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出了宮門,坐在公主府的馬車上,姜昭歪着身子手捂着胸口,一副好險我跑地快的模樣。
有些事大着膽子做下的時候不覺什麽,但事後姜昭一想到舅舅知道了她的所為後笑矜矜地打量她的畫面,頭皮不禁發麻。
舅舅肯定會問自己看中了陸表兄哪一點?自己總不能說是看中了他能給自己快樂吧。還有更要命的,若是舅舅自作主張要給她和陸表兄賜婚,她該怎麽和舅舅解釋自己只想眼前不謀長遠?陸表兄自個兒才學出衆,萬一被誤認為攀附她,豈不是委屈了他。
總之,姜昭覺得她和陸表兄之間還是悄悄地為好,她就只想再多活那麽一兩天而已……
腦海中突然閃過外祖母不自在的舉動,姜昭呼吸一窒,亮晶晶的眼神暗淡下來,如果說先前她存着一分求生意志是貪戀男歡女愛,過了今日她活着還為了要弄清當年崔太後宮變的來龍去脈,弄清讓她中毒的幕後推手們究竟都有誰。
那次宮變讓她用盡力氣小心翼翼才活到現在,是毀了姜昭一輩子的根源。
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手腕的貝殼镯子上,姜昭想到了靖王和她一樣,此生都被那場宮變毀了。
胸口處傳來陣陣的悶痛,姜昭連忙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馬車的夾層裏面找到一顆烏黑的藥丸吞下去。
“先不回公主府,去梧桐巷。”她身上一不舒服就想到了陸表兄,開口讓馬車轉道,說起來,她也只是吩咐人買下宅子還沒有真正地去裏面看過呢。
姜昭理直氣壯地想,她總要知道陸表兄滿不滿意喜不喜歡吧?
馬車聽從吩咐當即換了一條街道,駛往梧桐巷。
梧桐巷與公主府的距離并不算太遠,姜昭也就是深呼吸了一百個來回,馬車就停下來了。巷子窄容不下足足有小兩間的四駕馬車,金雲打開馬車內間的門,扶着姜昭下車。
姜昭張望四周的環境,滿意地點點頭,陸表兄可能不知道,為了日後的來往不讓人察覺,宅子左右也被她偷偷買下來了,裏面空空的無人居住。
可惜,走到放置了兩座石獅子的門口,姜昭臉上的滿意就變成了失望,大門鎖着,可見是陸表兄今日外出了。
“郡主,奴婢這裏有鑰匙。”正當姜昭垮下小臉的時候,行事周全的金雲從袖中掏出了一把鑰匙。
好吧,她也不能白跑一趟,順便也幫陸表兄歸置歸置宅院啊。姜昭不怎麽心虛地推開了門,一眼看到光禿禿的院子,勁頭就足了。
Advertisement
“這裏應該栽些花草,那裏種上一叢竹子吧,正對着窗,清爽宜人。還有那兒那兒,鋪着青石板才好看好走路……”
“唉,陸表兄身邊只有一個陸十,肯定忙不過來。”
……姜昭煞有其事地感慨。
乾清宮,景安帝手中端着一盞熱茶啜飲了一口,聽了宮人的禀報,挑了下眉毛,“盤奴這次跑的還真快,生怕朕過問她和那個年輕郎君的事。本來朕還不是十分相信,她這麽一跑倒是坐實了心中有貓膩。”
說完,他放下茶盞,忽然笑了一聲。小盤奴心眼倒多,可惜跟他比起來還是太嫩了,這不就是明擺着露餡了嗎?進宮見見外祖母還非要挑一個他上早朝的時間,這是打定主意要躲着他這個舅舅了。
王大伴也跟着笑了一聲,感慨道,“陛下,郡主小娘子家臉薄,怕就是知道您會取笑她索性就趕緊出宮了。郡主走的多急啊,都顧不得和靖王殿下說話了。”
提起靖王,景安帝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又看向底下跪着的宮人,問道,“你親眼看見靖王還送給了盤奴一只貝殼镯子?”
宮人連忙恭聲應是,“康寧宮門口,靖王殿下相贈,郡主欣然收下。”
“嗯,朕上次去韓婕妤宮裏,說起海螺貝殼那些海邊産的東西,她們都猜到盤奴的身上也不算難。”安帝掃了下茶蓋,威嚴的龍目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奏折,上面正寫着禦史義正言辭彈劾靖王奢靡的言論。
即便沒有玄冥司作他的耳目,兒子們之間的暗潮湧動也瞞不過景安帝。此番太子故意找靖王的茬他心知肚明。
靖王是他的嫡子,是他和崔氏生下的孩子。崔氏啊,高門貴女,嫁給他前比他這個皇子還要驕傲。
心念一動,景安帝将那奏折随手扔到角落裏面,沉聲吩咐身邊的王大伴,“傳朕的旨意,今夜長信宮掌燈。”
長信宮!那可是幽禁着當今崔皇後的宮殿啊!
