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在鎮上住了下來，地方還是小紅幫我找的，每天去福利院幫忙一會兒然後又回來癱着。按照原計劃，我是想在這裏開個私服定制的，這并不難辦，只不過鎮上的生意可能也不會太好，甚至一開始的兩年都會一直虧本。

六媽媽在所有媽媽中對我更為嚴格，也對我的情緒變化更加敏感，也許是在福利院幫手的時候被察覺到了心不在焉，所有六媽媽特地找了時間到了我家來問我情況，聽說六媽媽以前也是在大城市裏闖蕩過的，經驗也不少，我就把自己的擔憂和六媽媽說了，六媽媽嘆着氣問我是不是決定了。

“嗯，我不太适合在城市生活。”花了這麽多年的時間，我終于意識到這件事情，我太過幼稚了，城市不是我能待下去的地方。

“這邊的人确實不怎麽喜歡在衣服上怎麽花錢的，不過我聽鎮長說這幾年這裏在開發旅游業，有了點起色，你小時候喜歡去的阿婆山，記得不，現在開發了改了個名叫什麽仙女山，還有以前我們不去玩的那篇荒地被開發成農家樂，也有一些富貴的人來過，不一定要是定制，也可以每樣只做一件來賣，那些人，可就喜歡這種不一樣的東西。”

六媽媽說得我恍然大悟，的确，很少旅游區會賣這種衣服，而且來旅游不就是為了體驗不一樣的嗎？可以收藏又能日常還是獨特的東西，說不定真的可行。

“平常做做衣服來福利院搭把手，周末人比較多就去那附近賣，租個小店面，六媽媽給你盤一間。”

聽着六媽媽描繪的願景，好像真的觸手可及，我內心湧起一股波浪，很久沒這種感覺了，興奮的。

“那行，我去看看情況。”

說幹就幹，下午我就去鎮長家坐坐，聊了一下想法，鎮長的意思是，抽成少不了，我算了一下，不算太多，又去聯系了鎮上的手工作坊，看看能不能找到這邊特色的手工作品，忙裏忙外了幾天，總算是安排好了東西。買了新的電話卡後，就把舊的電話卡掰斷丢河裏了，不是亂扔垃圾，我就是覺着，河流，是非常無情的事物，能把同樣無情的我那同樣無情的記憶一同帶走，畢竟，人再也不會踏進同一條河流。

就這樣吧。

我覺得此處應該來首音樂，《平凡之路》，毀了我的一切，永遠地離開，看到平凡，是唯一答案。但是呢，我很清楚，我的野心，不會就此消亡，我會在另外個地方，繼續我沒有完成的野心，平凡？不存在的，如果我能忍受所謂的平凡，也不至于混成這個樣子，就靠着我媽媽的家族和殷雅案那個落魄書香世家的身份，我也能好好平凡當個醫生，也許我媽媽活着，我還會選擇這條路，但是她死了，徹底斷絕了我去走殷雅案的路，我不要成為殷雅案，永遠不要。

店鋪就開在農家樂的附近，租了一塊地做了個小木屋，裝修找的鎮上的熟人，當然是媽媽們的熟人，和我是沒什麽關系的，我自己多年不動，這次也當了一回苦力，進進出出地搬東西擺弄，根據自己之前很久想象的那種工作室來布置，因為之前在城裏的工作室是CBD附近，能找個地方就不錯了，想要自由地布置擺弄根本不現實，現在到了鎮上，租地也便宜，沒花什麽錢，裝修也能比較随心所欲，弄了個小花園，花園也種了畫畫草，種是種了，可我這個人，不怎麽會樣花草，只是以前……幻想過這樣的生活，雖然有所出入，但，不也算差。

房子雖然不大，也整整弄了一個多月才算完全建好，還煞有介事地舉行了個什麽剪彩，活躍氣氛，把鎮上的人都引來湊湊熱鬧，也宣傳了一下，媽媽們也都來了，我還蠻不好意思的，以前給他們的設計衣服都只是在稿紙上，後來有點錢了，做的東西也不三不四他們也用不上，這下倒是可以靜下來給他們都好好做了，只是……大媽媽，她再也沒辦法穿上我親手為她剪裁的衣服了。

開張結束之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阿陽打了電話，

“我，殷赟。”

“啊，怎麽了？換了電話了？就這個了？”

“嗯。”怎麽感覺阿陽的反應，有點過于……平靜？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那個……”我猶豫着該不該打聽，又希望阿陽自己講啊，阿陽不是一向人精的嗎？！他知道我要問什麽的吧？

“啥？”阿陽似乎在忙，感覺他有點心不在焉。

“我弄了新的工作室，裝修，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

“在國外？”

“你能看一下來電再接電話嗎？”無力吐槽，越洋電話？他當我土豪？

“行啊，回去了啊。”

“嗯。”

“還有事嗎？我怎麽感覺你今天欲言又止的？說吧？借多少錢？”

如果阿陽站在我面前，我一定會暴打他，我難道是那種只會借錢才電話的朋友嗎？！

“高禮格……他有找你嗎？”

阿陽疑惑道，“他找我幹嘛？”

“沒事，就問一下，卓越的情況。”

“啊……說道卓越，最近卓越內部好像挺亂的，權鬥挺嚴重的，還好上個星期高禮格把工作室分出來了，現在工作室不算是卓越的，自然不受到他們內部影響，你這老情人挺好的。”

“……”我怎麽完全聽不懂阿陽在說什麽？權鬥？分離？

我的沉默代言了我的迷惘，阿陽感嘆道，“你沒看股價嗎？最近卓越的動蕩很厲害了，還有種說法是，高禮格會被趕下來。”

“誰繼任？”

“還有誰，當然是高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