不論關系遠近疏親,也不能明知王雯身陷險境,還不顧她死活處置了西燕刺客。

而且,就算處置了西燕刺客,只要西燕君主還活着一天,那他必定還會找尋其他機會對元容不利。

顧休休思忖片刻,猶豫道:“後天便是太後誕辰,假若當日還沒有尋到王雯,西燕刺客又在宴上對你行刺……”

到那時,即便元容早有防備,沒有被西燕刺客得逞,西燕刺客被捕,又或者當場服毒身亡後,真正的王雯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也就是說,如果太後誕辰當日還沒有尋到王雯,那王雯必死無疑了。

不但如此,西燕刺客若是當衆行刺,用的畢竟是王雯的面孔,獻舞者又都是皇後挑選的,皇帝必定會借此機會遷怒王家,以此削弱王家勢力。

這對于元容來說,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見顧休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元容叩在她後頸的大掌緩緩上移,覆在她柔軟烏黑的青絲上輕輕摩挲:“不必憂心,實在尋不到,孤會在那西燕人獻舞之前,将其除殺。”

“那王雯……”她輕抿着唇,聽見元容道:“盡人事,聽天命。”

顧休休點了點頭,知道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回去用膳罷,辰時要入宮給母後請安。”元容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許是剛剛習練過劍術的原因,他蒼白的面色比往日看起來要精神許多,掌心下也沾染着淡淡的溫度,再沒有那般冰涼了。

一聽見要進宮請安,顧休休有些發憷,倒不是害怕皇後,前幾日她在北宮照料顧月時,皇後怕她悶着無趣,隔三差五便會邀她出來逛逛走走。

皇後并不似貞貴妃那般心機深沉,又善解人意,心思細膩,待她極好,兩人相處輕松愉快,可謂是顧休休見過最好相處的婆母了。

問題在于,她剛剛處理了绛珠和綠翡,那畢竟是皇後送進東宮裏的人,屆時傳到皇後耳朵裏,倒是叫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顧休休正發愣着,元容叩着她的手,輕聲道:“怎麽了?”

她搖搖頭:“沒什麽,去用膳罷。”

即便元容待她有耐心,她也不能事事都依靠着他,更何況他今日已是幫她在東宮立威,總不能連善後工作還要去麻煩他。

回到青梧殿後,顧休休發現不止是秋水被調到了她身邊,就連青梧殿的侍從也都更換了一遍,變成了新的面孔。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熟悉的人,更換過後的青梧殿侍從中,有一部分人是先前保護過她的暗衛,還有她從顧家帶來的仆人和婢女。

秋水看到兩人手牽手回來,雖然早已見識到元容待顧休休不同,心中還是有幾分訝異,卻又很快歸于平靜。

畢竟,這已經不是元容為顧休休第一次破例了。

他如今不但要負責保護顧休休的安全,還要負責照料她的飲食起居。見兩人回來,秋水便讓人傳膳,将準備好的早膳端了上來。

顧休休回到青梧殿後,第一件事是讓朱玉去取來了元容的狐裘,先将他圍得嚴實了,這才坐下用膳。

期間門,早已有人将青梧殿的被褥更換了一遍,連帶着那條染血的白帕,也一并取走了。

早膳較為清淡,都是顧休休愛吃的粥菜,她正喝着粥,卻發現元容的眼神時而會往她身上飄。

每每她擡起頭時,都正好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被她發現後,他也不慌,黑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不急不慢地移開目光。

顧休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揉了揉眼,确定自己臉上沒有什麽異物後,狐疑地看向元容。

他在看什麽?又在笑什麽?

這疑惑一直持續到用完早膳,直至她坐在了梳妝臺前,迎着那泛着柔光的鏡面,看到了她脖頸上左一塊,右一塊,分布不均的紅痕。

顧休休臉頰上幾乎是轉瞬之間門,便蔓開灼燒之意,紅的發燙。

毫無疑問,這是昨晚上被元容吮出來的。

難怪他方才用膳時一直看她,難怪之前綠翡盯着她,一臉見鬼的模樣。

她今早上被謝瑤的死訊搞懵了,一心想着怎麽處理妥善謝瑤的死,完全沒想起來脖子上還有吻痕的事情。

顧休休簡直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才一路走回青梧殿,又在校場待了那麽久,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竟沒有一個人提醒她!

旁人不敢說便也罷了,可元容剛剛看到了,卻也不告訴她!

顧休休腳趾蜷縮着,欲哭無淚地捂住了脖子,趴在梳妝臺上當起了鴕鳥。

這還怎麽進宮請安,若是被旁人看到了,不知道還以為昨晚上發生了多麽激烈的一戰。

屆時要是碰見了顧月和津渡,還不知道津渡那個嘴欠的,要如何調侃她。

就在她氣成河豚時,不知何時元容已是走到了梳妝臺前,他倚着一人高的梳妝臺,問道:“豆兒,快到辰時了,怎麽還不梳妝?”

顧休休本就氣急了,如今那罪魁禍首便在眼前,她忍不住擡起頭來,怒道:“元容——”

只單是這清脆的一聲名諱,便讓元容知道她此刻有多麽惱怒羞憤了。

她漲紅着小臉,雙手還不忘捂在脖子上,讓他一下了然,知道她為何如此生氣了。

“孤,下次注意。”

元容态度誠懇的認錯,顧休休卻并不買賬:“那今日怎麽辦,我怎麽進宮去請安?”

