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練字
翌日一早。
蘇氏果真傳召了丁忠家的,細細地問清楚了煙兒的來歷後,掩着帕子痛快地笑了一回。
适逢鄭老太太犯了熱症,大太太劉氏又為早夭的嫡子念經誦佛、閉關不出,故只有蘇氏前去榮禧堂為老太太侍疾。
鄭衣息數日晚歸,下颌處生出了些隐隐淡淡的青茬,璨若曜石的眸子也密布着疲憊之意。
這一日。
他風塵仆仆地趕來了榮禧堂,陪着鄭老太太喝了藥、又說笑了一回,才提腳回了澄苑。
鄭老太太倚靠在石青色的迎枕上,飲了好幾貼補氣斂神的湯藥,灰敗的面色總算是回暖了幾分。
她拍了拍蘇氏的柔荑,滿眼愛憐地說道:“珍兒,你自己有了身子,還衣不解帶地服侍了我這些日子。你的孝心我都看在眼裏。”
珍兒便是蘇氏的閨名,她當即便朝着鄭老太太柔順地一笑道:“夫君與大伯日夜在外操勞,咱們這些女人家也幫不上什麽忙,唯有在家好生孝順母親,盡些兒媳的本分罷了。”
話音甫落。
鄭老太太漾着喜意的臉色立時耷拉了下來,好似是憶起了那冥頑不靈的長媳,說話時都勾起了幾分怒意。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哼,可有些人眼裏卻沒有我這個母親。”
蘇氏聽了這話後,嘴角處的笑意愈發得意。
她便輕柔地替鄭老太太揉起了胳膊,邊說道:“要說我們息哥兒也當真是有出息,還未及冠之時便已靠自己成了禦前侍衛,眼觑着翻過年還能再升上一升。咱們這些人家裏,哪有比息哥兒更妥帖的孩子?”
一席話算是戳到了鄭老太太的心坎上,她神色愈發惬意,人也瞧着有精氣神了幾分。
蘇氏觑了眼鄭老太太的臉色,倏地又話鋒一轉,道:“只是有一點不好……”
鄭老太太的笑意戛然而止,見蘇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立時便豎眉問道:“怎麽了?有話就直說。”
蘇氏嘆了口氣,撩開自己的裙擺,方方正正地跪在了床尾腳踏之上,目露懇切地與鄭老太太說:“息哥兒那孩子瞧上了個丫鬟,欲收作通房丫鬟。”
鄭老太太松了口氣,頗為責備地說:“我還當是什麽大事,一個通房丫鬟也值得你這般惶恐?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蘇氏卻紅了眼眶道:“那丫鬟性子靈巧,樣貌也不俗,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只偏不巧那丫鬟是個啞巴,生下來時就不會說話。”
話畢。
鄭老太太手裏盤弄着的佛珠應聲落地,發出些沉悶的聲響。
良久,她才纾出了一口氣,只道:“若收個啞巴做通房丫鬟,将來不好給寧遠侯府交代。只是……”
只是鄭衣息素來是副冷情冷心的性子,獨來獨往了數十年,難得有了個可心的人。
鄭老太太也不想駁了他的意思,一時便有些踟蹰。
蘇氏卻在一旁獻策道:“母親不必煩心,若是怕人風言風語帶累了息哥兒的名聲,我便去與大嫂商量,想法子将那啞巴送出府去。”
鄭老太太擺了擺手道:“不必,且留着吧,過幾日讓她到我房裏來磕頭。”
蘇氏一怔,本以為鄭老太太如此看重名聲之人必不許鄭衣息身邊有個天殘的啞巴伺候,誰成想這老虔婆竟是真心地疼愛鄭衣息。
連個啞巴都容得下,也不怕鄭衣息與那啞巴再弄出個啞巴種子來?
蘇氏挑撥離間的主意落了空,只得暫時擱置不提,笑意盈盈地岔開了話頭,只與鄭老太太說了些讨巧的閑話。
可是鄭老太太卻始終愁眉不展,露出幾分疲容後便遣退了蘇氏。
不一會兒,于嬷嬷便杵着拐杖走進了榮禧堂內寝,欲要見禮時卻被鄭老太太喝止,“你這老東西,在我面前還這般多禮做什麽?”
