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座山

孟纾:“……”

他在說些什麽啊。

【M】:上山了, 沒看手機。

那邊回得很快

【一二】:好吧,原諒你了。

【M】:怎麽了嗎?

【一二】:沒

沒過多久又是一條:什麽時候回來啊?

孟纾想了想回道:太陽落山吧。

那邊沒動靜了,孟纾猶豫了會還是發了過去。

【M】:你哪天晚上把什麽都給我了?

【M】:給了什麽啊?

孟纾被他的語氣弄得有點懷疑倆人之間是否發生了些什麽

【一二】:我的網易雲歌單啊

【一二】:我可全都給你了

【一二】:傾盡所有, 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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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纾:“……”

說得好像賣身給她了一般,她剛還在想這幾晚好像沒發生什麽過分的事啊。

她沒回複了将手機揣進口袋裏,和楊簡一起找起來。

按照照片的角度孟纾循着一路慢慢尋找。

四尾蕨又不會長腳, 就在這塊沒跑了。且沒什麽人來的痕跡, 應該不會被人采挖,四尾蕨很善于僞裝,有它的地方大多會長起大片雜草覆蓋住自己的軀體,所以必須找得很仔細才行。

楊簡帶了放大鏡, 孟纾也帶了,兩人都佝偻着背,孟纾不僅開始感慨,南雲的草可真是生命力頑強。

半個多月前林茜茜的朋友圈裏還在沒什麽野草痕跡的地方, 如今已經雜草叢生。

不然, 也不會找起來如此費勁兒。

好半天過去倆人幾乎快将草給扒光了也沒見四尾蕨的蹤跡, 這讓孟纾不禁有些懷疑,莫非被人采挖走了?

可看這地方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

孟纾扶着樹幹沉思兩秒重又找起來, 不遠處的楊簡忽然大喊一聲:“小孟老師!”

“找到了!”

孟纾一喜, 直起身往那邊跑過去。

果然,楊簡雙手輕輕撥開覆蓋的雜草,就見幾簇四尾放射狀的植株聚攏圍集在一起,孟纾臉上的笑容大大綻開, 趕緊卸下背包, 将儀器拿出來一一擺開。

楊簡在一旁協作,瓶瓶罐罐叮當作響, 孟纾握着試管晃動了下浸泡在配置液中的四尾蕨植株,綠色的、毛茸茸的葉子在光下簡直比鑽石還好看。

楊簡也很激動,這個項目他們從去年開始就這一直在進行,卻因為四尾蕨太過難找而屢屢将京城耽誤,現下有了完整的四尾蕨植株,總算可以開始實驗了。

他問:“小孟老師,那什麽時候回上京?”

“越快越好。”這次找到的四尾蕨很完整,數量上也足以他們進行化學成分的鑒定與分析。

孟纾拿出手機查詢了機票,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一早,她問:“你打算陪陪楊嬸還是一起走?”

楊簡說:“一起走吧。”

孟纾說好,直接訂了兩張機票。

倆人将東西收拾好,孟纾将裝有四尾蕨的登山包再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一起下山。

到斜河後,孟纾拒絕了楊簡的吃飯邀約直接回了酒店收拾東西。

她立刻将好消息通知了茜茜,林茜茜那邊估計在忙沒回消息。

孟纾将手機扔在桌上繼續收拾東西,看見那件柔褐色的翻領夾克時頓住動作。

這次的行動倒是比孟纾預想中的順利很多,她保守估計的半個月期間也沒超幾天就找到了。

她剛剛太過激動,都忘記了謝河野這茬。

倆人不過才重逢沒多久,但孟纾的心緒已無法再做到如之前一般沉寂。

她順着床沿坐下來,然後仰面倒下去。

怎麽辦啊。

回上京之後是不是就不能再見面了

可是見面了又能怎麽樣……

孟纾陷入反複的自我糾結之中,連找到四尾蕨的那點子喜悅也全然沒了。

她翻了個身,外套壓在臉頰下,她吸吸鼻子,嗅了嗅殘留在外套上謝河野的味道,忽然坐起身來,将帽子外套一股腦攬抱在懷裏,準備去還給他,道別,也看看他會說些什麽。

孟纾想,如果他也對她還有感覺的話……

孟纾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前躊躇了會,還是敲了敲門。

咚咚——

咚咚咚——

?怎麽沒人開門。

出去了嗎?

