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34
霎時間,無數流彈肆意飛竄,似暴雨中的黃銅色花瓣,飛射向狐旬。
房間裏擺設相當簡潔,唯一堅實點兒的掩體就是那臺還在複蘇中的機器人。
狐旬早已忍痛将雙手一拔,原本就血流如注的雙手登時又生生剜下一層皮來,這才得以自由活動——她輕巧又迅速地轉身,藏身到了機器人的後邊。
一時間,房間裏窗戶盡皆碎裂,大大小小的瘡痍布滿了原先雪白光潔的牆壁,機器人堅硬的身軀也在無數尖銳暴力的壓力沖擊下迅速凹陷下去,甚至是被洞穿。
如此猛烈的火力壓制,再加上狐旬剛剛做完手術,身上根本沒有帶槍,在機器後根本撐不過兩分鐘。
叮!
一顆流彈角度刁鑽地射在了機器人的左邊胸口處,瞬間将凹陷的金屬外殼洞穿,機器人內部的交纏的線路登時裸露在外,受到子彈摩擦帶來的高溫,直接滋滋地泛起電火花來——
一直咔咔作響的機器人登時系統錯亂,發狂地動作起來,竟然搖搖晃晃又速度極快地朝着門口沖了過去!
好機會!
狐旬一手攥住機器人後頸一塊尖銳的凹陷,随着它的移動,也朝着門邊靠近。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好多站位離門口近的戰士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把手中的槍扣得咔咔作響——
誰知在剛要出門的時候,機器人卻突然無厘頭地改向,居然朝着對面的牆壁沖了過去。
狐旬暗罵一聲,單手狠狠一推機器人後背,接着這股力量,擰身朝着門邊飛掠過來。
見此情況,趙曦不由大為惱火,幹脆扔下手裏的微型□□,一把奪過身邊某個戰士的大沖,朝着狐旬移動的軌跡就是一通掃射。
狐旬早知道趙曦不會等閑而觀,在擰身的下一刻,卻突然剎身回轉,仰面下腰,險險地避過了第一波掃射,随後她如一只靈巧的狐貍,兔起鹘落間已經閃身到了門邊,劈手奪下一個倒黴蛋的微沖,一手抓起那人擋在自己身前,單手擡起微沖就是一通亂掃。
帝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狐旬,站位相當密集,這波亂掃根本沒有打空的,直接倒下了一片。
狐旬趁着這個殺出來的空檔,一路抄起槍掃射出去,剛殺到走廊樓梯口,正要拐進樓梯間,卻不想正面遭逢另一批聞聲趕來的帝國戰士!
狐旬大驚,雙腳猛然跺地,身體輕盈地騰空而起,躲開了第一波流彈,但光潔的走廊牆面并無一絲落腳點,零點一秒的停留對狐旬來說已經是極限——
前方兩米遠的牆角處,恰好有一個通風孔,裏頭黑黢黢的,看不出來是通往哪裏。
但不管去哪裏,都比死在這裏好。
狐旬心一橫,當即縱身一躍,上半身準确地撲進了那通風空中。這原來是個通風管道,裏頭空間相當逼仄狹小。
虧得狐旬身量嬌小,在裏頭爬行還算順利,然而她的腿才剛剛爬上通風管道內,立刻就感到一陣尖銳至極刺痛,一瞬間幾乎讓她的腿癱軟下來——
狐旬偏過頭,餘光瞥到腳踝處泛着一點銀光。
她的眉頭立刻擰在一起,沒想到帝國居然對她用了□□!
