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座山
倆人才出來, 茜茜他們也到了,茜茜搖下車窗問:“孟纾你怎麽了?”
怎麽還背上了?
孟纾拍拍謝河野的背示意讓自己下來,剛一落地想解釋車庫有水讓他們小心些, 就聽謝河野說:“她沒事。”
林茜茜若有所思的噢了聲,沒事就是情趣了呗。
她故作嫌棄的搖上窗戶,示意小劉快開進去。
車輛駛入車庫, 孟纾問她:“怎麽不說啊?”
謝河野說:“要濕大家一起濕呗。”
自己淋過雨就想把別人的傘扯爛。
孟纾:“……”
她問:“我們先進去嗎?”
謝河野往路邊走去:“先給我買雙鞋怎麽樣?”
孟纾視線往下移動, 落在打濕的褲腳和已經浸泡成深色的鞋,小跑着跟上去。
謝河野大手筆的買了六雙拖鞋,剛好夠車上的六人換。
孟纾:“……”
她不太理解為什麽剛才不直接告訴人家。
謝河野顯然看穿她的想法了,慢悠悠道:“路邊不讓停車只能開進去, 下面到處都是水,說不說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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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謝河野付了錢,坐在店裏把濕鞋子換下來,又向店家要了個塑料袋裝起來, 孟纾跟在他身後, 還沒走兩步, 謝河野忽然停下來。
“?”孟纾不解的望他。
“你買個給我。”
極具當地特色紮染花短褲琳琅滿目的挂了一排在店門口,謝河野盯着看, 然後又回頭來看孟纾, 孟纾總有種他們已經結婚了,錢全歸她管的感覺。
他看着她,眼睛裏的渴求就像那天想吃火腿腸的來福。
孟纾:“……”
孟纾沒轍問他要哪個,謝河野看了一眼:“随便, 你挑。”
嗯……
一堆花花綠綠的顏色看的孟纾眼花缭亂, 随便拿了一條,付了錢, 南雲的東西特便宜,也不會坐地起價,那條花褲衩也就十五塊錢。
“喏。”
孟纾将老板娘包裝好的塑料袋遞給他,謝河野挑挑眉看起來還挺開心的。
大手一揮也給何今臣買了條,随後想了想估計濕身的不止何今臣,又買了三條。
何今臣、楊簡、小劉還有小王老師,都齊活了。
孟纾:“……”
這不是有錢能自己買嗎。
他們倆回到店門口準備進去時,林茜茜她們也從車庫裏出來了。
何今臣背着茜茜,小王老師背着小花老師,楊簡和小劉沒人背也沒人要他們背,各自提着褲腿出來。
林茜茜一見她倆就指着謝河野開噴:“卑鄙!”
謝河野本來已經伸手遞給何今臣的鞋往回一收。
林茜茜趕緊換上一副笑眯眯的嘴臉,伸手搶過去。
何今臣看見褲衩子的花色嘴角無語的抽了抽。
謝河野已經在店家那換下來了,現下上身是Bape潮牌短袖,下半身穿了條花褲衩,當真是讓人移不開眼。
甘山縣的十月份是悶熱的,尤其是下過雨後,裹挾着濕熱的水分子粘在人皮膚上又黏又熱。
何今臣将謝河野買的拖鞋和褲衩給男生分了分,幾人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去了洗手間換行頭,謝河野、孟纾、林茜茜和小花老師則先進去。
服務員将他們帶入了一個包間。
彩雲之味的包間都設在庭院裏,四周設屏風不設牆壁,視野開闊入目盡是南雲特有的灌木花草,小橋流水倒是別有一番雅趣。
謝河野将服務員遞來的菜單給了孟纾,小花老師那邊已經點了大串,孟纾便只加了杯楊梅汁。
何今臣他們幾個回來時,林茜茜直接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來。
孟纾回頭看了眼,何醫生上身白襯衫下身花褲衩,楊簡上身衛衣下身花褲衩,小劉更搞笑,白色的無袖老漢衫配花褲衩,就像電視劇裏的黑老大混混家族。
一群人的畫風全被謝河野給帶跑偏了。
其他客人也捂嘴偷笑,剛拿着菜單出去的服務員忍笑忍得臉都歪了。
何今臣在林茜茜身邊落座,看樣子一趟車程的功夫已經和好了,又恢複了你侬我侬的樣子。
謝河野用熱茶水幫孟纾燙餐具,大家吹着穿過庭院的風,談天說地。
南雲無論哪裏,好像都是鳥語花香的。
不一會就開始上菜了。
當地特色的漆油雞、普米飯腸、石板粑粑、俠辣、還有小花老師捧上天的怒江魚生,林茜茜還點了一簸子的傈僳族手抓飯,各色菜式放在洗幹淨的竹箕上,顏色明烈鮮豔,早就餓得饑腸辘辘的小花老師差點沒收住口水。
老板聽幾人口音覺得不像本地人,還熱情的贈上了他們自己釀制的竹筒酒。
小劉是個酒達子,一見酒眼睛都亮了,他問楊簡:“會開車嗎?”
