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徐叔叔在路上已經聯系好了市裏面最好的醫院。

到了醫院裏,我們立刻送左澤明進了搶救室,徐叔叔在前面抱着左二少爺走在前面,身後跟了四五個穿着黑西裝白襯衫的保镖。

一群小護士們大概是沒見過這種陣勢,紛紛的從休息室和病房裏跑出來圍觀,又被剽悍異常的護士長一聲大吼轟了進去。

放到手術臺上的時候,主治的醫生從頭到尾的給他檢查了一遍,給他手臂上插上輸血管,然後給他大腿上的傷口縫了針,包紮好,才摘下口罩對我們說:

“李小姐,這位先生體內有麻藥殘餘,之前肯定是被人打了麻藥的。”

“那他現在有沒有生命危險?”

我比較關心這些,要是左家的二少爺死在醫院裏,死在我李載陽的手上,我真是有口都說不清了。

左家要是存了壞心思,那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說。

現在想想還真是有些後怕。

聽說他沒什麽事情,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他現在就是大量失血,還有腦部輕微震蕩,其他倒是沒什麽問題,主要是需要多休息。”

我點點頭,不愧是将來呼風喚雨的人物,這左二公子命還真是硬,被行駛中的轎車撞出去竟然還沒死。

确定無礙之後,我讓醫院的護士把左澤明送到了高級的病房找專業的護理人員看護照顧着。

“小姐,這邊交給我吧,我一會兒李先生打電話,我讓人送您回家。”

徐叔叔建議我回去。

我搖搖頭,看了看坐在我旁邊的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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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親自送二小姐回家,等左二公子醒了,我們再聯系左家那邊。”

事情正好就遇到我頭上,我不能把手下的一幫人扔在這裏自己就走了,左澤明要是出了什麽差池,這個責任我可是擔負不起的。當下的情況,也就只能自己吃點苦了。

徐叔叔點點頭,

“好的,小姐,我現在就把二小姐送回家。”

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載陽,一會兒叫人送飯給你吃。”

婉瑩臨走的時候,轉頭突然對我說了這麽一句,我笑了笑,

“麻煩你了婉瑩,對了,給我拿套便裝過來。”

我看了看自己的現在還穿着禮服裙,和醫院這樣陰森森的環境實在是不搭調。

婉瑩點點頭,回頭又看了我一眼,繼而轉身走了出去。

徐叔叔去送婉瑩回家,留了幾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守着,站在那跟門神似的,把那些小護士吓得不輕,還以為在演什麽黑幫片呢。

我走回到左澤明的病床前,剛才已經有專門執行護理的小護士為他清理了身體洗了頭發,還給他換上了幹淨的淺藍色斜紋的病服。

此刻,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我坐在床邊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他的長相。

左澤明生了一副極好的相貌,劍眉入鬓,鼻梁挺拔,睫毛濃密,肌膚白皙,單單就容貌來講,看起來的确是非常的迷人。

醫院白擦擦的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因為失血比較多,他的嘴唇微微的泛白,臉頰也顯得比較蒼白,黑色的碎發随意的散落在他的額頭,看起來柔和安詳,那些發絲在光線下散發出微微的光亮。

我伸手把壁燈打開,然後把病房裏的光線調節的弱一些,柔和的光線顯得他更加的好看。

我嘆了口氣,所有人都說左家二少爺是個五毒俱全的壞胚子,但是上天怎麽又給他這樣一張動人的皮囊呢?

果然是,美麗的東西,多半是粹着毒的。

我打量了一會兒這位傳說中的左家二公子,将來黑白兩道的風雲人物,過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百無聊賴,我從床邊的書架上尋了一些書放在手邊,随手翻看打發時間。

“嗯……”

突然,床上的左澤明似乎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我趕忙放下手上的書本,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低下頭,直直的看着他,輕聲說:

“左少爺?左少爺?”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我時,渙散的視線忽然凝結到一處,神色異常清醒的看着我。

我被那雙眼睛看得一愣,這個剛才熟睡中的是同一個男人麽?

熟睡中的他溫和俊朗,一睜開眼睛,那視線和神态就像是淬毒的刀鋒,冷酷的吓人。

如果說,邊城月的冷酷是因為自負和冷漠,那麽,眼前這個男人的冷酷則帶着駭人的味道在裏

面。

“你是誰?”