王大伴駭得倒吸了一口氣,稍稍有些反應不過來,陛下都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踏足過長信宮了,宮裏面的人都快将那座宮殿給忘記了。但崔皇後是皇後,即便家族覆沒即便宮權旁落,她也不是一般的妃嫔可以相比的。想見今夜過後,後宮又将掀起一波驚濤駭浪。
陛下,這是要重新寵幸崔皇後嗎?還是說,太後要給靖王選妃,陛下想要去問問靖王生母崔皇後的意思。
可是陛下說了掌燈,掌燈的意思不就是……
“你這老貨,不會說話了?”景安帝瞟了失神的王大伴一眼,頗有些不以為意,崔氏是崔家人不假,但她同樣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也是他的女人。
既是他的女人,他想如何幸那便如何幸。看看盤奴,不愧是他養出來的,和他一般的灑脫,興致起了管那麽多作甚。
“老奴這就讓人準備。”王大伴告罪,偷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該說郡主正像是陛下從小在乾清宮養大的還是該說靖王殿下這只貝殼手镯送的真值啊。
“還有一事,去問問春闱的答卷可批改好了,挑出那人、挑出前十名的答卷送過來。”景安帝想,若盤奴喜歡的年輕郎君連前十名都進不去,那他這個舅舅可就認定了盤奴看上了那人的好皮相。
只是皮相出衆的話,他也沒必要再多關注了。不過聽人禀報,盤奴還為那人買了座宅子……可真是,讓他心中不大得勁。
陸照并不知道宮中的景安帝已經注意到了他還要看他的答卷,黃昏時,他拜訪過友人鄭重,和陸十一同回梧桐巷的宅子。
鄭重是他在書院時進學的同窗,三年前金陵會試他為頭名,鄭重名列第三。後來,母親病逝,陸照要為母守孝三年,未到京城參加春闱。鄭重上京在慶平十二年考中進士,二甲第五名,算是一個不錯的成績。
陸照進京趕考,早跟他有書信聯系,只可惜上輩子他出了姜晴那檔子事,鄭重以為他攀附權貴從此和他形同陌路斷了往來。
這輩子,陸照重生歸來,依舊記得進京之前同鄭重的約定,他打算去見他但又做下決定不會跟他深交。
上輩子陸照一直不明白為何所有人包括同窗鄭重都不相信他并未私下同姜晴來往,後來他在官場修煉多年看透了人心才知道并非是信任問題,而是看着一個聲名不錯的人被潑上髒水百口莫辯是每個人的劣根性。
你看,他根本就不是才子,他的探花之名肯定是靠着安國公府得來的;你看這人多麽處心積慮會鑽營,早早攀上了貴女,這不就輕而易舉進入翰林院了;你再看這人升遷地這麽快絕對是安國公府背後使勁了……林林總總,他們只當看不到他挑燈夜讀,看不到他如履薄冰兢兢業業,也看不到他殚精竭慮治理百姓,更看不到他走的每一步都要比旁人耗費十倍有餘的力氣。
可當他坐上首輔之位足夠強大的時候,一切又都變了,他們會假裝忘記從前的輕蔑,狀似無意地和他這位陸首輔攀上關系,同窗,同年,同榜,一點機會都不放過。
是以,陸照這次與鄭重見面的時候态度很平淡,即便鄭重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提起下個月有望升遷從五品,他也只是含笑恭賀一番,波瀾不驚。
“郎君,這位鄭郎君從前總是要您幫他看文章,您都認認真真地給他看了還将家中的藏書分享給他。可您看他今日的做派,得意洋洋分明在您面前炫耀,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給郎君起表字。”陸十氣的不輕,不就是個五品官嗎?他家郎君考中了進士後也肯定很快超過他。郎君在二十歲加冠的時候因為在守母孝才沒有取表字,姓鄭的真是好大臉,竟然提出他為郎君取表字,當他是郎君的長輩不成?
