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盒子裏面是許多發黃了的紙張，素商拿起最上面的一張信紙讀到：

“親愛的蘇筱：

我們分手吧.我們的緣分已盡，也許從開始就是錯誤.1月我回鄉被安排結婚，為盡孝道，我不得不從。3月我偷跑回去找你，本想與你說清，帶你回去，可你竟然狠心不赴迎春之約。

我心已死.

今天我的兒子出生了，我會與妻好好生活下去。

多保重

雄峰

1983年9月6日”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大家陷入各自的情愫之中，只有外面的歌聲，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我說我喜歡迎春花，你說，太嬌豔，你說你會回到迎春花那，在迎春花開之際帶我回家，那年迎春沒開花… …”

“原來… …”素商輕輕地說.

“那外面的就是蘇筱的怨靈了？可這又跟一系列事件有什麽直接關系呢。”沐璋問，

“難道感情的事情也要父債子還嗎？所以蘇筱殺了雄奇？那蘇筱又為什麽殺周鑫？又為什麽為難我們？”方舟也一連串地問。淩匡伸手取出了一個典雅精美的本子，翻翻輕聲讀到：“1983年3月16日 星期三 天氣晴 昨天突然接到了雄峰的信，說要找我聊一聊，約我明天下午4點到迎春叢去。好開心啊，整整5個月沒有他的消息了，不過我應該相信他的，他畢業時就許諾過要帶我去見他父母，這次，就應該為這件事吧。明天應該穿什麽衣服呢？唉，今晚恐怕要睡不着覺了。 1983年3月18日 星期五 大雨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來！我在迎春花叢那裏從4點等到11點，他都沒有來… …他為什麽失約？他為什麽不見我？難道他出什麽事了嗎？為什麽老天你為什麽不讓我見到他！… …1983年4月3日 星期四 晴 雄峰，我恨你。”

寂靜之中，屋外的歌聲似乎更加哀怨，素商拿出盒中的另一個黑皮本，看到封面上“周鑫”的名字,眉頭輕輕一挑，翻了翻讀到“9月15日 雄峰到;9月16日 雄峰遇道士,同去 ; 9月17日蘇筱封于S大樹林空地 ; 9月18日雄峰托符”她伸手從盒底拿出一張黃紙符,遞給蕭晨。

“啊！看那！”方舟突然叫了起來，指着一扇最靠近沙發的窗戶，大家一起看過去，禁不住一個個面無人色—窗戶上有一張女人的臉，清秀，可那雙血紅的眼睛卻在死死盯住蕭晨手中的符紙，嘴巴咧開，在笑！

“這是魂飛魄散的符紙，估計就是封印蘇筱的道士留下對付她的催命符。”蕭晨回過頭來，用冷靜而平穩地聲音說.

“別怕，她進不來。”周飒拍拍沐璋和方舟，雖然臉色仍是蒼白，但也已恢複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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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你說你收了一個死魂……”一直在沉思的淩匡突然開口。

“在這兒，”蕭晨從手腕上退下念珠，嘴唇輕動，一個少女的形象就從房間中形成了。淩匡拿起雄奇的資料，找到了他女友林柳柔的照片，稍加比對，滿意地一笑，把照片遞給了素商。素商接過來打量，點點頭，遞給了方舟。照片傳了一遭，大家都肯定了下來，這個死魂，就是林柳柔，“超渡。”蕭晨輕輕說，死魂立刻如飛沙般消散了。

“最後一樣是方舟的偷拍機，我們去樓上電腦看吧。”大家站起來,全都成功地漠視了窗戶上的臉。蕭晨小心地把魂飛魄散符收了起來，素商則拿起了弓和周鑫的照片。大家上了二樓，進了淩匡的房間，圍在電腦前。

方舟按下PLAY鍵,畫面開始：出現臺階，然後是昏暗的燈光，407門口，方舟的尖叫，飛轉的手表，空無一物的腳，沖來的素商和蕭晨，白光，女人的背影,犯罪現場，方舟把畫面定格在死者的房間，好讓沒在現場的人看清楚。

“素，怎麽樣了？”淩匡把素商拉倒床上坐下，問。

“全部都推理出來了。”側耳傾聽了一下，素商輕輕的說，可這句話卻像一個炸雷，使除了淩匡以外的人都大吃一驚，“什麽？推理出來了？！”