他直直的看着我,神情不帶一絲一毫的松懈,神态清明,仿佛他的世界之後兩個界限——黑暗和清明,仿佛剛才昏睡許久的那個男人不是他。

我輕聲的笑了笑,向他示好,證明我沒有惡意:

“左少爺,你好,我叫李載陽,剛才司機開車送我回家的時候,發現你躺在公路上,昏迷不醒,我們就趕緊把你送到醫院來了。”

我沒說我們的轎車撞到了他,況且醫生說了,之前他被人打了麻藥,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把他扔到我們的車前面也說不定,于是我幹脆絕口不提這件事情。

他點點頭,轉而看着我:

“你是李氏集團李昊的女兒,李載陽。”

我點點頭,“是的。”

他直直的看着我,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對他說:

“醫生說你只是有些失血過多,還有輕微的腦震蕩,腿上的傷口醫生已經給你處理過了,你現在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點點頭。

我看着他的臉頰,低聲的說:

“左公子,醫生還對我說,你體內有麻醉劑的殘留……”

我盡量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說出這些話,然後察言觀色的看着他,看他到底是什麽反應。

他似乎是愣了一秒鐘,然後毫無表情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當回事,我也就不再做聲,起身要給他倒杯熱水,我想他失血這麽多,這會兒應該是會有些口渴的。

“別走。”

左澤明猛地伸手,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指,然後把我的手掌握在手心裏。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非常的好看。

“左公子,我只是想給你倒杯熱水。”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向我,視線定在我的臉上,低聲說:

“別走,我不想喝水。”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後再一次坐了下來,他的手掌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掌。

我稍微用力,想把手掌從他的手掌心抽出來,但是他依舊是緊緊地握着,然後直直的看着我的臉。

“左……左澤明公子,要不要我打電話通知你家裏的人過來接你?”

他猛地皺了皺眉頭,冷冷的看着我:

“如果你想要我活不過今晚,就打電話叫他們過來吧。”

我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等幾天再打電話通知他們吧。”

畢竟這是他們的家事,我也不便太多過問,我就只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保證他活着出去,不連累我李氏就行了。

他這才點點頭,側過臉繼續看着我,看了一會兒,倏兒扯起嘴角,輕聲的笑了笑:

“李載陽,你多大年紀了?”

“十六。”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再過兩年就成年了。”

被他看得心裏直打顫,我趕忙附和着點點頭,“是啊。”

“你先好好休息吧,不要說話了。”

我輕聲說,看得出,他的神态已經有些疲倦了,而且,我着實想把手掌從他的手裏拿出來。

他點點頭,然後迅速的閉上了眼睛。

我想把手掌從他的手心撤出來,但是被他緊緊地握着。

“左公子?左公子?”

我晃了晃他,他竟然一閉上眼睛就睡過去了,叫也叫不醒。

看來,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他都是撐着沒有合眼的,實際上他大概是困得不行了,幾乎到了要昏過去的地步,但是卻做出一副完全清醒的假象。

如果我是那個想要加害他的人,肯定會不敢貿然下手。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我剛才還真的以為他精神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呢。

我廢了很大的力氣,一根根的掰開他的手指,才把自己的手掌拿出來。

我剛把手從他的手掌心拿出來,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徐叔叔推開門,看着我說:

“小姐,李先生來了。”

我點點頭,迅速的站起身來,走到門邊,還穿着宴會上那身西裝的父親從走廊的那頭邁着步子走了過來。

我快步的迎了上去,

“爸爸,您來了。”

爸爸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迅速的朝着病房那邊走過去。

我轉身跟在爸爸的身後。

“确定是左家的公子?”

爸爸問我。

我點點頭,

“剛才他醒過一次,的确是左家的左澤明二公子。”

爸爸點點頭,然後悄無聲息的進了病房,徐叔叔沒有跟進來,站在病房外面對那些保镖說了什麽,然後伸手把打開的病房門關了起來。

爸爸走到病房前面,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左澤明,點點頭,

“的确是他。”

我無聲的點點頭。

爸爸朝我招招手,我跟在爸爸的身後除了病房的門,徑直走到不遠處的一塊比較空曠的地方。

“載陽,你做的很好,這件事情你處理的很妥當。”

爸爸深深地看着我。

我笑着點點頭,

“謝謝爸爸誇獎。”

爸爸嗯了一聲,看着我說:

“最近幾天,左家的老爺子病危,眼看就要不行了,現在還剩一口氣在病床上吊着。”

我恍然大悟,看來又是兄弟奪位這種戲碼。

“這件事情八成是左家大少爺左澤楷做的,不是他,就是左澤楷他親媽讓人做的這件事。”

兄弟相殘,古來有之,倒不是什麽新鮮事。

尤其是,左澤明和左澤楷雖然是兩兄弟,但是不是一個親媽生出來的,現在左家改朝換代,左澤楷親媽親自出手,替自家兒子鏟除這個障礙,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爸爸,我是不是不該把他帶回來?”