于嬷嬷這才尋了個團凳坐下,便見鄭老太太神色倦怠,有氣無力地吩咐道:“息哥兒收了個通房丫鬟,明日你去瞧瞧,若是副狐媚性子就攆出去。”
于嬷嬷忙連聲應下。
煙兒在澄園正屋內宿了兩夜,先頭還惴惴不安,只怕鄭衣息色心大起,将尚未病愈的她收用。
煎熬了兩日,見鄭衣息未曾現身,她便也松了口氣,陪着圓兒在羅漢榻上繡起了針線。
圓兒正是愛說話的時候,時常笑着湊到煙兒跟前,嗅着她身上沁人的淡香,說道:“我見過那麽多姐姐,就姑娘你生的最好看。”
煙兒正為這副姣麗的容貌所擾,聞言也不過莞爾一笑,并未将她的童言稚語當真。
黃昏灑下金橙橙的餘晖,從剔透的鎏光檐角映落到支摘窗的窗棂之上,晃得人瞧不真切手裏的繡繃。
煙兒索性便放下了繡繃,支起身子欲将那支摘窗合攏,她半副身子已探出了窗臼之外,不過眨了眨眼的工夫。
便見一側的廊道上走來一個英武挺秀的男子。
那人面色冷凝,步伐沉穩。
已在煙兒愣神之時走進了正屋,往寶藍色捧壽禪椅上一座,便阖起了透着疲累的漆眸,坐定着休養生息。
圓兒一瞧鄭衣息這副生人勿近的冷厲模樣,心裏便怕得直發憷,握着繡繃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煙兒憐她膽小,便指了指外頭耳房,示意她不必再待在正屋裏伺候。
圓兒如蒙大赫,放下繡繃便蹑手蹑腳地退了出去。
此時一陣泛着寒意的過堂風拂進了正屋,卷起隔斷明堂和內寝的雲蓮紋軟煙羅簾帳,吹起了鄭衣息鬓間的碎發。
煙兒坐直了身子,偷偷揚起眸打量了一眼對坐的鄭衣息。
見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對襟長衫,心裏猶豫着該不該去架籠上替他拿件墨狐皮大氅來。
踟蹰片刻,她還是縮了縮身子,繼續盯着手裏的繡繃發呆。
一個時辰後。
鄭衣息總算是撫平了一腔的心煩意亂,霎時才品察出正屋裏毫無聲息的寧靜。
他擡眸望向坐在羅漢榻上兀自出神的煙兒,瞥見她清淺黛眉下的一雙杏眸,正聚精會神地盯着地磚上的花樣瞧。
鄭衣息倏地勾唇一笑,譏諷般開口道:“我如今是知曉你的好處了。”
他最不喜人聒噪,而一個啞巴,不會說話,更不會吵嚷到他。
無聲無息地就好似沉睡在一汪池塘裏的睡蓮。
煙兒被這等聲響唬了一跳,便慌亂無措地擡起頭,恰好撞進鄭衣息漾着薄冷的眸子裏。
“随我去書房。”他說。
鄭衣息起身往外間走去,正欲推開屋門時,卻見坐在羅漢榻上的煙兒不曾有動作。
被忤逆吩咐的怒意裹上心頭,鄭衣息當即便要發作。
煙兒卻先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膝蓋,露出幾分難堪之色來。
她膝蓋上的傷還沒有好,根本無法下地走路。
鄭衣息頓時蹙起了劍眉,眸中掠過些嫌惡之色。
只是念及今日他在五皇子那兒所受的折辱,心間要拔除五皇子爪牙的念頭便更旺盛了幾分。
他緩步走到煙兒跟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
思慮再三,他還是忍着心中的嫌惡,上前攬住了煙兒不盈一握的腰肢。
溫香軟玉入懷,意料之中的窮酸苦味未曾飄入鼻間,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他從未聞見過的淡雅香味,絲絲入弦,沁人心扉。
鄭衣息臉色略有些古怪,卻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煙兒俯靠着他溫熱的胸膛,臉頰和皓腕不慎觸碰到了他身上那滑膩綿柔的雲錦衣料。
鄭衣息又不肯使出全勁來抱她,煙兒只覺自己的身子不停地往下墜,便不得已朝他胸膛裏側鑽了一鑽。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發貼近,近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淡香變得無比清晰,充斥着鄭衣息的心魄。
以至于在他走到書房門前時,他竟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熏的什麽香?”