這個念頭才在腦海裏滾了一圈,狐旬登時又覺得那股酸麻癱軟的感覺又往上蔓延了幾分。
她連忙往前爬行了幾步,确保帝國的人暫時追不上之後,回頭将腿上的那顆針給拔下——
前後不到一分半鐘的時間,腳踝處的針眼已經結了一點嫣紅的血痂。
她皺着眉頭将那血痂撕開,又用力将血液擠出來——
然而她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麻藥還是在腐蝕着她腿部的神經,那種酸麻無力的感覺還在不斷地蔓延着。
她狐旬心中一狠,将腰間的一把微型□□快速拆卸開來,卸下一塊輕薄銳利的彈簧擋片,找準了大腿部的一顆動脈所在的位置,毫不猶豫地劃拉下去。
血先是噴得高高的,随後又變作一股手指粗的熱流沿着她小腿的曲線蜿蜒而下,滴落在金屬管道上,嘈嘈切切如急促的雨。
直到那種酸軟的感覺消退得差不多了,狐旬飛速将病號服撕成條條縷縷,将腿部放血的地方紮了個結實——
管道之外傳來喧嚣的人聲,狐旬心頭一緊,不敢多做停留,硬着頭皮往前爬。
依照她的經驗,如果這是金屬的通風管,那麽內部必然不是單獨的、直來直去的,肯定還有其他的分叉口,而且不止一個。
帝國的人如果想要堵她,就得每個出口都派人守着——
收拾其中的一小部分的人就容易多了,總比被所有的人追着打的好。
爬了一陣,面前果然出現三個分岔口,狐旬俯身,将耳朵貼在管面,認真谛聽——
果然聽見管道底下有人在說話,但卻無法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就無法判斷三個分岔管道的走向。
她随意地挑了一個,埋頭往前爬行着。
再遇到下一個分叉口的時候,狐旬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略停了十幾秒,這才發現自己那剛剛做完手術取出子彈的左腰傷口因為劇烈運動而崩裂了,血已經将包紮的紗布浸透了。
狐旬咬了咬牙,又重複着爬行的動作。
帝國的醫療中心相當大,狐旬在這漆黑交錯的管道中爬行,還要留心外頭的追趕,很容易就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不知道第多少次,她再次面臨了好幾個漆黑的分岔口。狐旬俯身貼在管面上,入耳只有一片寂靜。
她終于有些累了,仰頭靠坐在管道內壁上,局促地盤着雙腿。
此刻,悲痛如同一條潛藏在幽暗處伺機而動的蝮蛇,見她累了,陡然間鑽進了她那顆疏于防備的心。
難言的悲傷與憤怒,頃刻間席卷了狐旬。
她如夢初醒般地,忍不住回想起病房裏的那一幕,還有趙曦的說辭,終于從噩夢中醒來——
朵茜媽媽早就死了。
狐旬仰靠在管壁上,無聲地哭了出來。
她的哭聲全然不為此刻的悲慘處境,只衷心地為了朵茜媽媽。
那些美好的過往——甚至是這四百年來她早已經忘記的兒時回憶,居然在這一刻變得清晰極了。
兩歲半的某一天,她睜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那個年輕優雅的女人蹲下身,拉着她的小手對她說:“狐旬,跟朵茜媽媽回來了,以後這裏就是你家了,好嗎?”
福利院是狐旬從小的家,身為院長的朵茜,就是教養她長大的媽媽。
從兩歲半到十九歲,那麽多年,她得到過朵茜數不清的偏愛和縱容,也看着朵茜那一頭漂亮柔順的青絲被歲月的長河蕩滌而泛起幾絲銀白——
她記得十歲的時候,有一對條件不錯的夫妻來院裏□□,一眼就看中了最漂亮、最活潑的她。
她一眼就喜歡上了中年夫妻帶給她的一只遙控飛機,立刻就要跟着人家回去。
可是沒有了朵茜媽媽,夜晚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吵着要朵茜媽媽;無奈之下中年夫妻只能将她送回去——
她清楚地記得回到福利院後,她肆無忌憚地撲進朵茜的懷裏,對方那瞬間泛紅的淚眼。
悲傷如成千上萬的毒蛇在她的心裏爬行撕咬,卻又讓她産生一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狐旬一手捂着心,情不自禁地去扣嗓子,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一些綠瑩瑩的光點,兩兩成對地出現在不遠處,如搖曳的螢火蟲,朝她的所在逡巡而近。
狐旬夜視能力非比常人,借着那點微弱的“螢火之光”,她還看見了光下匍匐逶迤的花紋鱗片——
蛇!
而且還是各種各樣的毒蛇!
狐旬立刻回頭掃視——身後身前,所有的岔道口裏,都圍滿了毒蛇,它們蜿蜒爬行着,在前面的那些甚至已經開始“嘶嘶”地吐着蛇信,狐旬甚至能看見它們口器下頭垂淌的泛着銀亮光澤的毒液。
這一瞬間,一股寒意自她的後心緩緩升騰而起,直接涼透到骨子裏。
狐旬摸了摸衣衫褴褛的腰間——除了她手心裏攥着的一塊拇指大小的硬合金彈簧擋片之外,腰上還有兩把微沖,這就是她全部的“家當”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管道內部狹窄,因此被投放進來的蛇體型都不會很大。
狐旬跪姿立起上身,撩起衣角擦了擦臉,捏緊了手中的金屬薄片,随意挑了個方向朝前爬過去。
距離愈近,蛇群愈發興奮了。它們“嘶嘶”地吐信,有的甚至還在驟然闊口,亮出尖利的毒牙與口涎,靈活的身軀在管壁上逡巡摩擦,讓人牙酸。
狐旬的基因已經激活到了最大限度,這讓蛇群也感受到了她體內搭載的沙狐基因上某些最原始的氣息——小型靈敏掠食者的獵殺信號。
叮!
