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夢境
馬庫斯又走進了那個房間。
煙霧缭繞,色彩豔麗的帷幔重重疊疊。也有交疊在一起律動的赤|裸人體。他們布滿了整個地面,不,應該說是,他們組成了地面。馬庫斯就踏在他們身上。
沒有臉,至少,看不到一張臉,這很詭異。無數雙手臂伸出來,像是綿延成片的荊棘。枝條彎曲,搖晃着,在這個寬大的房間形成一陣陣波瀾。它們抓住馬庫斯的腳,把他往下拖,撕扯他的長袍。
馬庫斯的涼鞋被奪走了。為了擺脫困境,他只好奔跑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人體中跋涉。
帷幔一層一層逐次分開,好像熱帶食肉植物肥厚的花瓣,引誘飛蟲掉進花心甜美的陷阱。
房間盡頭,奧勒利安躺在臺階上,他一絲|不挂,閉着眼睛,四肢舒展開來。
馬庫斯現在明白那些手臂在幹什麽了。它們在向奧勒利安朝拜。高舉着他,像是要将他作為祭品奉獻。
煙霧從四面八方湧來,幻化出光怪陸離的形狀,飛馬、海怪、鬼魂……
或許是大麻害的,馬庫斯覺得腦袋裏暈暈乎乎的。他的袍子已不知去向。
人體泥淖将他吸了進去。波瀾推着他,把他推向奧勒利安。金發少年睜開眼睛,向他伸出手臂,馬庫斯情不自禁的回應了他。他們的指尖碰在一起。
波浪在改變方向,他們卷入了同一個漩渦,馬庫斯張開雙臂,奧勒利安滑入他的懷抱,那麽順其自然。
他們在人體的海洋上結合,四肢交纏在一起,仿佛兩團不分彼此的海草。
在原始欲望的驅使下,馬庫斯忘我的馳騁着,每一次都沖刺到最深處。
奧雷利安緊緊地攀着他的肩膀,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裏。柔軟的金發摩擦着他的皮膚。他不斷地對他耳語,狂熱地呼喚他的名字,好像他是一位神祇。
奧勒利安的聲音帶有一種富有磁性的摩擦聲,就像一劑催情藥,讓馬庫斯欲罷不能。他加快了侵犯他的速度。無數雙手臂推着他,将他抛向沸騰的浪尖……
「馬庫斯……馬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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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勒利安的呼喚變尖了,令人心顫的摩擦聲消失,取而代之是焦慮和急促,它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更具體一點,馬庫斯妻子的聲音。
「馬庫斯!」蘇拉幾乎要哭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揮去視野中一團團白霧。蘇拉的臉清晰起來。
一個夢?馬庫斯想,随即感到好笑,這當然只是一個荒誕的夢。但遺留下來的快感還在一波一波侵襲他的身體,他的雙腿顫抖,滾燙的精|液從腿間j□j的肉|棒噴湧而出,還好治安官的長袍安全地堆疊在他身上,隐藏了一切痕跡。
周圍人來人往,是神廟的走道。
他的記憶回來了。他是陪蘇拉來占蔔的。在他的妻子跟随祭司離開後,他在臺階上坐下,打發時間,或許是公務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哦……蘇拉……」心髒還在着火一樣狂跳,馬庫斯以一個疲倦的哈欠掩飾過去,「對不起,我睡着了……」
蘇拉笑了笑,「該說抱歉的是我,我讓你等得太久了。」
馬庫斯注意到她笑起來時,眼角形成的魚尾紋,聯想到衰老。他不自覺的轉移了視線。在此之前,蘇拉總能輕易地勾走他的注意力。馬庫斯可以一眼就從人堆裏認出她來。但突然之間,他意識到,這種魔力好像已經在歲月中蒸發了。在他的生命中,蘇拉漸漸地被轉移到了義務、責任的架子上,遠離激情的那個架子。
愛在他心裏死去了。這真是一個令人可怕的事實。
最可怕的是,馬庫斯竟然不因此感到愧疚。他深知自己應該愧疚,但他不。不過閱歷的好處是,他可以假裝。
「那你要怎麽補償我呢?」馬庫斯問,握住蘇拉的手,在她的牽引下站起來。随着他的動作,精|液順着大腿根向下蔓延,漸漸冷卻下來,變幹。他維持着笑容,試圖忽略那感覺。
蘇拉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是本金,」她開心得像只剛學會飛的鳥兒,「利息回去再給。」