孟纾拿出手機準備給他發個消息,劉嬸剛好從客廳出來,見她站在謝河野門前,就道:“小孟,找小謝噶?”

孟纾點頭:“對的,劉嬸。”

劉嬸說:“小謝發燒了,我讓小劉送他去衛生院了。”

話落,小劉就從過道裏進來,劉嬸蹙眉問:“你咋個就回來了?麽不會在那點看着下?萬一睡着了換針水也沒得人在咋個整?”

小劉說:“謝哥讓我先回來……”

“诶?小孟……”

劉嬸話音剛落,孟纾就将東西扔回床上,拿了手機往外跑。

印象裏謝河野沒有生過病,永遠生龍活虎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孟纾很難想象他生病的樣子。

她記得診所的位置,快步跑了過去,随意紮起的低馬尾的發圈跑掉了也不知道。

斜河鎮綜合衛生院。

謝河野沒戳針的那只手墊在腦後靠着,他長腿交疊,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一位母親訓斥着借口病了要打針、實際上是沒寫作業的小孩。

謝河野搖搖頭,看着小孩被訓得腦袋快垂到胸口了,心想還是年輕啊。

怎麽還能被發現呢。

裝病是多麽靠譜且實用性高的理由啊,還是演技太差!

他當年為了不去學校什麽理由沒用過。頭疼、腳疼、肚子疼,發燒、發炎、發夢魇,連家裏狗狗發燒也拿來用,能用的不能用的統統都用過了。

“在醫院寫!寫不完別回去了!多大的人了怎麽還作業都寫不完?!”

“把我的手機還來!下班之前寫不完你等着吃米線吧你。”穿着護士服的女人又吼了聲,将小孩手裏的手機拿走,然後走出去了。

她是這家衛生院的護士,謝河野同情的“啧”了聲,怪不得會被發現。

小男孩低落的垂着頭,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

“哥哥,你給上過小學?”

謝河野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你問我?”

小學生點頭。

謝河野笑道:“當然上過,九年義務教育啊。”

聽到謝河野用的普通話,他也切換語言問道:“那你給有媽媽?”

謝河野:“……”

他當然有!

“她也會讓你不寫完作業不許玩手機嗎?”

小孩一臉憂愁:“好煩啊,小文妹妹的消息還沒回呢。”

謝河野:“……”

怎麽年紀輕輕的還有上了愛情煩惱

他坐正身體,将隔壁床上的題冊“啪——”的拍在床上拉出的小書桌上。

随機翻開一頁,面無表情道:“別解愛,解題。”

小孩張了張嘴,謝河野“噓”了聲:“別動心,動筆。”

小孩:“……”

謝河野在每一次他準備開口辯駁是就扔下一句:

“別念舊,念書。”

“別看她,看書。”

“別亂想,想題。”

……

孟纾跟随護手找到輸液室時,就看到這樣一幕。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朋友捂住耳朵一臉無語,謝河野嘴裏開開合合一直沒停,就像唐僧給孫悟空念緊箍咒似的。

謝河野:“別做夢,做題。”

小學生終于忍無可忍,爆發道:“哥哥你能不能閉嘴,我要做題了!”

謝河野揚眉比了個OK的手勢說:“這才對嘛。”

走小學生的路,讓小學生無路可走。

謝河野重新躺會床上,看着挂在鐵架上的吊瓶忽然又說:“你知道什麽是孤獨嗎?”

小學生以為他要說什麽正經的話題,轉過頭去看他,認真的問:“什麽?”

謝河野模仿他剛才的樣子故作憂愁道:“是250ML的吊水,一共3294滴。”

說完還甩了甩壓根不存在的斜劉海,裝模作樣的吐了個不存在的煙圈。

孟纾:“……”

謝河野一甩頭,瞬間脖子僵硬定格,維持着假抽煙的姿勢臉上故作憂傷的表情開始皲裂。

孟纾站在輸液室門口,他表情比哭還難看,脖子一縮往後靠了靠,結結巴巴的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會都聽到了吧?

