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借刀
話音甫落。
鄭衣息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勢頭染上了紅暈,讓雙喜怔然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垂着頭偷偷笑了一回。
不一時,澄苑的二門內響起了一陣落鑰的動靜。
陷在洶湧情緒裏的鄭衣息才緩緩的擡起了頭,借着隐隐綽綽的燭火,從細澤光亮的一方磨硯裏瞧見了自己。
俊秀如玉的臉龐映在黑黝黝的墨汁之中,雖瞧不真切上頭細致的面容,卻能清晰的瞧見他嘴角上揚的弧度。
他在笑。
因為一個低賤啞巴随口的一句誇贊,正不可自抑地上揚着嘴角,周身被喜悅籠罩得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
這不該是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鄭國公世子,大房唯一的兒子,不靠祖蔭便跻身進了禦前司、前途無量的世家子孫。
與那啞巴有雲泥之別。
鄭衣息不明白自己心口處的歡喜為何而起,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可他最該明白的事是——縱然那啞巴對他有救命之恩,可主仆之別不可磨滅。
明日該賞賜她些金石玩物、財寶珍銀也就罷了。
她這般低賤的人,除了閑時取樂、加以利用,不該容存在他的心間才是。
笑意戛然而止。
鄭衣息冷凝的眸子裏藏着森然的戾氣,他掃了一眼臉上仍挂着笑意的雙喜,惱怒的話語已砸在了寂冷的夜色裏。
“滾開。”
雙喜不明所以,可也是習慣了鄭衣息的陰晴不定,當即便縮着脖子退出了外書房。
得了鄭衣息的恩準之後,煙兒便歡天喜地的回了正屋,又去尋了躲在暖閣裏的李嬷嬷。
李嬷嬷已燙了腳、通了頭,正欲小酌一杯再入寝,不曾想煙兒會突然闖進她的暖閣,當即便被唬了一跳。
煙兒走到她身前,朝着她比了好幾個手勢,可李嬷嬷卻是一臉無奈的笑道:“老奴聽不明白煙兒姑娘的意思。”
煙兒心中急切,眼角的餘光望見了桌案上的白玉膏,那是李休然帶進來治蚊蟲叮咬的藥膏。
她立時睜大了杏眸,指了指那白玉膏後,再指了指正屋裏躺着的圓兒。
“白玉膏……圓兒那丫頭是傷寒,要這藥膏來做什麽?”李嬷嬷疑惑的問道,話落,她也回過了味兒來。
“你是想讓李大夫進澄苑來給圓兒診治?”
煙兒歡喜的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李嬷嬷腰間的鑰匙。
李嬷嬷卻蹙起了眉,苦口婆心的與煙兒說:“我的姑奶奶,二門都已落了鑰,如何能為了一個丫鬟大費周章的開門、請府醫?你不要命,可別拉上我。”
煙兒臉上的笑意一凝,水淩淩的杏眸裏掠過些委屈之意,任憑李嬷嬷如何勸說,卻是不肯挪動步子。
李嬷嬷只好再勸道:“我勸姑娘少折騰些,咱們世子爺也可不是個長情的人,那可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人,你可不要犯了他的忌諱才好。”
分明是這老奴自己懶怠,已褪下外衫,便不願再頂着寒氣去二門處開門,卻非要拿鄭衣息做筏子。
若當真是為了些許小事就罷,可正屋裏的圓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一夜。
想到圓兒乖巧伶俐的好處,煙兒立時便要落下淚,竟是梗着脖子、不願離開暖閣。
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她們這些人本就命賤,身為奴婢便如蝼蟻般渺小不堪,已是這般艱難,緣何奴婢還要作踐同為奴婢的人?
李嬷嬷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如今更是被煙兒這副倔強的模樣氣得火上心頭,說出口的話也極不好聽。
“煙兒姑娘如今是氣性大了,也不把我這個管事婆子放在眼裏,縱然你成了世子的房裏人,可你也要想想,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跟我在這裝什麽清高?”
誰知往日裏怯懦膽小的煙兒竟頭一回生出了些膽氣,揚首直面着李嬷嬷,執拗地指向她腰間的鑰匙。
唇舌無聲,堅定的目光卻在告訴李嬷嬷三個字:開!二!門!
李嬷嬷踢翻了腳邊的木桶,污穢的髒水污了煙兒的裙擺,她也橫眉豎目地擰了一把煙兒的皓腕,嘴裏罵道:“多下作的小娼婦,不過是得了爺們兒幾句好,便在這兒跟你老子叫板了。”
她本就飲多了黃湯,正是意性大發的時候,便愈發無遮無攔地打了煙兒一巴掌,叫罵聲響徹了整個澄苑。
煙兒再沒想到這李嬷嬷會蠻不講理到動手動腳,捂着火辣辣的臉龐,便要伸手去扯李嬷嬷腰間的鑰匙。
李嬷嬷卻當她要攀打自己,使了大力把煙兒推開。
她本就是粗壯高大的婦人,整治煙兒這等身姿嬌弱的丫鬟實在是容易的很兒。
煙兒被一陣蠻橫的力道推的搖搖欲墜,身上無一處不發疼發顫,眼瞧着便要歪歪斜斜地砸在地磚之上。
久坐在書房的鄭衣息也聽見了這等嘈雜的聲響,更是聽見了李嬷嬷頤指氣使的怒罵。
李嬷嬷乃是劉氏安插進澄苑的人,偷奸耍滑、耳報神般地遞消息給劉氏。
鄭衣息早就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正苦于宗法孝道,不能把這老虔婆趕出澄苑。
如今,卻是有了機會。
他聞聲趕去了暖閣,推開屋門時變撞見了李嬷嬷大力推煙兒的一幕。
鄭衣息幾乎是下意識的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即将要砸在地上的煙兒。
而後便趁着李嬷嬷不知所措之時,怒意凜凜地說道:“嬷嬷在這澄苑裏當家做主慣了,竟連我心愛的丫鬟也敢動,我的主子之位閡該讓給你做才是。”
李嬷嬷的醉意霎時去了大半,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正要開口求饒之時。
鄭衣息薄冷無情也落了下來:“您是跟着我的嬷嬷,我本該給您養老送終。可您倚老賣老,非要與我心頭上的人過不去,便是為了博美人一笑,也得讓嬷嬷吃點教訓才是。”
煙兒被他緊緊摟在懷裏,鼻尖充斥着男人清冽的墨竹香氣,神思有一剎那的怔愣。
說罷,他便對雙喜說:“去将竈上的朱二婆喊來。”
這話一出,李嬷嬷已卸了身上的大半力氣,心如死灰的癱倒在了地上。
這朱二婆就是活生生打死霜降的那個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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