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導師

陽光普照,尤裏烏斯和帕圖斯并肩站在回廊下。他們面前,夏天的庭院就像一個發育成熟的少女,正是最燦爛妩媚的時候。

「親愛的帕圖斯,恐怕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尤裏烏斯說,目光沒有離開水池。在旱季,很多宅子裏的水池都幹涸了,但絕不是這裏。

「任何事情,議員大人,」帕圖斯微微鞠了一躬,「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好的。」尤裏烏斯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有一個兒子。」

「這我倒還真不知道。」

「哦,」尤裏烏斯笑起來,用手指在太陽穴上打了個圈,「是的,是我和茱莉亞的兒子,關于他,我一直很保密。」

奧勒利安本來應該有個哥哥,但那個孩子在襁褓之中就遭到了綁架,是尤裏烏斯的仇家幹的。雖然最終,他殺死了對方,但那個孩子仍然從他生命中逝去了。從那以後,他明白了自己的弱點在哪,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理解您的謹慎。」帕圖斯說,不動聲色地看了茱莉亞一眼——你們有個兒子?

茱莉亞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你們聊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喝的。」她摟住尤裏烏斯的脖子,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逃走了。她沒法再待下去,看他的丈夫和情夫進行面對面的交談,她很害怕兩人會突然之間掏出兇器将對方宰了。

兩個男人都轉過身,注視着她曼妙的背影。在她走路的時候,她的腰部和臀部以一種完美的弧度搖擺着,裹在輕紗裙子裏若隐若現。

尤裏烏斯轉動着黃金打造的元老指環,而帕圖斯的身體謙恭地微微向前傾斜,一時間,誰也沒說話,直到茱莉亞消失。

「咳,」尤裏烏斯清了清嗓子,「說到那件事情……」

帕圖斯急忙集中精神,「哦,是的,您的兒子。」

「沒錯。他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我想讓他學習一些防身之術。」

這就聯系起來了。帕圖斯會心一笑,等待尤裏烏斯說下去。

「本來,我是想拜托某個軍官。但是他們都是大忙人,而那些普通士兵,反正我是不會讓他們踏入我的宅子的。」議員皺了皺眉頭,仿佛看到一個虛構的莽夫在他的地盤上大搖大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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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同意您的觀點。」帕圖斯說,「毫不誇張的說,今天您将他請進來,明天您就得去妓院裏找您的兒子了。」

那個畫面讓尤裏烏斯悲痛的點了點頭,「所以,我想起了你,朋友,可敬的角鬥士訓練家,我希望你手上有合适的人選。」他壓低聲音,強調,「說合适的,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帕圖斯當然知道,「如果您不嫌棄,我将親自j□j令公子。」他低頭示意。

尤裏烏斯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來我們之間有一種默契。」他挽起帕圖斯,「來吧,我們進屋商量,這天氣真讓人受不了。」

說是商量,其實只是尤裏烏斯提出他單方面的看法,然後帕圖斯表示太棒了。從太陽神的利劍下離開後,他們說好「這個令人期待的合作」将在後天開始,訓練地點就定在尤裏烏斯府上的後院裏,每天上午,從日出持續到正午,如果天氣涼快下來,就改成一整天,尤裏烏斯将在農神節之前進行檢驗。

最後,倆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像老朋友一樣緊緊的握了握手。茱莉亞回來了,不得不說看到他們倆還活着,她松了口氣。一列女奴為尤裏烏斯和帕圖斯斟滿蜜酒,他們共同舉杯。

「為了羅馬的未來,和我們的未來。」

趁尤裏烏斯仰脖飲酒時,帕圖斯向茱莉亞使了個眼色,「兒子?」

茱莉亞微笑着,好像她只會微笑一種表情。她沒有看帕圖斯一眼,但帕圖斯知道,她心知肚明。

帕圖斯看着面前的少年。

這就是他的學生,奧勒利安。十五歲了,但是他還沒有帕圖斯的肩膀高,纖細得像一株水仙。雖然,他很漂亮。精致,帕圖斯會說,他繼承了他的母親的一切。攝人心魄的綠色眼睛,陽光一般的金發,就像是神話中走出來的。難怪尤裏烏斯要把他保護起來,揣着這樣的寶貝在街上亂跑可是會成為衆矢之的。

但是,把他訓練成一個戰士……帕圖斯想,政客是空想家的代名詞,這話不無道理。

他選了一把木頭打造的羅馬短劍,抛給奧勒利安,自己拿起另一把,簡單的解說了一下運用這種武器的訣竅,然後擺出最基本的進攻姿勢,奧勒利安跟着模仿。

「肩膀,注意肩膀,」他校正少年的動作,「你得放低重心,否則你的下盤就要遭殃了。」

奧勒利安沉默地服從着,不一會,他就抓住了要領。他很聰明,帕圖斯想,這是個好消息。不過他們仍然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太陽爬升到一半,帕圖斯讓奧勒利安休息一下。他們走到水池邊,舀水澆灌身體。

