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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高記串串香開業的第八天， 他們肉串九折的優惠已經恢複成原價。

林初平剛到市裏，發現小舅舅竟然也在。

見了林初平， 林川臉上笑呵呵的， 他沒提早起蹲點兒串串店的觀察結果，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大哥林茂豐要從漂亮國回來了。”

“大哥，要回來了？”林初平意外， 随即從記憶裏扒拉半天，才想起他好像是97年春天回來的。

林茂豐是大舅舅的大兒子，早年跟大爺爺去了漂亮國。

他們村西農場分家前比現在的金安農場面積還大。林初平爺爺能有這麽大的規模農場， 還得多謝當年大爺爺從漂亮國回來借的那十萬塊錢。

林初平爺爺也就是憑着這10萬塊錢， 跟村裏其他幾家一起把農場做到現在的規模。

大爺爺一輩子都沒留下個子嗣， 年紀漸大，深感孤獨， 于是林山便把大兒子林茂豐送去漂亮國為他養老送終。

當年林茂豐被送走時才十來歲，那會子林初平才剛出生， 對這個大哥是完全沒有印象的。

林初平：“大爺爺他……”

林川嘆了口氣， 皺眉嘴角，但很快他卻帶笑：“是喜喪， 壽終正寝的，好事兒。”

林初平點點頭，又問：“那大哥什麽時候回來？”

林川說：“你大舅舅今天早上接到電話就坐車去省城了， 要去首都飛去漂亮國，先給你大爺爺料理後事。聽說他在那邊還有個基金會什麽的，而且漂亮國那邊子孫繼承老人財産還挺麻煩，最關鍵是你大爺爺還想落葉歸根， 裏面牽扯彎彎繞繞太多， 估摸着要在那邊一陣子了。”

林初平對這個大爺爺沒什麽記憶， 但對于他的歸鄉還是萬分歡迎。如果不是他在81年的10萬塊錢借款，村西農場根本就發展不到現在這個地步。林初平小時也不會有那麽優越的生活水平，重生後他算想做串串香生意，也只能從小攤起步了。

說完了大爺爺的事兒，林初平笑問林川：“小舅舅，看樣子今天早上高記串串香正式營業，出師不利啊。”

林川得意起來：“可不是嘛，咱們今天早上6點開店出攤時，就按你說的，都貼上‘回饋顧客，肉串九折’的告示，順帶還讓員工學之前李記那樣吆喝。好多人一聽咱們肉串也打折，又跑來咱們這兒吃餅夾串了。我都看了一早上，早高峰那一個小時裏，他們高記串串香就沒做成多少生意！”

林川高興過後，接着又皺起眉頭，他說：“咱們一打折，跟着他們高記肯定也會繼續打折的。”

林初平道：“也打折？就讓他們打折去！”

林記串串香現在市場穩定，老顧客群體也培養起來了，而且不論是肉類蔬菜還是炸油甚至連貨運都條條妥當。而他們高繼才剛剛起步就邁這麽大的步子，一口氣開了十來個門店和攤子，一下雇傭二三十個員工，然而不論是蔬菜、肉，還是油這些大宗消耗都要從市場買。

就算他資本雄厚，不怎麽賺錢，還能堅持多久呢？

況且，林記現在已經往周邊市場發展了，高記如果不能快速回本的話，根本沒辦法跟進也在周邊迅速發展分店。

一步快，步步快。

林川小聲說：“我今天上午去了趟糧食站，看見有個人一下買了十幾袋面粉。一下買這麽多，我估計應該是高記的人，也打算要做咱們的餅夾串了。”

林初平不是在意的：“讓他做吧，咱們也沒辦法。”接着，林初平又問起了豆漿的事兒。

林川聲音更小了，他左右看看沒人，才說：“我托一個上大學的同學問了，他們那邊好像是有豆漿機！”

“就是價格有點貴，一臺要好幾千呢。”林川說。

一臺豆漿機要這麽貴嗎？林初平嘗試着問了一句：“是商業機器嗎？”

林川就跟看二傻子似的看他：“肯定是商業的呀！誰家裏那麽有錢，閑着沒事就為喝個豆漿，買那麽貴的豆漿機？”

倒是林初平想窄了，思維還一直停留在現代家用豆漿機和商用小型破壁機當中，倒是忘記豆漿機的推出最早是商業用的。

林川簡單把豆漿機描述給林初平，他有點想嘗試買兩臺也在店裏做豆漿生意，但又覺得價錢太貴，怕虧。

林初平倒是非常幹脆，他說：“買！咱們先買個兩臺機器試試看，反饋好的話咱們一次性買個十幾臺。”