她的唾沫令馬庫斯感到惡心,他忍住了擦拭的沖動,「你借的可是高利貸啊,夫人。」他冷冷的說。
經過奧勒利安的拜訪,高熱立刻就消退了,克雷斯迅速好轉起來。
終于,在一次診斷後,那個白胡子上總是沾着食物殘渣的醫師從他醜陋的傷疤上擡起頭,說,「你可以下地走動了。」
「跑呢?」克雷斯問。
「可以。」
「劇烈活動?」克雷斯繼續試探。
「你是想說,性|交。」醫師突然說,「不用拐彎抹角的,我都這把年紀了。」
「唔……」克雷斯不好意思起來,他點了點頭,重新擡起視線,「可以嗎?」
「當然。」醫生說,「陽痿又不是後遺症之一。」他整理好藥箱,準備離去。
「不過,對待情人,還是溫柔一點。」
「我會的。」克雷斯由衷感謝他的經驗之談。
是時候兌現他得到的承諾了。想到這裏,克雷斯會心一笑。
「奧勒利安」
坐在辦公桌前,馬庫斯注視着他剛寫下的那個單詞,回過神來。
該死,他到底在幹什麽?這是一份報告,正經的工作報告。他連忙塗改。筆寫不出,墨水已經幹了。
我到底發了多久的呆?馬庫斯一邊想着,一邊不耐煩的将筆尖搗進瓶子裏。擡起手臂時,他不小心帶翻了墨水。
他趕緊扶起瓶子,将文件挪到一邊,抓起一張紙,擦拭着擴大的墨漬。
當他擦到一半的時候,他意識到,那張紙是他的報告。
很好,今天晚上他白忙了。或許,他不該在神廟的階梯上做春夢,馬庫斯想,那肯定是亵渎神靈的,看,這就是他的報應。
他扔掉紙,倒進椅子裏,在袍子上擦幹淨手,閉上眼睛,揉着兩邊的太陽穴。
幾個深呼吸後,他平靜下來。熬夜工作,他對此并不陌生,而且,他還可以借此推遲回家的時間。如果他回去時,蘇拉還醒着,那就避免不了一場敷衍了事的睡前活動。近來,他對此越來越厭倦了。
還不如那個春夢呢。馬庫斯想,繼而意識到一個問題。
為什麽?
奧勒利安對他下了咒嗎?為什麽他總是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這有什麽意義呢?馬庫斯問自己,雖然他很迷人,但你永遠也不可能染指他的,你有家庭,奧勒利安幾乎和你的長子一樣大。和他攪在一起,你的名聲會被搞臭。為了一點j□j,犧牲你的仕途,劃得來嗎?
劃不來。
所以,忘了他吧。
馬庫斯讓金發少年的影子漸漸模糊。
一陣敲門聲喚醒了他。
「做了個好夢嗎,大人?希望沒有,否則叫醒你我會內疚的。」
馬庫斯在集中精神,「好夢中不會出現你。」是加圖,玩笑大師。
「這話真傷人啊。」他的副官說,「我就當是你更樂意在現實中見到我吧。」
「除非你帶來的是好消息。」馬庫斯終于睜開眼睛,坐直身體,「開始你的報告吧。」要是他不宣布結束,這個游戲就沒玩沒了了。
「是,大人。」加圖誇張地行了個禮,咧嘴一笑,用使壞的口吻說,「我不知道您對好消息的定義是什麽,不過我得說,是關于您的小金絲雀的。」
奧勒利安。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好不容易排除在外的影子又回來了,馬庫斯在內心将他的副官掐死,那大概是他心中第一萬個死去的加圖。
「說。」現實裏,馬庫斯朝他轉過身,雙手搭成塔狀,不動聲色的命令。
「我查到帕圖斯和奧勒利安的聯系了。」
「他教他格鬥。」馬庫斯敘述事實,「應尤裏烏斯的請求。」
「是的,」加圖肯定,又露出了那種笑容,就像是洞悉天機的巫師,「但是還不止這些。」
馬庫斯挑起眉頭。
「唉,怎麽辦?我還想多吊一下您的胃口。」
第一萬零一個加圖在馬庫斯心中死于非命了,「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是說你想辭職了。」
加圖的表情嚴肅起來,「哦,不,大人,對不起,只是開個玩笑……是這樣的,」他慌慌張張的揭露了謎底,「帕圖斯和茱莉亞有染。」
奧勒利安的母親。
馬庫斯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還有,」加圖繼續說,「我找到了帕圖斯以前的一個奴隸,他指證……奧勒利安曾向帕圖斯提出決鬥,在帕圖斯死的那一天。」
陽光照亮了葉面上的脈絡。
馬庫斯邁開步子,将一度是報告的紙團塞進加圖懷裏,「完成它。」
「什麽?」加圖不理解。
「明天一早就要。」馬庫斯定下期限,向外走去。看看現在奧勒利安怎麽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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