孟纾微笑着打破他的夢:“別亂想,想題。”

謝河野:“……”

孟纾走過去,拉過床下的凳子坐下,主動破開尴尬:“第幾瓶?”

謝河野輕咳一聲,老實巴交的答道:“第一瓶。”

她看了眼謝河野臉上病态的紅暈,順着輸液管看了眼還有小半瓶的吊水道:“怎麽會發燒?”

謝河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不知道,早上起來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孟纾問:“那怎麽才來?”

早上就不舒服現在都下午了才吊上第一瓶水。

“後來又睡着了。”

“……”

心怎麽這麽大。

孟纾看了眼時間,快四點了,她問:“餓嗎?餓的話,我去買飯。”

謝河野搖頭,問她:“怎麽過來了?不是上山了嗎?”

孟纾舔了舔唇,看着潔白的被套道:“剛回來,劉嬸說你生病了。”

謝河野來了點興致,本來因着生病有些不太好的臉色有了點神采:“擔心我?”

孟纾垂着頭,過了會謝河野也不糾結這個答案,他知道孟纾的性格也并沒有期待收到确切的回答,反正人都來了已經證明了事實,就說:“你哥我身強體健,有什麽好……”擔心的

話沒說完,就聽女孩的聲音定定:“嗯。”

“什麽?”

孟纾看着他的眼睛有重複了遍:“我擔心你。”

謝河野的話卡在脖子裏,表情像是被驚到了。親耳聽到和自己理解到的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孟纾比較含蓄,情緒內斂,一些煽情的話從來不會宣之于口,這樣明晃晃的直白的說自己擔心是實打實的第一次。

謝河野薄唇微張,已然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

孟纾被這樣的目光看着,不自然的移開視線,下意識伸手攬了攬耳邊的碎發,卻摸到了散落的長發,這才知道自己的發圈掉在半路上了。

倆人看起來都有些無措,謝河野是被突然襲擊的甜頭砸昏的無措,孟纾是看見謝河野震驚的表情後的無措。

她想,她一個前女友,還是主動甩下人家的那種,莫名其妙的在幾年後對人家說“是的,我擔心你”,是個人應該都會懵逼吧。

他現在一定覺得她有人格分裂,很嚴重的那種。

孟纾抿抿唇,莫名覺得這輸液室的通風怎麽這麽不好,無端讓人心口發悶,倏地起身匆匆撂下一句:“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轉身跑了出去。

輸液室裏再次回歸安靜,謝河野一個人靠在枕頭上,在反應過來以後懊惱的啧出聲。

怎麽就傻了呢?!

他又不是小學生。

這麽想着,他往隔壁床補作業真正的小學生看去,就對上了一雙打量探究的眼。

小學生本人像在收看芒果衛視八點檔愛情偶像劇一樣,雙眼發亮:“哥哥,你女朋友啊?”

謝河野很厚臉皮的“嗯”了聲,問道:“怎麽了?”

小學生問:“你們平時也會這樣……”他的手四指并攏與拇指相貼,對着嘴上戳了戳接着道:“親嘴嗎?”

謝河野:“……”

好的不學學壞的。

他危險一笑,然後在小學生依舊亮晶晶且帶着濃厚求知欲望的眼神中按響了鈴。

不一會護士進來了,謝河野抱歉道:“不好意思,誤觸了。”

那位護士小姐在看清謝河野的臉後,什麽煩躁都沒了,擺手微笑道:“沒事沒事,有事随時叫我就好。”

而小學生在護士進來的那一分鐘,臉上的表情就肉眼可見的由好奇變得驚悚,裝模作樣的低頭補作業。

下一秒,輸液室都是女護士的怒吼:“半個小時就寫了三個字啊!你是不是不想回家了啊你!!!”

護士走後,小學生剛還興奮地神情消失了,眼裏也沒光了,頹廢的趴在小桌板上補作業,什麽疑問都沒了。

謝河野欣慰的點頭。

這才是小學生該有的樣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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