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夜莺!”狐旬仍舊保持着端槍的動作,卻沒再瞄準郎臣。對上夜莺那挑釁的目光,狐旬惱怒地質問道,“誰允許你擅闖我的木倉械室的?”

“呵呵,”夜莺輕笑一聲,從口袋中摸出一紙文件,挑釁地抖了抖,遞出去,“狐,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誰允許我這麽做的!”

文書上,鮮豔的理刑司、清理部紅章還墨印未幹,和黑字洇在一起,觸目驚心。

空曠的木倉械室裏,瞬間被蜂擁而入的帝國軍官給擠滿了。

夜莺顯然對自己的人手胸有成竹,冷笑一聲:“劉希勳,你把這批捕文件拿過去,讓狐好好地看清楚!”

劉希勳立刻從夜莺手裏接過文件,一本正經地走上前去,一邊給狐旬展示,一邊解釋:

“狐,這位郎臣小姐多次阻止帝國在赫古拉雨林的貿易,先前負責貿易運輸的芙蘭尼上尉就是死于她手。她的罪證剛被夜莺大人查到,這是合法逮捕……”

“狐旬,還端着槍發什麽呆?”夜莺一邊揮手示意劉希勳回來,一邊對狐旬頤指氣使,“現在帝國重犯就在你身邊,你的槍不對着她,難道對着我嗎!”

狐旬環視四周,沉默着——她能感受到郎臣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就像是要把她灼出一個洞來,讓她沒有回視的勇氣。

夜莺尖銳的嗓音再度響起:“狐,你再不開槍,就等着被判個通敵罪——閃開閃開!”

那對鎖鏈三面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細閃,如矯健的游龍,撲過寬大的方桌,直射夜莺的眼睛。

砰砰砰!

一時間,衆人大嘩,綿密的流彈如同雨點,朝着房間中央飛射。

郎臣俯身滑過桌面,閃身來到夜莺跟前。

僅僅這一瞬間,夜莺閉眼的同時早已經急退好幾步,抓了好幾個隊員擋在自己面前。

郎臣急抖手腕,鎖鏈牽引着刀刃秒滑過擋在夜莺跟前那幾名隊員的喉嚨,紅色的血柱高高噴湧,如串串瑪瑙珠簾;

郎臣借着人群遮掩,随手奪過其中一名隊員的微沖,正要反手邊掃射邊退,誰想夜莺和劉希勳一左一右,欺身而上。

夜莺身法相當靈活,在人滿為患的室內打鬥,正是她的主場。

她雖然傷害不了郎臣,但再加上一個劉希勳在旁邊幹擾,郎臣也暫時傷害不了夜莺。

“笨蛋劉希勳,還不趕緊幫我擋!你要看着我死嗎!”

郎臣不知什麽時候繞到了夜莺的身後,雙拳如同萬鈞重錘,灌耳直下!

夜莺大急,一邊怒罵一邊後退,偏偏她現在所處的正好是木倉械室的門口,旁邊就是狐旬的衣櫃,根本讓不開。

嘶——

這一刻,劉希勳原本微胖的身體突然開始膨脹,緊身的制服嘶嘶裂開,線條漂亮的肌肉,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在制服間若隐若現。她的速度也在這一瞬間提高了數十倍不止——

在飛撲下去的時候,她能敏感地感受到身體內血液在奔流,每一塊肌肉之間的細微精妙的勾連配合。

劉希勳朝郎臣的側邊攻擊而來,郎臣不得已只好收手回防,夜莺趁着這空檔,連忙蹿出了危險區。

綿密的子彈如無畏的蜂群,鋪天蓋地地朝這邊襲來,劉希勳急得大叫:

“你們這幫蠢貨,別瞎開槍!”

郎臣在人群中左沖右殺,終于接近了在戰圈邊緣的司空,她看準了空檔,一把攥住司空的手腕,低聲說道:“羅貝塔,我們走!”

誰知司空卻慘叫了一聲:“郎臣,我中彈了,你別管我!”

郎臣心頭一震,眼角餘光掃到司空的左腰處,一塊殷紅的血跡已經染透了她的綠袍。、

郎臣顧不上細想,攔腰一把撈起司空,飛快地朝窗戶邊靠近——

與從門口出去後被帝國的援軍團團圍住相比,窗戶才是最靠近外界的路。

而且帝國的窗戶并非是簡單的合金玻璃,在郎臣用微沖掃射它的時候,明顯看到子彈穿孔的周圍,迅速泛起明亮的藍紫色電火——那是內部配置有強電防禦設備的堅固材質。

夜莺和劉希勳的夾攻本來就讓郎臣難以走脫,她又單手抱着司空,竟顯得左支右绌。

“郎臣小姐,”司空聲音很虛弱,在雜亂的噪音中顯得斷斷續續,“她們……給我使用了殘害巫姆的時候專用的、麻醉彈……您帶着我,一定走不了的……”

郎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一邊應付着對面的攻擊,一邊安慰司空:“再堅持一陣子羅貝塔!她們的攻擊會幫助我們打穿這玻璃,我們出去的時候,你一定要抓緊我。”

“呵呵,在本小姐面前還有功夫閑聊啊?”