“是啊，大家坐下，我講給你們聽，”素商側頭對淩匡說“不全的你補充，有問題随時問。”

“23年以前，雄峰與蘇筱是一對戀人。雄峰畢業後回到家被迫娶妻。于是在83年的春天他跑回來與蘇筱見面，想帶蘇筱回家，跟父母說清楚，但因為種種原因，迎春之約沒有實現，雄峰心灰意冷，回了家，在9月得雄奇一子，23年後，大四的雄奇甩掉了大一的女友林柳柔，林柳柔因此自殺，而柳柔的死魂被蘇筱收集了，蘇筱恐怕是因為看到幾乎和自己的經歷一模一的事情，才殺掉雄奇的。”

“可是你怎麽知道？”沐璋問。

“22年以來，校園中沒有人無故死亡，所以可見蘇筱不是有意傷害學生；而雄奇大學四年沒有出事，偏偏在林柳柔的‘頭七’之日被殺，這定不是巧合，再加上他是雄峰的兒子,與蘇筱相同的死法，遍地的迎春花，都說明是蘇筱幹的.”淩匡答道。

“對，而記者周鑫顯然意識到這一點，于是他把檀木盒子的鑰匙放到了報紙收集處，希望有人發現這件事的原尾，180CM以上的中年男人，在與沐璋帶來的資料核實之後證明就是周鑫。而殺死周鑫的卻是林柳柔。”素商接着說。

“什麽？”方舟睜大眼睛。

“如果周鑫是因切斷大動脈而死，那應該滿房間都是血跡才對，因為動脈的血壓極大，而我們看到只有死者周圍有血，其他地方則是幹幹淨淨.所以，周鑫是被吓死之後才被撕破喉嚨的。由此可見，周鑫是看到了身後的林柳柔，十分驚恐，猛的回頭，手再也握不住筆，将鋼筆甩到門前，随即與椅子一起翻倒下來，吓死了.”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林柳柔在身後的？”周飒問

“緊閉的，幹淨的窗玻璃。”方舟開口了，回憶起自己臨走前還曾對着那窗戶理了理頭發，“可以起到鏡子的作用。”

“可是又為什麽能肯定不是蘇筱幹的呢？”沐璋問道。

“因為在素商耳墜的光中，依然有她的背影，被鏡頭攝下.所以，那只是影象，而不是真魂。我應該告訴過你們，真正的魂魄是拍不下來的。蘇筱仍然被困在S大小樹林裏，她只能控制收集到的魂魄去做事.”蕭晨說。

“她的能力有限，這才是她不能取走樓上居民的魂魄的一個原因，也是是她選擇收集蕭次等人死魂的原因。素剛才也是這樣猜測吧,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今天晚上會變強.她殺死周鑫，襲擊我們的動機，則就是那張符紙。”淩匡接着說。

“她今天的力量變的那麽強，幾乎能破門而入，應該因為她又多收集了一個死魂.剛才沒有超度林柳柔,所以她相當于有了5條死魂.現在她已經回去了,靈力不足.”周飒說,大家擡頭聽,果然已經寂靜無聲,“可她收集了死魂離開空地，要做什麽？”

“雄峰，我恨你.”素商安靜地重複了一遍蘇筱日記中的話，站起身來看看表：“明天星期六，只有半天的課，下午我們去S大把事情了結了，我也要查清幾個細節。不過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麽？”大家被她說得有些緊張,“做作業啊… …你們怎麽倒了？”

☆、大結局

“素商!”李湘冥站到素商面前，對着素商明顯睡眠不足的眼睛，“什麽?”

“你，你昨天晚上… …跟蕭晨一起睡了？”李湘冥越說眼圈越紅，再後抑制不住叫起來.班裏一片寂靜，大家望向她們兩個，有男生在咂嘴。

“啊，哦那個… …”“昨天素不是在我那兒睡的嗎？”剛剛打完水走進教室的淩匡，在沒搞清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之前脫口而出，也就沒給素商機會解釋。

長達十幾秒鐘的鴉雀無聲，淩匡同學一個人不明所以的東看西瞧，直到有人“嘩”得一口噴出了嘴裏的水，班裏才一下子炸開鍋.不少女生哇的哭了起來，男生沖過來以淩匡為中心堆成一團，素商則被半個班的人抓住搖啊搖啊，滿耳朵全是說話聲，卻根本聽不清都在說什麽，忍無可忍之時素商大叫一聲：“淩匡你死定了！”

“素,可口可樂。”

“你自己喝吧.”