他只是思忖一下,便俯下身去,在梳妝臺的妝奁中翻找了片刻,取出一盒傅粉來。

元容打開傅粉盒子,用指腹在粉塊上打圈,而後垂首低眸,一手叩在她的下颌上,微微擡起她的小臉,另一手則用傅粉搽在她雪白的頸上。

他的指尖有些涼,許是因為常年習武練劍,指腹下帶着一層薄繭,輕輕摩挲過她嬌嫩的肌膚,滲出道不盡的癢意。

他的神情看起來那樣專注,漆黑的眸微垂,濃密的睫羽迎着窗棂外灑進的曦光,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光,溫柔缱绻。

顧休休微微仰着頭,看着他有些發愣。

這世上怎麽會生得如此完美無瑕的容顏,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又似高懸在蒼穹之上的弦月,已過弱冠之年,身上卻仍有一種清泠的少年氣息。

他靠得那樣近,就連呼吸都近在咫尺,萦繞在她鼻息之間門。強烈陽剛的男性氣息止不住往她鼻子裏鑽,即便她屏住呼吸亦是枉然。

她的心跳聲越來越清晰,仿佛跳到了耳朵裏,喉嚨裏,一下又一下,怦然有力。身子卻越來越軟,似是失去了力氣,連血液都在叫嚣着什麽。

“好了。”元容點塗完那最後一片紅痕,放下了傅粉盒子,撤過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了。”

顧休休被他的嗓音喚回了神,她神情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似是有些慌亂,輕輕抿住唇:“……看不出就行。”

元容将傅粉盒子放回了妝奁中,視線落在那妝奁下層的螺子黛上:“孤再給你描個眉?”

她想起方才他貼近她時,亂了節奏的心跳和身體奇怪的反應,連忙往後撤了撤身子:“時辰不早了,還是讓朱玉來吧。”

元容卻沒有讓她逃掉,他拿起螺子黛,半蹲下身子,一手叩着她的下颌,另一手執着螺子黛:“晚上片刻也無妨。”

這一次,他竟是貼的比方才還要近了。

近的,甚至連他眼上的睫毛,都能數得清了。

顧休休想要閉上眼睛,卻又怕自己動作太誇張,顯得很不自然。她只能勉強自己壓下氣息,一遍遍在心裏念着——人非聖賢,孰能不色。

她大抵是單身太久了,如今初嘗滋味,自然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但這很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女子也一樣會有,她沒什麽可羞恥的。

這樣想着,顧休休反而心中越發坦然起來。

倒是方才還沒覺得如何的元容,此刻靠得近了,視線便不住朝着她的唇瓣上落去。

她的唇形很好看,線條柔和,像是花瓣的形狀,透着淡淡的櫻色。貝齒雪白,輕咬着下唇,齒尖微陷下去,令人生出無限遐思。

他試圖斂住心神,可越是克制,那目光便越是忍不住飄向她溫軟的唇上。心頭像是爬過了成千上百只螞蟻,又癢又澀,灼熱難耐。

元容自诩性格寡淡無情,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情緒極少有什麽波動,似是一潭死水,沉寂又無趣。

哪怕是在西燕為質,受盡折磨的那三年裏,除了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痛苦之外,他亦是無悲無喜,仿佛将自己活成了行屍走肉。

但不知為何,自從上個月顧休休開始與他接觸,他便像是身體內被重新注入了一絲新鮮的血液,似乎找尋到了更多活着的意義。

手中的螺子黛在她細眉上一頓,元容終是抑制不住,垂下眼睫,輕叩她下颌的指節微微上擡,飛快地,俯首吻了下去。

便似是她在校場上那時,吻的很輕,吻的很柔,卻并沒有及時離去。舌尖在她唇瓣上輕輕描繪,似是以津液為筆墨,輕描她的唇齒,淺繪她的口舌。

顧休休甚至沒有來得及掙紮,身子便極快軟了下去,仿佛化作了一灘融化的雪水,應和着唇舌間門或緩或急的追嬉。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在這一刻炸裂開來,一種難以言說的暢快似是電流般,飛快地在體內過了一遍,血液沸騰着,燃燒着,身體随之灼熱滾燙。

原本在青梧殿內伺候的秋水和朱玉,不知何時已是帶人退了出去,那殿門被順帶合上,明亮的寝殿內多了一絲晦暗的光線。

顧休休從坐在蒲團,到仰着身子,半倚在梳妝臺前,也只是用了片刻的時間門。身上穿着整齊的衣裙,微微散亂,蒼白冰冷的手掌探過衣襟,掌心微弧,似是拱月一般,散發着溫熱的光暈。

顧休休不再像是先前那般抗拒,更多的是沉迷其中,跟随着本能探索着未知的領域。架在梳妝臺旁泛黃的銅鏡中,映出她紅透的臉頰,迷茫的雙眸裏,含着些從頭酥到趾尖的惬意。

元容将她打橫抱起,腳步急促朝着沉木香闊榻而去,正要下一步動作,青梧殿外卻傳來了劉廷尉的大嗓門:“長卿,我來了……你在哪呢?”

顧休休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那一瞬,便從床榻上彈跳了起來,像是受到了驚吓的貓,眼底滿是慌張。

強制恢複理智的滋味可不好受,便仿佛午休時正酣睡着,卻被一通騷擾電話吵醒一般。

元容臉色不大好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擡手将顧休休的衣襟掩好,站起身來,稍作整理:“孤先出去……”他頓了頓,似是想說什麽,卻到底是沒說出口。

顧休休聽着他稍長的語調,總覺得他後半句沒說出來的話,該是……回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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