楊簡大學時拿了駕照,一眼就看出小劉的主意,道:“喝吧,回去我開。”
話音剛落,小劉就揭開竹筒蓋,醇香的酒氣撲鼻而來,令人飄然陶醉,當即就給桌上的男人全部滿上。
謝河野還在給孟纾燙碗殺菌,見他手伸過來,将面前的杯子一躲:“待會開車,你自己喝吧。”
何今臣以待會要回上京為由回絕了,小王老師酒精過敏喝不了,楊簡得開車,沒人陪着一起喝簡直不要太寂寞,他道:“孟教授給會開?給孟教授開嘛。”
孟纾說:“我可以開。”
她研究生的時候考得駕照,在上京也開車,車技還算可以,雖然不會炫技飙車但好在平平穩穩。
謝河野睨她一眼,看不清什麽意思,最後還是将杯子推回去任由小劉到了滿滿一杯。
他側頭和她說話,語氣不明:“那就麻煩孟教授了。”
氣息噴灑在她的側頸,酥酥麻麻的癢。
孟纾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将碗遞過來,把一次性筷子掰開,互相磋磨了下将可能有的細小木刺掃平,這才放在孟纾面前的碗上。
他和小劉碰了碰杯,席間的男人們開始談起生意、談起事業。孟纾看着他侃侃而談,既不會讓人覺得狂傲又帶着他向來的自信,說話間還會分出心思來給她夾菜。
這一刻,孟纾更加清晰的覺得他成熟了很多,無端翻湧出了些許陌生感來,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謝河野回眸看向她,被抓包的孟纾默默移開視線。
謝河野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了下轉盤,将那道俠辣轉到她面前,往她碗裏夾。
孟纾:“……”
其實她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她确實還挺好奇這個菜的,老板娘特地來解釋過,在怒族語言裏,俠是肉、辣是燒酒,俠辣就是用酒炒或炖的肉。
用的肉是雞肉,把肉坎剁成小塊,在炒鍋裏加入酥油燒熱再放肉,肉炒至焦酥金黃時倒入燒酒,蓋上鍋蓋煨五六分鐘,即可出鍋,連酒帶肉一塊品嘗。
孟纾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酒駕不敢多吃,只嘗了小小的一塊。
這種少數民族的特色美食,酒香肉香交織,鮮美可口,甜辣适中,聽老板娘說,還有健骨舒經的功效。
孟纾很喜歡那道傈僳族手抓飯,米飯放在洗幹淨的簸箕上,當地的特産香米之上鋪上了小塊的黃焖豬肉、火燒雞肉、熟火腿、油煎土豆、清蒸南瓜和南雲人都喜歡的涼拌魚腥草,搭配雞湯一起吃,香得不行。
連不重口腹之欲的何醫生都認可的吃了不少。
孟纾想啊,南雲這個地方,也不只是大熱旅游之地才是好去處,自己開上一輛車,走哪算哪,處處都是好風光。
吃完飯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小劉是獨龍族,用當地人的話來說,喝酒兇得很。
像是壓抑太久,好久沒遇上過旗鼓相當的對手一般,拉着謝河野猛喝,揭開蓋子的竹筒都摞起了一小堆。
謝河野的酒量孟纾很清楚,高考成績出來那天,班裏的人約在山海澗聚餐,謝河野憑一己之力将班裏男生全都撂翻,除了有點上臉絲毫看不出任何醉意。
但就是裝暈裝頭疼,一口一個“我難受”蹭來孟纾的懷裏求安慰,李誦一臉無語的罵他臭不要臉,但又拿死皮賴臉的他沒辦法,只能嫌棄的轉頭不看他。
現下大家酒足飯飽,小劉喝高了頭都擡不起來,最後還是楊簡和小王老師把他扶上車的,何今臣包的車已經到了,林茜茜癟着嘴很不舍得,回來的時候還一抽一抽的:“早知道不趕走他了,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啊。”