“別生氣了，給你買的。”

“我不認識你,請你走開。”

“素你再打我一頓好不好？”

“我不認識你,為什麽要打你？”

“555素… …”

“這，也太可憐了點兒吧？”方舟一臉不忍地看着頂着一對青眼圈的校草淩匡，拿着一聽可口可樂追在陰着一張臉的美女素商身後，只差下跪了。

“怎麽辦呢，只能說淩匡活該，說話不經大腦，”蕭晨嘆了口氣，但也有一絲同情.

“蕭晨，不會哪天我犯了錯誤，你也這樣對我吧？”周飒湊到蕭晨耳邊輕輕問。

“到時候再說吧.”蕭晨不動聲色，但眼裏已充滿了笑意。

“這樣一路到了S大，不像是去決鬥，反而像郊游呢。”沐璋笑着說。

“因為本來就是燦爛的一天啊。”方舟笑着回應，終于股起勇氣正視沐璋.而她靓亮的笑容讓沐璋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小心！”“吱”刺耳的剎車聲從前面傳來，後面的四個人趕緊跑過去.看到素商跌坐在地上，淩匡正氣急敗壞地朝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大吼：“你在人行道上騎車都不看人啊？”“對不起，對不起啊小姑娘。”那人顧不得管自己的車子,來扶素商。

“不用你扶，”淩匡小心攙起素商，問：“摔到那了？”

“沒事。大伯你走吧，是他走路不看路的，不關你的事。”素商扶住淩匡站起來,笑了笑.

“沒事就好，哎吆，我的迎春吆！還沒賣到藥店，這就糟蹋了！”男人剛松一口氣，低頭看到自行車車筐裏的小黃花撒了一地，又心痛叫起來。“迎春？”素商低頭看看地上的小花，剎那出神，“這是迎春… …？”

“素商，怎麽回事？沒事嗎？”方舟和蕭晨跑了回來。

“車子從我身後過來，所以素把我推開，自己被撞了一下。”淩匡答道,臉色陰沉,語調有着化不開的心疼.

“淩，我們現在要加快速度去S大，你背我行嗎？我要去找點東西！”素商突然抓住淩匡的衣服叫了起來。

“行，來。”淩匡不多問什麽,立刻蹲□.

“沐璋，方舟,你們回去我家拿東西, 把雄峰寫給蘇筱的分手信拿來，早飯時我放回了我家。裝信的檀木盒子在門廳的壁爐上.5點以前，一定要來S大與我們會合.”趴上淩匡的背素商回頭又交代。

“好.”方舟和沐璋回頭向來路跑去。

“走吧，”剩下的四個人向S大飛奔而去，留下剛才的肇事者一個人楞神。

“淩。”“……哦.”“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你，不在生我氣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相認的那一次？”“就是約在藍天商店，結果你跑到藍天書店的那一次嗎？”“對啊，你為什麽在最後，會打我手機呢？”“因為每一次在QQ上聊天,我都感覺得到你是真的一直記得我，一直在意我的女生。你不會失約。我能給你的只有我的信任，所以我堅持，一定有什麽弄錯了。”“……”“你哭了嗎？”“沒有，我覺得很幸福，我們，沒有錯過。雖然不知未來會怎樣.”“我也是.”

下午6點15分，太陽漸漸西落，小樹林中已經有部分完全沒入黑暗。蕭晨和周飒也完成了結界的最後一個符咒，走了回來。素商把耳墜插在結界中央，防禦工作就緒，只等夜幕來臨。

“聽，那時什麽聲音？”8點10分方舟突然問，

“滴水聲。”沐璋仔細辨認後回答.

“來了.”素商盯着開始發出越來越亮的藍光的藍鑽輕輕說。

當藍鑽如篝火一般明亮時，蕭晨找着方舟身後的空地說：“是來了，在那.”

大家站起身來，都望向空地上那個逐漸成形的女人的影子.“是血，”方舟突然開口，看着她的脖子上又滴下來一滴血，“吧嗒”一聲。

蘇筱帶着滿身鮮血，笑盈盈地朝六個高中生走來，卻被突然閃起藍光的結界圈逼退了回去。“不打開結界圈，你們怎麽讓我魂飛魄散？”她笑問.

