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抓不住

彼時池晏尚不知裏面放着俞聲的全部，只是後來等他拿到鑰匙，打開閣樓，拆開裏面的千百的星星，才發現星星早就順着他的指縫溜走了。

而此時的他只是叫醒了俞聲，輕輕吻了吻對方的嘴角，笑道：“該吃晚飯了。”

“你回來了。”俞聲熟練的伸着胳膊要抱，只是剛擡起來才恍然，這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阿晏。

他裝作抻懶腰從沙發上坐起來，狀似不經意的扭頭看他：“去吃飯吧。”

飯菜上桌，兩人無聲吃着。

池晏鮮少覺得氣氛這樣膠着，他想着白天的事情，問道：“我聽趙越說在劇組遇見一個跟你搭話的？這樣的就是想抱大腿，你沒事別搭理他，要不然幹脆不要去劇組了。”

俞聲剛把一塊魚肉放進嘴裏，冷不丁的笑了：“我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他一門心思抱大腿也抱不住我，說不定是想通過我認識你。”

“別胡說，十八線的藝人能有什麽好，以後離他遠點。”池晏只要想想趙陽攀着俞聲聊天就覺得反感。

他養了這麽多年的人，還能被別人搶了去？

俞聲拿着筷子的手緊了緊，他喜歡儲昇喜歡廖奇哪怕是喜歡鄭家安，自己都能接受，偏偏一個十八線的小藝人都能湊到他跟前。

憑什麽，憑什麽自己兜來轉去這麽多年，就什麽都不如了。

“是因為趙陽長得好看嗎？”俞聲沒頭沒尾的問道。

池晏沉默着放下了筷子，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現在連趙陽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

“因為他長得像儲昇，所以就算是個十八線也沒關系，你讓我離他遠點，是怕我發現鬧脾氣還是怕我不管不顧的告訴儲昇？”俞聲埋頭吃飯，他今天很餓，不想說話。

大口大口的米飯塞進嘴裏，狼吞虎咽，卻豎着耳朵等池晏的解釋。

只要他說，我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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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聲這樣想着。

可直到滿口的香米都嚼碎咽進肚子裏，也沒有聽到眼前人的解釋，只有一副糾結又不耐的神色。

俞聲垂眸笑了笑，池晏以前不是沒對他好過。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儲昇的。”俞聲十分懂事的說着，“快吃飯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池晏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是直覺告訴他現在不解釋可能真的會出事。

但是讓他怎麽說？

難道要他說，他和趙陽只是單純睡過，現在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

這種話如果說出來，尴尬成都可想而知。

俞聲沒再說什麽，只是體貼的笑了笑，他太了解池晏了，得寸進尺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還不如大度點，讓對方多愧疚點。

晚飯味同嚼蠟，卻填飽了肚子，俞聲任性的不想洗澡，躺在被窩裏就睡了。

池晏小心翼翼躺在他身邊，伸着胳膊從後面抱住對方，握住俞聲放在小腹上的手，他想看樣子俞聲最近有好好吃飯，肚子上都長肉了。

事實上俞聲是懶得生氣，馬上要聖誕節，他想不管怎麽樣池晏總還是要陪着自己的。

聖誕并不是傳統到讓所有人都跟着舉國歡慶的節日，巧的只是那一天。

剛好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和池晏認識的第五周年。

他不敢用“戀愛五周年”這樣的字樣形容，盡管他私心裏是這樣認為的。

任何節日總能引起很多人慶祝，也因為年底公司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年終總結會議要開，池晏忙得腳不沾地卻忘不了吃藥。

“池總，駱醫生給你開的藥吃了嗎？”宋青十分盡職盡責的提醒，畢竟是為了老板身體好，送文件的同時就直接提醒了，也是他每天的行程表上重要的紅色标注。

池晏輕啧一聲，從抽屜裏拿出藥瓶倒了幾片藥，就着桌上的咖啡咽了下去，吃了這藥頭疼勁兒才下去些。

“還有別的嗎？”池晏簽好文件突然想到早上來公司時辦公區桌子上的蘋果，“今天是平安夜？”

“是的。”宋青點頭。

池晏：“通知采購部門今天多買點東西犒勞大家，正常下班吧。”

“好的老板，還有其他吩咐嗎？”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喂草，池晏明白這個道理，何況給員工發點福利應該的。

池晏按了按眉心：“我去休息室躺一會，半個小時後叫我。”

許是被壓榨慣了，猛的又有小福利還不用加班，一個個吓的感覺都要被開除了，更賣命的工作了。

畢竟池氏這大廈，還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偏偏有人就來了。

“儲先生，您沒有預約不能上去。”前臺小姐姐都是被總裁親自開過小會的，對俞聲的臉熟悉，對儲昇的臉更熟悉。

儲昇暗地裏攥緊拳頭，面上還得保持微笑：“那麻煩能幫我叫一下宋秘書嗎？我和他說也行。”