煙兒睜大了杏眸,滿臉的無措與驚訝。
鄭衣息也頓覺他這問話沒頭沒腦,忙沉聲吩咐雙喜去将藤椅搬來,而後便把煙兒扔進了藤椅之中。
煙兒被砸的一懵,捂着股間的傷處紅了眼眶。
雙喜悄悄退了出去,因瞧見廊道上有冰月等人探頭探腦的身影,便阖上了書房的屋門,如門神般守在了廊庑裏。
書房內。
鄭衣息褪下外衫,露出一條天青色的綢緞裏衫,腰間還別着一個樣式老舊的荷包,顯得與那那奢靡金貴的錦服格格不入。
待股間的痛意緩過去一些後,煙兒才凝神打量起了鄭衣息,也瞧見了他腰間極為突兀的荷包。
黑蒙蒙的底色,上頭還繡着一支小老虎。
雖則布料粗粝不堪,可那小老虎卻活靈活現,十分雅趣。
煙兒多瞧了兩眼,便不曾發覺鐵梨象紋翹頭案後的鄭衣息已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正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
未幾,書房外倏地響起一陣老邁的嗓音,再是雙喜染着喜色的呼喚之聲。
“于嬷嬷怎麽來了?”
話音一落,便見鐵梨象紋翹頭案後的鄭衣息斂起了臉上的厲色,擱下了手裏的狼毫,快步走到門前推開了屋門。
下一瞬,煙兒便聽見了鄭衣息喜上眉梢的笑談之聲,往日裏凝在眉宇裏的郁色化成了能溺死人的柔意。
“于嬷嬷,您是一個人走來的?”
煙兒簡直不敢相信的耳朵。
如此高高在上的鄭衣息竟會用這般尊敬的語氣去與一個奴仆說話?
“我給世子爺做了些糕點。世子爺日日事忙,定是忘了用晚膳。”于嬷嬷老邁的嗓音裏透着幾分疼惜之意。
這點疼惜無關身份,無關尊卑,是一腔出自真心的孺慕之意。
煙兒聽在耳裏,也不由得憶起了自己那溫柔和藹的娘親。
鼻間驀地一酸。
鄭衣息小心翼翼地将腿腳不便的于嬷嬷攙扶進了書房,親自搬了團凳來讓她坐下,又吩咐煙兒去斟茶倒水。
轉念想到煙兒腿腳不利索,便隔着窗吩咐起了雙喜。
于嬷嬷笑花了眼,只說:“世子爺不必忙了,老婆子我不渴。”
說罷,她才坐定了身,望向了藤椅裏的煙兒。
煙兒頓覺不自在,便欲從藤椅裏起身,誰知于嬷嬷卻笑着說:“是個伶俐齊整的好孩子。”
鄭衣息瞥了眼煙兒,倒是沒有多說些什麽。
他與于嬷嬷難得相見一回,便細細問起了于嬷嬷腿上的舊疾,以及飯食安康之類的事宜。
于嬷嬷一一應了,笑着說道:“爺不必惦記我,老太太指派了兩個小丫鬟照顧老婆子的衣食起居,我如今可是在享清福了。”
這一聲淳厚衰頹的笑聲讓鄭衣息抑不住地心內一嘆,眉眼又放柔了幾分。
他道:“嬷嬷要壽體安康,福澤百年。”
于嬷嬷也軟了心腸,替鄭衣息攏了攏鬓邊的碎發,嘆道:“咱們息哥兒如今是有出息的人,你娘……”
話說到此處,戛然而止。
“你姨娘在九泉之下看到你如今意氣風發的模樣,必然十分高興。”于嬷嬷笑着說道。
鄭衣息斂下眸子,不讓裏頭的情緒洩出來分毫。
于嬷嬷又坐了一會兒,遙見外間夜色寂寂,才說道:“老婆子該回去了。”
鄭衣息欲親自将于嬷嬷送回榮禧堂,于嬷嬷卻死死攔住他的手,只說:“息哥兒好不容易掙下了這些前程,別再惹出什麽事端來。”
話畢。
鄭衣息眸子一黯,只得讓雙喜和小莊提着琉璃燈盞,将于嬷嬷送回榮禧堂。
于嬷嬷走後的半個時辰裏,鄭衣息都好似陷在了無邊無垠的情緒之中。