狐旬下腰擡手,手中的金屬擋片如一顆金色流星劃過上側管壁,登時一陣腥臭的蛇血嘩啦啦滴下來,三條繞在管壁上的蛇應聲落地。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狐旬不等蛇群後退,擡起微沖就是一通狂掃——
前方讓出一條腥臭的路,狐旬将相對光滑的槍身貼住管壁,腳上一蹬,借力側卧滑了出去。
幾個回合下來,身後追趕的蛇群出于畏懼,倒少了很多。
但狐旬的位置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她開槍、在管道裏摸爬滾打,底下的人肯定聽得到聲音,只需要在出口處等着她罷了。
但她無法停下,一旦殺意冷卻,身後的蛇群定然再次蜂擁而至,狐旬容忍不了自己死在這樣一個惡心的所在。
又爬過了幾個通道,殺了幾波蛇群後,狐旬看到了一點亮光。
狐旬捏一手捏緊了金屬薄片,一手扣着僅剩的一把彈量不多的微沖,貼着管壁放慢了移動速度。
出口近在眼前,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看見她了——”
狐旬剛剛試探性地露面,立刻聽得一聲大喊,登時無數綿密的流彈傾瀉而來,狐旬早有準備,連忙貼着管壁趴下。
管道上方被子彈沖擊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無數滾熱的子彈落在她的身上,狐旬耐心地等待着——
射擊聲響了一陣,漸漸歇了下來——這管道末端那一截并不是平直前伸的,而是轉了大概一百三十五度的彎,增大了通風出口的面積。
只要狐旬往裏退一些,底下的人就看不見她了,他們或許以為狐旬已經離開這裏另尋出口。
狐旬聽見一些小聲的交談聲,似乎是在商量要不要強制上來捉她。
她倒是想對方上來抓她——這樣狹小的空間,指不定誰抓誰呢!但是緩了幾秒後,狐旬意識到,她沒法再等了。對方也會意識到她可以藏在管道裏“守株待兔”,不一定會派人上來;但再拖下去,會有更多的人趕到這邊來,到時候更難辦了。
狐旬深深地喘了口氣。
随後,她端起手中的微沖,将上身調轉到出口前方,緩緩地向前移動着——
她猛地端起微沖,沿着自己即将落下的某個運動軌跡狂掃,同時一蹬管道,借着這力量,恍然脫出傾斜的出風口!
突然飛射而出的流彈讓帝國的戰士們猝不及防,站在前排的人下意識便往後退讓;狐旬趁着這個空檔,調轉槍口方向——
恰好最後一枚子彈射出,狐旬借着微沖的後坐力,輕盈地擰轉了腰身,如一只撲落的雨燕,毫發無傷地撲向了還未反應過來的戰士。
少傾,她已經落在了一名中士的身後,反手一扭,奪過了那人手中的槍,反抵住那人後心——
對面已經反應過來,倒黴的中士面色慌張地大喊:“別開槍!”
一聲冷笑自中士的耳後傳來,狐旬将他往前一推,果斷開槍送他痛快,随後一邊開槍掃射一邊飛身,攀上了另一名戰士的脖子,輕松一扭——
這一番戰鬥中,她已經看清楚了這通風管道的出口所在,是一條寬闊的樓梯通道,牆壁上有綠色的電子标牌,寫着“出口電梯往左”的提示語。
狐旬不由狂喜,足尖一點就撲出樓梯間,果然電梯就在對面,恰好停在這一層,狐旬迅速摁了上一層,閃身而入。
電梯門未曾閉上,閃進來兩個戰士,一左一右就撲上來。
狐旬力量上本來就是弱項,連忙閃避,如此近戰槍也派不上用場,只有倚靠手中的那柄金屬薄片,支撐到了電梯門再度打開。
電梯門打開,居然就是直通外界的一座大廳!
狐旬故技重施,沖出大門——
她心裏突然迷茫,只覺天地之大卻無處可去。
她穿梭在戒嚴的街道上,身後傳來追捕的聲音,流彈如暴雨梨花,不斷地撲過來,基因戰士們分包左右,伺機而動——
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往西的話,她現在的狀态已經走不出鐵薔薇的範圍了;南部是藍玫瑰和帝國的戰争區,現在還打得熱火朝天。那麽,就往東部走吧,一直走到海裏去。
美麗的黃昏裏,溫暖的海水完全包裹住了她,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自己更小的時候——
甚至是還沒出生的時候,這讓她想起那早已忘記了模樣的親生母親,還有初見時候的朵茜媽媽。
身上的痛覺迅速褪去,她張開懷抱,任由自己在這滿是愛意的幻覺中陷落得更深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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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