我有些自責,這件事已經算得上是別人家的家事了,我們也不好插手。

父親輕聲的笑了笑,

“載陽,這件事爸爸不怪你,你也不知道這個情況,你這孩子心腸好,我這個做爸爸的還能不知道?”

“要是左家找我們麻煩怎麽辦?”

爸爸冷笑一聲,

“我們李氏可是穩紮穩打紮根在這邊的,他們左家勢力基本上都在臺灣,過來這邊才兩年時間,生嫩的恨,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再說了,左家正在換血,他們現在還不至于和我們大動幹戈,這一點你不需要擔心。”

爸爸這麽一說,我這才放下心來。

爸爸轉頭看着我:

“載陽,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下面交給爸爸來解決。”

我點點頭,我們朝着病房走過去,我突然想起什麽:

“爸爸,你派人給這裏看好了,不要讓左二公子出了什麽差錯,萬一他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什麽事兒,左家反咬一口,我們可就虧大了。”

父不慈,兄不悌的大家族多了去了,要是李澤明被人弄死在醫院,李家就說這左家二公子是死在我們李家人手上,到時候真是百口莫辯。

爸爸哈哈哈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看着我說:

“載陽,爸爸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心思,爸爸很高興。好的,爸爸都聽你的!”

爸爸極少誇獎我,被他這麽一誇,我羞赧的笑了笑,跟着爸爸朝病房那邊走去。

“老徐,你聽着,三天之後,派人遞消息到左家左澤楷,讓他們到醫院帶人回去,就說是在路上撿到的,出于道義就送回了醫院,剛查實他的身份,這幾天,給我把人看好了,不要出任何問題。”

爸爸看着徐叔叔,認真地叮囑。

徐叔叔恭敬的點點頭,“明白了,李先生。”

爸爸滿意的點點頭,轉身看着我說:

“載陽你一會兒和爸爸一起回家,這邊有你徐叔看着,你就別擔心了,爸爸對你很滿意。”

我笑了笑:

“謝謝爸爸誇獎。”

我推開門看了看躺在燈光下的左二少,在心裏無聲的說:

“左澤明,祝你好運。”

然後轉身和爸爸出了醫院。

回到家的時候,李媽還沒睡,看見我和爸爸回來了,趕忙就迎了上來。

“小姐,先生,你們可終于回來了!”

爸爸點點頭,笑着說:

“別墅那邊的宴會還要收尾,所以回來的遲了一些。”

李媽笑着看向我,

“小姐,要不要吃些什麽?今天不知道您什麽點兒回來,也就沒有做夜宵,您現在要是想吃什麽,李媽馬上就去做!”

我在慵懶的坐在沙發上,伸手把仔仔的腦袋抱在懷裏,使勁的揉了揉,然後搖搖頭:

“李媽,你今晚也忙了一個晚上了,再說了,我在宴會那邊吃的那些油膩膩的東西現在還沒消化呢,我想早些休息,你也早點休息吧。”

李媽看出我真的是累了,便趕忙點頭說:

“好的,小姐,先生,李媽馬上把洗澡的水放好,你們稍等下。”

說完,李媽先是給我們分別到了茶水,然後直奔洗手間那邊。

爸爸坐在沙發上,拿起早上的晨報,随意的浏覽,我站起身來,朝着婉瑩的房間走過去,我伸手敲了敲門,

“婉瑩,睡了麽?”

“進來吧。”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婉瑩穿着一身淺藍色的睡衣依靠在床邊看書,我坐在她邊上,

“怎麽還不睡呢?”

婉瑩擡起眼睛看着我: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那邊沒出什麽事吧?”

我輕聲笑了笑:

“能出什麽事?只要那左家二公子沒死,就沒我們什麽事。”

婉瑩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轉而輕笑了一聲:

“李載陽,我覺得你的腦子有時候倒是挺好使的。”

我笑了笑,伸手把盤在腦袋上的頭發放下來,一邊晾了晾有些濕乎乎的頭發,一邊低聲說:

“婉瑩,你早些休息,今天謝謝你送傘給我。”

婉瑩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站起身來,轉身朝外面走。

“李載陽。”

婉瑩突然在身後喚了我一聲。

我轉過頭看着她,疑惑的問:

“什麽事?”

婉瑩看了看我,繼而微微的垂下眼睑,

“本來我今天是想送衣服給你的,但是李媽說李叔叔去接你回來,我就呆在家裏等你了。”

說完,她把一件藍色的連衣裙從床邊遞給我,“喏,你的。”

我接過連衣裙,笑盈盈的看着婉瑩。

“哎,你該去睡覺了。”

婉瑩大概是被我看得不耐煩,皺了皺眉頭。

我點點頭,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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