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慈航齋

兩人沉默的前行在清冷的街道上，身後梅蘭竹菊四人，依舊知趣的落後幾步,嘀嘀咕咕說着私房話。

而月一月二等侍衛則隐在暗處，關注着周圍的情況。

許久，月遙洛打破沉默“若兒似乎不喜熱鬧？”

“那倒沒有，不過是一個人慣了，不太适應。”許是上午的事讓上官凝若對他改觀不少，也或者是整個下午的相處都頗為和諧，上官凝若難得像對待朋友般平心靜氣的與月遙洛交談。

“哦？”月遙洛以為上官凝若說的是過去三年裏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小院子裏自生自滅的事。

上官凝若知道他會錯了意，卻也并不解釋。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個異世而來的孤兒吧？估計他會以為自己撞邪了。

上官凝若低頭，勾起嘴角，自嘲的一笑。

“你可曾怨過？”鬼使神差，月遙洛竟問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問題。

“怨？”似是驚訝于他的話，又似思索，上官凝若微偏頭，沉默了一下。

“怨又如何？尚擁有生命，便已是最大的恩賜。又有什麽資格奢求更多？我只想，簡簡單單的活着。不論名還是利，都不及自由重要。”

月遙洛沉默。

而上官凝若則擡頭看着繁星漸現的夜空。

來到古代之後，上官凝若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到夜晚，她就會望着滿天繁星出神。一如兒時每個饑寒交迫的深秋之夜。仿若那繁星深處，便有自己想要的安寧。

“你很特別。”半晌，當上官凝若以為月遙洛不會開口之時，他卻淺嘆一般的，冒出一句話來。

上官凝若怔了怔，露出一抹苦笑“因為我沒有為你傾倒麽？”

上官凝若知道，這個身體的前身也是個極驕傲的女子，只是不喜言語。也未曾對月遙洛有過什麽示好的舉動。至于心裏有沒有動心，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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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是那般自大的人麽？”月遙洛無奈的摸摸鼻子。

“這個就不好說了。”上官凝若似真是假的淺笑。

這下，輪到月遙洛苦笑了。

明明只是個小丫頭，偏偏牙尖嘴利的讓人頭痛，又舍不得責備。

“後日......你準備好了麽？”月遙洛神色轉為鄭重，望進上官凝若的眼睛裏，帶着前所未有的鄭重。

“恩。”上官凝若低低的應了一聲，卻是淺瞬微閉，長長的睫毛，遮去了瞬中複雜的神色，讓月遙洛看不清她的心思。

“我們當日便會離開。”暗自嘆了口氣，月遙洛知道上官凝若心中依舊是不情願的。只是，卻已別無選擇。只希望以後她能夠諒解吧！

“上午麽？”上官凝若卻是不知月遙洛心中所想，只是依舊淡淡的開口。

“對。”

“也好。”

兩人沉默了一陣，月遙洛再次開口。“大概要十天的路程，便會到達華雲城，你應該能見到你父親。”

上官凝若愣了一下，繼而漾起一抹甜甜的笑顏，真誠的說道“謝謝！”

明明是在夜裏，偏偏那抹笑顏，就那般明亮的映進了月遙洛的眼中，換來他略帶寵溺的一笑。

其實上官凝若真的沒有想到，月遙洛竟會選擇從華雲城而行。

她知道，其實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本應走水路的。然而如今聽月遙洛的意思，卻是先走陸路，怕是要過了華雲城再轉道水路吧。

只是華雲城已屬邊境，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何況兩國剛經過三年的戰争，只怕邊境的老百姓不見得會喜歡見到他吧？

但，自己卻又不得不去......原本還想着怎樣找機會去一次的上官凝若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故而那聲謝謝卻是無比真誠的。

月遙洛心知她的想法，卻并未解釋。

這般心思細膩而體貼的小丫頭，總是會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寵溺吧？

月遙洛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明白，為何上官清和上官羽寒會特別的偏愛和寵溺這個明明只是嫬出的二小姐了。