煙兒卻只是坐在藤椅裏無聲無息地打量着鄭衣息清濯的身影。
她說不清心間漾起的怪異感受。
眼前之人分明是擁有了一切的天之驕子,錦衣玉食、權勢地位,他統統都握在了手心。
可他此刻的神色為何會如此哀傷怮痛,凝着天上那輪圓月,漆眸裏卻懷着深深的思念。
像極了她思念自己的娘親一般。
書房寂靜了許久,直到送人歸來的雙喜隔着窗問了一聲:“爺,奴才已給伺候于嬷嬷的那兩個丫鬟塞了銀子,命她們好生照顧嬷嬷。”
鄭衣息不過“嗯”了一聲,方才眸底的脆弱不翼而飛,他斂回了思緒,又成了那個薄冷無情的鄭國公世子爺。
一炷香的工夫,鄭衣息提筆寫下了兩個大字,擱下狼毫後走到了煙兒面前,問:“可識得?”
煙兒一愣,誠實地搖了搖頭。
鄭衣息此刻似是心緒頗佳,輕啓薄唇念道:“這上面的兩個字是煙柔。”
煙柔?
她明明是叫煙兒。
煙兒眨着杏眸,疑惑不解地望向鄭衣息。
鄭衣息也不打算向她解釋,只說:“以後若有官場的人在,你便叫煙柔。”
煙兒點點頭。
鄭衣息今日耐心甚好,非但是給煙兒取了個名字,還提筆寫了“大”、“小”、“中”這三個大字。
“你不識字,便慢慢開始學起。”
鄭衣息将煙兒從藤椅裏拉起了身,他此刻興致勃勃,也不管煙兒的雙膝是否刺痛無比,便将她拉到了翹頭案前。
問道:“可都握過筆?”
煙兒被一道大力強扯着走了幾步路,膝蓋處刺痛不已,臉色霎時慘白無比。
如今立在這翹頭案前也是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可她既是不能出聲讨饒,又違抗不了鄭衣息的蠻力,便只能乖順地立在他身側。
搖了搖頭已示回應。
鄭衣息見她搖頭,便欺身将她籠在了身下,握着她軟若無骨的柔荑,彼此勾纏着握住了那狼毫。
“挺胸,順氣,右手握筆。”
煙兒不敢挪動,卻覺上首那人的氣息太過灼熱,燙的她耳根止不住地發紅,身子更是躬作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握筆握的好,別人便會以為你是出身侯府的大家閨秀。”鄭衣息一時心潮翻湧,又對煙兒這個啞巴并不設防,便脫口而出道。
煙兒倒是沒有聽出什麽端倪來,只覺雙膝那兒傳來了一陣陣磨人的痛感,令她顧不上那股籠着她溫熱的氣息。
半晌後,鄭衣息才松開了對煙兒的桎梏,擱下手裏的狼毫,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自己腰間的荷包。
他臉上溢着的喜色立時落了下來,整個人又仿佛隐在了無邊的暗色之中。
良久,他才輕笑一聲說:“世上緣何會有這樣的道理?生你養你的人不能喚她親娘,卻要認個殺母仇人做母親。”
煙兒頓時身子一凜,她并非愚鈍之人,也從下人們的風言風語之中聽過鄭衣息的出身。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罷了,我與你這奴婢多說這些做什麽。”鄭衣息自嘲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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