奧勒利安赤腳站在池中,閉着眼睛,享受冷水的滋潤。帕圖斯看着那些晶瑩的水珠從他身上濺落,折射着陽光,璀璨奪目地碎裂。真奇怪,它們觸碰到了他的肌膚,卻居然沒有變成寶石。

「嗯……」帕圖斯嘗試和他交流,「如果我太嚴格,讓你吃不消的話,你得确保讓我知道,好嗎?」

他的學生停下來,看着他,好像在索要一個解釋。

「我不知道你的父親為什麽非要将你訓練成一個戰士,反正你将來總是會繼承他的衣缽。但是我以前訓練的都是角鬥士。」

「我不可能成為一個角鬥士?」奧勒利安問。

帕圖斯好久都沒有這麽開懷了,他大笑起來,「你?絕不!」

那雙綠色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為什麽?」

認真的?

帕圖斯試圖找到一種措辭,既能讓他放棄妄想,同時又能維護他的自尊。或許他應該去咨詢西塞羅,如何隐晦的表達「因為你是根豆芽菜」。

「咳,」他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溫柔一些,「因為要在競技場上生存下來,你會需要野獸的力量和魔鬼的狡猾。」

「這兩者沒有同時存在我身上。」奧勒利安若有所思的說。

「顯然。」

「你會展現給我嗎?」

帕圖斯的學生擡起頭,看着他,那目光讓人說不出拒絕。

「當然、當然,」答案自己從帕圖斯嘴裏冒出來,「農神節之前會有一場競技,冠軍對決,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在貴賓席上留一個座位。」

「那一定會很精彩。」奧勒利安的嘴角略微擡起了一些,幾乎要露出一個笑容,但是在最後一瞬間,它又落了回去,仿佛烏雲重新籠罩了太陽,漠然回到他臉上。

「那就這麽定了。」帕圖斯舉起手臂,奧勒利安也是,他們的拳頭碰在一起。

當他們走出水池時,帕圖斯重新提起被角鬥打斷的話題,「所以,如果我太急躁,給你帶來太多壓力,告訴我,我來進行調整,好嗎?」

太陽炙烤着大地,他們的影子縮短成一小塊,「沒有關系。」奧勒利安小聲說,「這不是我父親要求的。」

「什麽?」帕圖斯向他彎下腰。

「這訓練,是我自己要求的。」奧勒利安繼續,「我不想被欺負。」

他的聲音平淡無奇,但看到他低垂的眼睛,帕圖斯覺得心裏一陣難受。曾幾何時,他在茱莉亞臉上,也見到過類似的神情。

茱莉亞是尤裏烏斯的第二個妻子,當初,她嫁給尤裏烏斯時,遭到了許多非議,因為她只是一個平民的女兒。而尤裏烏斯對此不聞不問。帕圖斯就是在這時認識茱莉亞的。

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這是命運給他們開的最殘酷的玩笑。無數次在深夜醒來,帕圖斯詛咒尤裏烏斯的死亡,但是事與願違,他仍然在元老院橫行闊步,大吹牛皮。

「咱們繼續吧。」拍了拍奧勒利安的肩膀,帕圖斯建議,他或許沒辦法教導他成為一個戰士,但是,他會教他學會勇敢和忍耐。

又一個夜晚。

克雷斯躺在床上,窗戶開着,星星在那一塊小小的夜幕上閃爍。夏天的星星總是特別明亮。

他想到那天早上,他在奧勒利安的身邊醒來,看着晨曦勾勒出少年的側臉,心中好像有一只雛鳥在撲騰。還有什麽畫面能與那相提并論?

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下午,他修好了嘎吱亂響的床。今天他不會再被打斷了。

欲望讓他備受煎熬,他重新把關于他主人的幻想從腦袋裏拎出來。現在回想起來,他簡直不能相信,他抱着奧勒利安睡了一夜,卻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看來奴隸制已經閹割了他的男子氣概。

他撫摸着自己,在床上翻滾,喘息着,感覺就要到達那個地方,然後,他停止動作,罵了出來。

他又聽到了一道腳步聲。

「你是故意的嗎?」克雷斯從床上坐起來,他只想獲得那麽一點簡單的性滿足,這不是很過分吧?

門被打開,一個身影闖了進來。對方折過手臂,将克雷斯壓在床上,鼻尖貼上他的臉頰,「看清楚,我可不是阿奎莉亞。」

黑暗中,奧勒利安的綠眸閃現着黯淡的光芒。克雷斯的呼吸一滞。

「我也不是來提供性|交易的。」少年繼續說,「起來。」他放開了克雷斯。

克雷斯立刻照做了。

「今天的訓練,你看見了。」奧勒利安陳述。

不過克雷斯學聰明了,他知道那是個問題,「是的,主人。」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主人。」

「好。現在,由你來做我的對手。」奧勒利安轉過身,朝他招了一下,「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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