“無妨,日後與他少來往便是,他初露頭便這般狂妄,走不長遠。”陸照輕描淡寫地下了結論,心中倒沒有像陸十一般憤怒。
事實也正如他所說,上輩子鄭重當上了五品侍中不久就因為口無遮攔得罪了六部的一位尚書,從此再無寸進,後來更是因出了一點差錯被貶到偏遠之地做縣官去了。
聽了郎君的話,陸十依舊忿忿不平,他就是為郎君生氣,那姓鄭的不僅在郎君面前炫耀,在遇到幾個攜伴的舉子後還大聲誇贊郎君必為這次春闱頭名。
陸十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這叫捧殺。
“那幾名舉子看郎君的目光不善,郎君若沒有得頭名肯定被他們嘲笑。”
“舉子相輕是常态,何況帶頭的那位褚郎君的确才名遠揚。”陸照語氣溫和根本不在乎這些,他若沒有記錯,上輩子褚倫殿試名次在他之上,是一甲的榜眼。
至于一甲頭名狀元的殊榮,則會落在一個江蘇舉子的頭上,那舉子老成守舊,做出的文章得到了禮部官員的力薦。不過這次太子生事,考官由吏部把持,在陸照的記憶裏面,程立程大人一直是一個激進的改革派,狀元之位是否還會落到那舉子頭上可就不好說了。
他邊慢悠悠地想着邊推開院門,然後,主仆二人看到了花草簇擁的庭院,俱是一愣。
陸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他們明明出門的時候院子還是空落落光禿禿的,最多只有一顆棗樹!
陸照眯起了眼睛,目光在确定這處确實是小郡主贈給他的宅子後變得深邃晦暗,前不久有人來過這裏,然後裝飾了……庭院。
走進去,眼眸掃過舒展開來的名貴花草,鋪的整齊幹淨的青石板以及種在窗外郁郁蔥蔥的竹子,陸照慢慢地勾起唇,輕笑了一聲。
至于來人麽?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确定的答案。除了拿着這宅子鑰匙的小郡主還會有誰?
他繼續往裏走,臉上的神色帶着幾分怡然自得,若是沒有料錯,房中也該是煥然一新吧。
打開門,窗紗換成了綠色的,架子床改成了寬大了許多的軟榻,書案換成了長方形的,上面甚至擺放了一盆玉石雕刻成的蘭花草。
金烏西垂,房中依舊亮堂。陸照眸光瞥見了書案上放着的紙箋,修長的手指撚起來。
“陸表兄,今日我好好喝下了三碗藥,全都沒有吐出來。”
少女的字跡娟秀,因為腕力不足有些綿軟,但在陸照看來卻別樣的可愛。再者,話中之意不能細想。他喉結滾了一下,提筆在下面添上了略有潦草的三個字,“嗯,真乖。”
無人能看到,陸首輔提筆時的目光之柔和。
宮城深處的一處官署中,燭光通明戒備森嚴。
幾名大人坐在一起,默不作聲地翻看答卷,看完之後有人滿意地最上方圈了個上字,有人目光平靜地落在中字上,還有人怒氣沖沖地重重在下字上劃上一筆,口中還大罵庸碌之徒。
程立是副考官之一,自然也在閱卷的人之列,他因為為官多年經驗豐富審卷還比旁人快些。
那麽多人中就他審的答卷最多,上上的評語也給出去了幾個,但讓他遺憾的是并未遇到特別驚豔的答卷。
直到身旁的兩名大人分明發出一聲驚嘆,招呼其他人都來看他們手中的答卷。程立好奇也湊過去看了兩眼,眼前一亮,這兩份答卷居然都搔到了他的癢處,風格雖然一人大膽一人內斂截然不同,但相同是都言之有理渾然天成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尤其其中一份答卷所用的字體,風骨十足,仔細看還有幾分熟悉。
咦?這像是那個青衣舉子的筆跡……真是一塊好玉!
大筆一揮,程立在這兩份答卷上都圈了個上上,“可堪此次春闱前三。”
果然,他下了定論後就再也沒有發現比這兩篇更出衆的答卷,有一份答卷文章倒是寫的不錯得到了衆人認可但觀點太因循守舊,程立不是很喜歡,只圈了個中字。
一一評過,最後兩份答卷交到主考官,年歲已大的吏部尚書那裏,老尚書眯着眼睛審讀了好幾遍,最終擇定了其中一份為此次春闱頭名,剩下的那份自然就是第二名。
程立當即開懷大笑,巧了,頭名正是他最喜歡的那篇。
“諸位大人,日後你我在朝中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他笑着開口調侃。
這人他見過,才學好,生的更好啊!
作者有話說:
姜昭:嗯,我目光真好。
沒有例外,下章入v,這章留言發紅包~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