而素商借着藍鑽的光，平靜地拿出雄峰寫給蘇筱的分手信，說道“可你竟狠心不赴迎春之約。”她擡頭問蘇筱“他寫給你的信上可是說約你迎春叢相見？”

“是的.”蘇筱臉上的笑臉迅速轉化成憤憤的憂怨.

“可是他說你未赴約.”“他負我！是他未赴自己的約！”蘇筱暴跳起來,卻又被結界逼退三步。

“你們誰都沒負誰。”淩匡突然上前一步開口,“你們都赴了約,只是錯過。”

“你可知道整個S大只有一片迎春花叢？”蘇筱帶着輕蔑和憤怒開口，

“你又可知道，金鐘花的別名叫‘迎春’,整個S大也只有一叢?”方舟也輕輕開口了。

“什……什麽?”蘇筱無人色的臉上滑過一絲詫異。

“你是否還知道雖然迎春與迎春花都作藥用，但來自廣東的雄峰只見過藥用迎春金鐘花，而從來不知你們口中的迎春并非同一物？”沐璋也跟着開口。

“就，就是說……”蘇筱聲音顫抖了起來。

“就是說，你們等在兩叢不同的花叢，誰都未負誰，只是等錯了地方而已.”蕭晨聲音不溫不火,卻有讓人絕望的力量.

“不可能的……”蘇筱後退了一步。

“我們已經和雄峰取得過聯系，證實我們是對的，”周飒肯定了一句。

“他沒負我，他沒負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不來找我講清楚… …問明白… …為什麽… …”蘇筱一下跌坐在地上，似乎想哭，渾身痛苦的顫抖，卻沒有眼淚落下來，只有源源不斷的血，一滴滴消失在土裏。

“別再質問，別再難過了，當初你又為什麽不寫信給他問清楚？都過去了，就像你已經是沒有眼淚的鬼一樣，所有懊悔，錯過，都屬于過去。失去是惟一的真實。”素商靜靜地說，卻伸手握住了身後站着的淩匡的手。

淩匡沒有說什麽，只是用另一只手把素商的手握在其中。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超渡你。”蕭晨伸出拿着念珠的手向蘇筱走去，周飒在她身後拔出了藍鑽，毀掉了一個結界符，結界打開了。她慢慢朝前走去.

而周飒則跟在了蕭晨身後，将魂飛魄散符藏在身後，緊盯着蘇筱，一旦她有異動，周飒就會沖上去，決不讓她傷到蕭晨。

“你知道嗎，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吆。去投胎吧，下輩子,不要錯過喽。超渡。”蕭晨蹲下來，用少見的溫柔聲音說，把念珠按在蘇筱地頭上，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蘇筱笑着消失。

“呼，”周飒在後面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不滿地小聲嘟囔： “真是的，看出靈力強來了,無咒超度嘛。不過對我從來不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說話。”

“周飒，謝謝你保護我.”蕭晨扭頭來到周飒跟前，突然用剛才那種溫柔的聲音說，然後在月光下羞紅了臉，低頭疾走.

周飒臉紅到脖子，楞了半天才醒過勁來，“蕭晨蕭晨”地追了過去。

淩匡把素商背了起來，笑着看着周飒跑遠，扭頭低聲問素商：“是不是扭到腿了？一直逞強沒說吧？” “恩。”素商緊緊抱住淩匡的脖子，輕輕答應，在淩匡背上如嬰兒般地閉上眼睛。

方舟看着朋友們走運，覺得自己也很幸福，她看看孤身一人的自己，卻勇敢地笑笑準備追上.可下一刻就被沐璋澀澀的句子鎖住了腳步：“方舟，我們……來戀愛吧……”

“什麽？”她不可思議地回頭，看這沐璋，滿臉通紅，“你說……”

“我說，我們來戀愛吧，不然，就要錯過了……”沐璋清俊的臉上也飛滿紅霞。

“好啊，”方舟捂住嘴，可欣喜的淚水仍撲落的滑下。

他們身後，林間的空地上，一株迎春花在靜悄悄月光下綻開一片鮮黃，在秋風中散發一樹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