就在林川出門去采購豆漿機時，高記串串香也終于推出了餅夾串。

這天清晨，高繼聰五點鐘就睡不着了，好容易賴床賴到五點半，他也不管外面天氣冷，他一把就掀開被子，下床穿上衣服，連臉都沒洗，牙也沒刷，就跑出去。

自從開了高記串串香，他也就高興了那麽兩個星期都不到。本來眼看林記生意遠沒他高記的生意好，高繼聰還高興了幾天，但沒想到開業促銷結束第二天，他娘的林記就開始跟他們搞一樣的活動，肉串九折！

高繼聰那天醒得晚，等知道後已經是中午了，等他把高記也恢複之前肉串九毛的價錢命令發出去後，真正推行起來時，中午那個用餐小高峰時間也錯過去了。

好容易等到晚上，高繼聰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林記和他們高記門店之間生意區別。

最終高繼聰頹然發現，他高記的肉串就算還恢複九分的價錢，生意也遠不如對面林記的。

這時候一盆冷水把高繼聰徹底澆醒了。

高繼聰叫來幾個店員，詳細問他們開業這八天以來，對面林記的生意和他們高記的生意相比，究竟如何。

問到最後，高繼聰猛地發覺：就算是他們高記串串香開業前一周生意好，但他們林記的生意似乎也就他們剛開業那兩天受大影響，接着林記的生意又慢慢好轉，直到最近幾天跟之前相比，完全沒落下去多少。

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昨天他們高記的肉串明明還是九分，明明是比林記的要再便宜一分的，為什麽人們還去林記買串串吃？

高繼聰又仔細觀察。他每天早出晚歸，蹲在學校門口和步行街附近，就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對面林記串串香的門店。

最終他發現林記依舊維持生意的最大的秘密，就是他們最新推出的餅夾串！

終于弄明白了這一點，高繼聰又趕緊叫來王貴，要他破解林記推出的這個炸餅。

王貴哪會這玩意啊？他祖上往上數幾代都是貧農，根本就不會做飯炒菜，唯一得到的嫩肉秘方，還是那麽一次尾随林初平的發現的。

高繼聰也算是弄明白了，王貴這個小混混肚子裏就那麽一點點東西，估計也是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

高繼聰一邊把王貴打發走，一邊派人跟蹤王貴，讓人盯梢王貴手裏秘方采購的原材料究竟是什麽。

另外一邊，高繼聰請來幾個大廚嘗試破解林記炸餅。

可一連好幾天，高繼聰他們都沒什麽進展。

林記的這個炸餅看起來是發面，但吃着又不酸，不像啊。而且面胚還白白的，聞起來還有股子糧食的清香。

就這麽一個炸餅，讓高繼聰找來的廚子們頭禿好幾夜，最終做出來的餅子也只是跟林記的有七八分相像。

可高繼聰已經等不了了，眼看着林記的生意越來越好，而他們高記就算是恢複之前打折後的串串價格，生意也照樣不行。

高繼聰急于推出他們高記的炸餅。

可這麽批量一做，再算算每個炸餅的成本，高繼聰猶豫了。

沒別的，這炸餅算下來，沒炸之前的生胚都要1毛3了，要是再炸一炸，加上油錢和店面人工成本，一個炸餅賣兩毛錢，頂多也就賺兩三分！

而他們高記串串香現在肉串九分的價錢，也才賺三四分……

又過了兩天，高繼聰看他們高記串串香的生意日漸下滑，店面單日營業額居然連八十塊錢都賣不上了。實在沒辦法，只能慌慌張張把這個不賺錢的炸餅也推了出去。

炸餅推出後，高記的日營業額倒是長了不少，像校門口這樣好地段兒的，一天也能賣個一百多塊。

11月底，高繼聰算算他高記串串香的總利潤，十幾個店面和攤子加起來淨利潤才1萬塊錢！

要知道這兩個月他一筆筆錢砸下去，光成本都16萬了，一個月才賺1萬塊錢，要16個月才能撈回來本兒，也就是說一年多才能把投入的錢給賺回來。

高繼聰可等不了那麽久，他眼見着林記的生意那麽好，攤子從市區裏開到市郊工廠，又聽說周邊幾個縣城都是他們林記的攤子。就憑他高記現在這利潤，怎麽去跟林記的比？

高繼聰還記得當時被侄子拒絕時的屈辱，他可受不了這個，當初選擇做串串香，一方面是看這生意确實賺錢，另外一方面心裏也确實憋着一股子氣。

20萬的啓動資金，難不成還比不上林初平的白手嗎？

可現在看來，他這20萬确實是比不上的。不過，高繼聰心裏不願就這麽承認不如林初平，他認為是高記串串香晚了三個月，要是再給他一些資金，高繼聰相信他高記串串香一定能把林記打下去。