孟纾只得拍了拍她的背。
回程的路上,林茜茜和小花老師兩個女生和她們一輛車。
車鑰匙在孟纾手裏,到地下車庫時有幾個穿着塑料雨靴的人正在排水,積水都排得差不多了孟纾電算踮腳過去。
卻不想腰上忽的一緊,身體一輕,謝河野單手攔腰将她抱起,雙腿離地的失重感,讓孟纾有一瞬間的驚慌,下意識伸手去撐住他的肩膀。
小花老師仿佛在看偶像劇,捂住嘴瞪大眼睛低低的哦了聲。
林茜茜縮了縮脖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剛剛分別男友是有一些紅眼病在身上的,趕緊拉開後座的車門做進去了。
他的肩頸肌肉力量感十足,單手托起她于他而言易如反掌。孟纾一個165的人被他這樣托着,微微有點羞恥感,好在地下車庫昏昏暗暗,也沒什麽人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孟纾心跳沒來由的砰砰作響,男人所帶來的安全感幾乎将她淹沒,他長臂一伸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彎腰将她放上去。
一只手護住車頂,防止撞到她的頭。
他俯身貼近,孟纾呼吸微窒,男人狹長的眼镌住她,滿是興味:“系個安全帶而已,孟纾。”
“緊張什麽?”
緊張什麽?
孟纾也不知道。
他嘴裏嚼着口香糖,有股清冽的薄荷味道,沖散了身上的酒氣。
許是怕有酒味熏到她,只這麽一句話就微微後撤了身體,徑直坐上副駕駛。
孟纾輕輕吐了口氣,平複了下心跳,然後發動車輛駛離車庫。
小劉的那張車打了個燈示意先走不用等他們,孟纾收到信號,開上盤山公路向斜河進發。
林茜茜宛若惆悵的電影女主角,頭靠車窗黯然神傷。
小花老師已經睡着了,孟纾從後視鏡裏瞥到,就動手将音樂聲調小,又切了首助眠的慢歌。
謝河野意外的安靜,靠在椅背上雙眸輕阖。
車窗緩緩升起,孟纾暖氣開得足,想來應該不會着涼。
即将駛離甘山縣城時,孟纾看見了家藥店,想了想還是在路邊停下車,去買了醒酒藥。
那酒看起來挺烈的,她擔心他第二天起來會頭痛。
她一上車,林茜茜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掃之前的惆悵,一臉促狹的看她。
孟纾被她看得頭皮發麻。
林茜茜怕吵醒睡覺的倆人壓低聲音道:“孟纾,明天開學,來學校幫忙呗。”
“行。”
聽她說起這個,孟纾松了口氣趕緊答應下來。
今天的暴雨過後,明天上山并不方便且有一定風險,閑着也沒事去就去吧。
将人都安全送回家後,孟纾把醒酒藥給了謝河野,目送他好好進了房間,才放下心來。
臨睡前又向劉嬸要了點蜂蜜,泡了杯蜂蜜水送給他。
對上謝河野受寵若驚的表情,還給孟纾弄得有點不好意思,慌慌張張的塞進他手裏就回了房間。
第二天中午,孟纾是完全沒想到的。
當她穿上圍裙戴上帽子和透明口罩站在食堂打菜窗口時,她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她一個上京大學的研究生導師、化工學院副教授來到小學的初體驗,居然是食堂大媽……
昨晚答應的時候,她還以為至少會是個臨時老師。
林茜茜站在窗口前,再三叮囑:“頭發全都別進帽子裏啊,必須洗手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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