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摔到沙發下醒的，不然我也不會起這麽早。昨晚做夢了，已經好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是因為昨天殷儒的電話吧。我撐着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亂糟糟的公寓。

小河沒回來。

這是小河第一次什麽都沒和我說就不回家，也是第一次鬧脾氣。我挺納悶的，小河平時也不是那麽計較的人，為什麽總是遇到高禮格的事情就情緒波動這麽大，他是不是和高禮格有仇？還是以前見過高禮格？也不像啊，第一次見小河的時候就見到高禮格了，也不像是認識的……算了不管了，等小河回來再好好問問，太奇怪了。

我拖着腿收拾着亂七八糟的屋子，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收拾屋子，以前都是小河收拾的，雖然馬上又會亂。走到廚房看見琉璃臺上放着一碗面，應該是昨天的晚飯，我沒回來吃就放在那裏了，看顏色應該又是辣條和其他水果的混合料理。只能倒掉了，一個晚上也不能吃了。

洗完碗我又收拾衣服，當然我也不可能疊衣服，就是把滿地的衣服該丢洗衣機的丢洗衣機，晾衣杆上的該收拾進房間就收拾進房間，僅此而已。兩個大男人，衣服還這麽多。畢竟是要泡吧的精致男人，出去總是要光鮮亮麗的。我抱着高高一堆衣服打開衣櫃塞進去，滿滿當當又塞不下，只好又把衣服全部拖出來準備意思意思地疊一下減小點空間再塞進去，把衣服拖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把本來放在裏面的盒子也拖出來了，按道理說，我也懶得看盒子裏面是什麽，但有種東西叫天意，他就是要你看，你能怎麽辦？

盒子掉到地上裏面的東西也掉了出來，是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大學時的模樣。我自認為顏值八分（？），年齡是大了，但模樣和以前是沒多大變化的，就是穿衣風格變化很大，所以我一看照片就知道是我，問題是，這照片不是我的。

照片應該是我大學參加的一個比賽時拍的，手裏還拿着獎狀，這個角度看過去是在臺下拍的，我是對着鏡頭的。我大學時，小河才十幾歲吧？怎麽會有我的照片？我和小河……不是巧合？

我腦袋一團亂，這到底是什麽和什麽啊！

“哥。”

我猛地一回頭，小河就站在那裏看着我，平靜得很。剛剛想得入神，都沒發現小河回來了。我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要問什麽。我捏這照片，有點尴尬地看着他，

“這……”

小河走過來撿起打翻的盒子，把裏面的照片理了理，疊好，又抽走我手裏的照片一起整理好放進盒子蓋上，塞回衣櫃裏。

小河平靜得不像話，甚至一系列動作完了之後還問我吃早飯了沒，如果沒他就去煮點。

為了逃避小河的廚藝，我決定追根究底。

“我大學時……你就認識我？”

小河低着頭，玩了一下手指，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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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酒吧就認出我來了？”

小河擡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惡毒，好像我在強迫一個少年承認他不願意承認的事情，而小河就像做錯事情的孩子那樣低着頭不敢看我眼神閃躲。一時間我都有點唾棄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麽，認識就認識這根本沒什麽啊！

我深呼吸了一下，放棄自己一些莫須有的猜測，我不想追根究底，以前認識我也好不認識我也好是不是在酒吧認識我的接近我的什麽都好，不重要，我們現在在一起是個事實。我從小河的身側走過去，什麽都不想再問。

小河卻如驚弓之鳥一般從我身後摟住我的腰，哭喊了出來，“哥！”

他圈的太緊，手上像是被上了鎖，我怎麽也不能稍稍撼動一點，當然我是不會承認是我沒力氣的原因的。哎，我又不走，只是想出去而已，這件事也就算結束了。

小河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哥，你不要走。”

“……”這不是偶像劇，我不至于為這個就離家出走。

“不要分手。”

“……”也不會分手。

“哥……我喜歡你八年了……”小河聲音很弱，我卻聽得很清楚。

他還是說出來了。猜測和得到證實的心情是不一樣的。我……從來就承擔不起一份太重的感情，我以為和小河的相遇只是普通的酒吧豔遇而已。

“我不走，也不分手，你先放開。”我捏着小河的手臂道。他TM緊了，勒得我快要瘦了。

我轉過身，幫他抹了抹眼淚，哭得可憐兮兮的，我于心何忍。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不重要。”

“可是……”小河帶着哭腔說，“對我很重要……我！”

我冷下臉，“對我不重要。”

我承認在感情上我一直都是個失敗者，太過懦弱和沒用，懶得承擔，或者說，害怕承擔。快餐感情和精心做的家庭大餐式感情，我永遠都只吃快餐感情。我不想承擔太重的情感，承擔不起，我也不願意，我是自私的，就是這麽自私的。

想我不知道小河是否也感覺到我內心那些肮髒龌龊見不得人的想法，還是僅僅只是不安，他焦急地撲上來，急切地尋找我的嘴唇，用力地吮咬，像只被抛棄的小動物，沒有安全感，通過傷害周圍親近的人來确定自己在其心中能夠放肆的位置。我知道他受傷了，這方面我應該予以補償，給他一個穩定的感覺。至少在此刻是這樣。我盡可能地積極回應他，擁抱他，順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撫來穩定他的情緒。

可是，這份感情，太重了，我怎麽都該放棄這段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