可眼看手上的錢所剩不多，高繼聰開始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要想辦法籌錢。

高繼聰找上幹爸，但幹爸卻不滿于高記11月才1萬的盈利，不願意再給他投錢，高繼聰絞盡腦汁……

林初平聽說高記串串香也折騰出來個炸餅，還專門跑到市區裏買他們的炸餅嘗。

林初平怕被高記的店員認出來，到校門口拉了個學生：“叔叔昨天跟他們店裏人吵架了，不太好意思去買他們的餅夾串，給你三塊錢幫叔叔買一個，好嗎？”

學生一臉奇怪的看林初平：“你去買林記的呗，他們的餅夾串更好吃。”

林初平：“實不相瞞，我跟林記鬧得更翻。”

學生一臉嫌棄的看向林初平，簡直想不到！一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的大哥哥，怎麽脾氣這麽暴躁？

見學生下意識的遠離自己兩步，林初平又摸出來一塊錢塞在他手裏，說：“這樣吧，四塊錢，你買兩個餅夾串，另外一個就當我請你了。”

學生抵抗不了兩塊錢的誘惑。兩塊錢呢，能買不少串串了，就算全買成肉串，估摸一個餅子都塞不下。

學生終于答應，他說：“我不愛吃高記的餅夾串。給你買兩塊錢高記的，剩下兩塊我去買林記的，你看行不？”

“行啊，随便你怎麽買。”林初平只要高記的餅夾串。

學生噔噔噔跑去高記，林初平也沒交代他想吃什麽，學生便自作主張，全買成肉串。

這會兒是晚高峰，不少學生都在校門口買東西吃，不管是哪家店裏頭，都是人滿為患，就連高記店前都排着隊，但林記店面門口排的人更多！

幾分鐘後，學生把高記的餅夾串塞到林初平手裏，他轉身就跑去林記排隊。

林初平扯開油紙，看裏面都是肉，笑了下。

咬下一口，高記的餅子非常紮實，仔細吃起來還有股子淡淡的堿面的味道，餅中間放了不少油酥，層次倒是多，但跟這麽多油炸的肉串夾在一起吃着，多少是有些膩了。

而且，林初平目測高記的餅子雖說跟他們林記的一樣大小，但因不是全發面，同樣體積的面坯就需要用面粉更多。

最讓林初平意外的是，高記的肉串吃起來口感竟然還不錯，被炸得外焦裏嫩，口感鮮嫩多汁。

是了。高記的串串香能這麽快打開市場，八成原因就出在這個肉串上。

之前林記串串香火遍整個西田市，但頂多也就那麽一個李進冒出來學做串串香，還拿低價吸引顧客。可沒過多久，李進低價的方式就行不通了，他只能勉強用兇神惡煞的外表厲害學生，強迫他們來買他李記的串串。

明明林記串串香那麽火爆，為什麽卻沒什麽人敢模仿跟進呢。

原因就出在林記的肉串上。

這個時候人們肚子裏普遍都渴望吃肉，但這個時候的家禽基本上都是散養的，品種也沒有經過改良，肉質纖維粗，特別耐嚼。要是不經過處理，再那麽一油炸，吃起來更是硬邦邦的。

一個沒經過處理的肉串炸制後，口感極其硬實，啃一個串串就要大半天，那麽慢的撸串速度，一次購買的串串數量也不會太多。

串串本來就單價低，是個走量的小吃，量要是上不去，生意自然就做不起來。

人們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林記肉串那種柔軟的口感，便大多放棄。

而高記串串香能在開業之後迅速起勢，一大原因就是他們的肉串吃起來跟林記的差不多，也是松軟多汁的。

“這個小叔倒是有兩把刷子嘛。”林初平也不吝啬他的誇獎。

當然，高記的串串香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林初平能吃出來，高記腌制肉串是用了小蘇打。

但實際上，林記腌制肉串用的并不是這個。

高記肉串的腌制用了小蘇打，炸餅當中為了平衡發酵的酸味兒，也用了小蘇打。用堿過多，導致餅和肉串風味不夠豐美。

林初平搖搖頭。

這會兒功夫，剛才那個小學生也終于排隊買好了屬于他的餅夾串，餅子裏夾滿了串串，他手裏還有捏着幾根。

林初平看他買好了出來，正在找地方吃，便主動湊上去，坐在他身旁，問：“你為什麽喜歡吃林記的餅夾串？”

學生朝林初平一臉鄙視：“你的舌頭真是一點審美都沒有，明明林記的餅夾串才是最好吃的。”

林初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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