一路走到将軍府，兩人雖然談話并不多，但氣氛卻前所未有的和諧。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也改善了不少。

眼見到了骠騎将軍府的大門前，幾人停駐了腳步。

上官凝若回轉身子，望向月遙洛，微幅身子“凝若到了，遙洛哥哥請回吧。”

“早點休息。”月遙洛溫柔的笑了笑，叮囑眼前的小丫頭。

“好。謝謝遙洛哥哥，遙洛哥哥也要早點歇息哦！”上官凝若甜甜的笑着。

“好，回吧。”

“遙洛哥哥再見。”上官凝若微笑着點點頭，領着兩個丫鬟走進将軍府。

而月遙洛在門口沉思片刻，才轉身離去。

第二日一早，上官凝若便帶着梅蘭二人出門，悄然往慈航齋而去。

當慈航齋的淨慈大師看到上官凝若時，卻似一點也不驚訝她的到來，居然還泡好了茶等待。

未等上官凝若開口，淨慈大師先開口道“施主遠道而來，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對上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上官凝若不敢掉以輕心，只得依言坐下。

“庵小人稀，沒什麽可以招待客人的，這茶亦乃清明當日庵內小童在後山所采。用來招待貴客，雖有幾分粗糙，亦不是什麽珍品，卻也清新怡人，還望施主海涵，品賞一番。”淨慈大師端起一杯茶遞至上官凝若面前，溫和的淺笑着望向上官凝若。

“哪裏，庵主能賜茶一杯，已是凝若的榮幸。”上官凝若淺淺一笑，坐在淨慈大師的對面，雙手接過淨慈大師手中遞過來的茶，清啜一口，然後緩緩喝下。

“雖非明茗，卻別有一番出塵清逸之味。”放下茶杯，上官凝若斟酌着，淺笑稱贊。

見上官凝若喝下那杯茶，淨慈微笑着點點頭“跟貧尼來吧。至于另外兩位施主，自有貧尼的徒兒招待。”

聞言，梅蘭二人不由着急“小姐！不可！”

上官凝若愣了一下，繼而暗自咬咬牙，面色不變的微笑着說道“便如庵主所言。梅兒，小蘭，你們可随小師傅到處轉轉，等我回來。”

見那淨慈竟是不等上官凝若，只一徑往前走，上官凝若急忙緊趕幾步追上。

待得走進一間靜室，淨慈才開口說道“關上門。”

上官凝若微微驚訝，卻依言關好了門。

“坐吧。”淨慈指指地上的幾個蒲團。

兩人坐定，淨慈開口便問“今日你來，可是為了你的功力盡失一事？”

上官凝若暗自驚訝于對方态度前後的轉變，卻更加肯定了，自己，來這裏一趟這個決定的正确性“大師怎知？”

“呵呵……貧尼早知你前一段日子失憶了，但你的功力是在這裏失去的，你總還是知道的吧？”淨慈慈祥的笑了笑，沒有去介意上官凝若話語上的生疏。

上官凝若心下暗自一動，難道……

“沒錯，三年前，正是貧尼應你娘親之意封了你的武功。”淨慈輕撥弄了幾下手中的那串念珠，才開口，肯定了上官凝若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娘？”上官凝若再次詫異。

似乎，有些東西與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淨慈嘆了口氣，輕敲了幾下木魚，似在平靜心緒，又似在忏悔什麽“貧尼與你娘親本是舊識，十年前才再次偶然相逢。後來，大約是五年前吧，她找到貧尼，求貧尼在她過世之後，用秘法封了你的內力，務必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你曾經習過心法。”

上官凝若暗自皺眉，今天之前，關于自己為何會失去武功，上官凝若心中有千百種猜測，卻沒有想到竟然是自己這個身體原主人的娘親的要求。

她既然要自己的女兒習武，卻又為何在臨終之前封了自己女兒的內力？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既然如此，當初幹嘛還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