夜莺的手足靈活地攀上了光潔的牆壁,如一只快速行走的蜘蛛般,貼牆朝郎臣急掠而來,她的掌心閃現出刀刃的寒光,朝郎臣的頭頂快速刺下!

而另一邊,劉希勳如一只狂暴的大獅子,任何能過手的東西都變成了她的武器,拳頭如急促的雨點朝着郎臣的各個方位落下。

郎臣左右閃避,然而頭頂的夜莺一擊不中,竟然接二連三地亮刀,角度相當刁鑽。

“郎臣小姐,希望您能平安回去。”司空小聲地說,“請求您代我向聖女轉達,羅貝塔犧牲的時候……心裏那份……無畏的榮光!”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借着郎臣手臂的力量站了起來,仰頭迎上夜莺的攻擊。

郎臣目眦欲裂:“羅貝塔!別——”

司空那灰褐色的雙瞳中,陡然爆發出強烈的綠芒,恰好和夜莺的目光對上——

司空的力量其實也可以不用于淨化記憶,可以簡短地控制對方的心神,這全看司空的心意。

在對上那雙綠瞳的瞬間,夜莺只覺得心神一陣震蕩。

但她常年外派赫古拉雨林,對擁有司空力量的巫姆本來就有一定的抵禦能力。當即只是不到零點五秒的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然而這一瞬間,對于瞬息萬變的戰場來說,已經足夠長久了。

郎臣立刻抓住了機會,手腕一翻,那對被她一直緊握在手心的鎖鏈三面刃陡然亮出,如銀色的閃電,直射夜莺的喉嚨!

夜莺欲要回身躲避,然而時間太短,郎臣的刀已經逼到了鎖骨下方——

“你這巫姆小*子!”那雙碧藍的瞳孔中射出猙獰的恨意,夜莺大聲痛罵,手中的刀直刺到底,插進了司空的腦袋。

這時候,三面刃也高速旋轉着,擦上了夜莺的喉嚨。

兩株血液噴泉開了出來,将雪白的牆面染得通紅。

劉希勳嚎啕一聲,拳頭如暴雨急速落下,和綿密的彈雨一起,将窗戶玻璃砸得火花急閃。

郎臣心中一喜,知道那窗戶距離破裂不遠了。正當她躲避着的時候,卻聽見一聲清脆的呼喚聲:

“郎臣——”

一種灼熱的、火辣辣的尖銳疼痛,瞬間席卷了郎臣的心髒。

開槍的是狐旬,她還是端着手裏的那把AUG,偏着頭,從瞄準鏡裏看着郎臣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有紅色的血液不斷從她的胸前汩汩湧出來。

狐旬輕聲說:“抱歉,郎臣。”

說完,她朝郎臣的心髒連開了兩槍,冷靜地下令:“她心髒連中三槍,只要再拖延一會兒,必死無疑!這女人還有利用價值,活捉她,提取基因!”

郎臣額頭滲出如雨的汗,心髒處持續的疼痛,讓她的感受變得尤其敏銳:

她能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拼命地往心髒處湧,然後又拼命地鑽出她的身體,那些随之流失的熱量讓她感到寒意陣陣;狐旬的話響起在她的耳邊,對方譏諷地下令要“活捉她”;懷裏司空的身體正以極快的速度變得冰涼——

郎臣的眼前有些模糊,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在最後一刻,她聽見恍如天堂一般的“咔嚓”聲,玻璃終于碎了。

她拼盡全力,激活了體內的飛行基因,黑色的翅膀張開的那一剎那,郎臣懷抱司空,飛出了月芒大廈。

砰!

大樓背面的防禦系統因為玻璃被擊碎而自啓動,牆體剝落,無數黑洞洞的槍口急速伸出,明亮的火藥相繼爆炸開來。

晦暗的青空下,漫天爆炸的火藥彈雨中,一個生着黑色雙翼,懷抱綠袍少女的女人急速飛掠着。

狐旬放下AUG,仰頭看着郎臣如一只輕舟,消失在缥缈的雲海間,那些煙花都成了為慶祝她的逃脫而奏響的禮炮。

她真像一只降臨在屠戮地獄裏的黑天使。

狐旬本來可以心存期待,這只黑天使能夠帶走徘徊在地獄中的自己。

“只可惜,在開槍的那一刻,”狐旬想,“我就已經失去了心懷期待的資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王的誕生,獻上禮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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