他早就聽鄭家安說了，每年這兩天池晏都會回去陪俞聲過生日，他就是要在這樣的日子裏把池晏拘住。

至于俞聲，不過就是一個靠身體上位的，等他和池晏睡了，根本不會再有什麽俞聲的份兒！

只是他也不确定池晏的态度，所以還是讓宋青先試探一下比較好。

儲昇難纏，宋青自然親自下樓來解決。

他笑問：“儲先生有預約嗎？沒有預約我們池總是不見客的。”

“宋秘書，你跟了阿晏這麽多年，總該知道我和他的關系，就算目前沒什麽，不代表以後沒什麽，我不為難宋秘書，你就打電話和阿晏請示一下，看看他還是不見。”

宋青看了一眼儲昇，撥通了休息室的座機，沒一會池晏就接了。

“讓他上來吧。”

儲昇瞬間揚眉吐氣，目光從宋青落在前臺身上，他笑問：“現在我可以上去了嗎？”

“來着是客，池總發話您自然能上去。”宋青不卑不亢，伸出手，“請。”

雖然還沒有假寐，但頭疼感消減不少，聽說儲昇被攔在大廳立刻讓他上來了。

宋青把人送到剛要出去就聽見儲昇陰陽他。

“阿晏，什麽時候我見你都要預約了？剛剛在下面被攔住，好丢臉啊。”儲昇有些可憐的看着池晏，“以後不想見我，就直說嘛，你這樣好像我是瘟神一樣。”

池晏總覺得他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曾做過，只笑道：“別這樣說自己，今天找我什麽事？”

“今天平安夜，明天聖誕節，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聚過了，我知道駱霁不喜歡我，所以這次就我們兩個去吃飯好不好？”儲昇話裏帶了一絲求人的味兒。

到底是心頭白月光，池晏想着這兩天應該是沒什麽重要的事兒點頭答應了。

儲昇又故作為難的說道：“俞聲會不會不高興，我畫展目前已經布置好了，我想讓你第一個看見！”

“我會跟他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池晏蹙了蹙眉，提起俞聲情緒就有些不受控制，他幹脆不想了。

因此當阿姨打來電話例行詢問時他找了借口不回去，在公司加班永遠都是完美的借口。

俞聲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眼巴巴的看着阿姨挂掉電話急急問道：“怎麽樣怎麽樣？他有沒有說想吃什麽？”

“……先生說要在公司加班，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少爺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阿姨有些忐忑的問着。

像是突然被戳破的氣球，俞聲有些恍惚。

這兩年池晏雖然對他不似以往，但不管什麽節日都回來是他們早早就說好的，明明去年對方雖然不耐煩可也是回來的。

怎麽一年過去……這日子居然真的越過越差了。

“和平時一樣就好。”俞聲連禮貌性的嘴角都翹不起來了。

酸軟的情緒偷襲鼻腔和眼眶，熱意在眼睛裏打轉，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想讓寶寶看到他這麽沒出息的一面。

阿姨早進了廚房，留給他整理情緒的時間。

俞聲用過晚飯已經八點多，他想着也許池晏會突然回來然後給他一個蘋果，祝他平安夜快樂，但是直到困意席卷，他合上眼睛，都沒有等來尚未歸家的人。

池晏參觀了儲昇的畫廊，裏面布置的輝煌典雅，看得出是真的要為即将舉行的畫展背水一戰。

“很好，肯定會大賣。”池晏嘴上安撫着，儲昇的畫技是好的。

“有你這樣說我就真的放心了，畫展那天一定要來，要不然我真的會緊張到錯漏百出的！”儲昇抓着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拜托嘛！”

池晏一晃神就不自覺的答應了。

“現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池晏說着就要帶他走。

儲昇斟酌片刻，笑道：“好呀。”

車子停到酒店門口，池晏拒絕了泊車小弟，想着看着儲昇上去就離開，可誰知儲昇對他發出了邀請。

“上去喝一杯嗎？”

池晏有些恍惚，下意識的跟着進了電梯，誰知一進房間儲昇就直接抱住他開始哭訴衷腸。

“阿晏我真的好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對不對？我不想出國了，我不想無依無靠在國外飄着，我不介意你在家裏養着俞聲，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你先放開，你有些不清醒。”池晏下意識掰開他的手，拒絕對方靠近，“儲昇，我們可以永遠當朋友。”

儲昇聽的發笑：“我不想和你當鵬朋友，哪怕是情人！好不好？”

池晏擰眉拒絕：“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別！我不說了！你別走，就這兩天陪着我玩好不好？我睡外面的房間，今天太晚了，開車回去不安全。”儲昇瞬間改口。

他才不會放池晏回去，就是要存心惡心俞聲。

池晏看了眼時間，确實已經很晚了，這個點回去肯定會吵醒家裏的人，思來想去還是在儲昇這睡了，出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把卧室門鎖的緊緊的。

一夜不歸，甚至沒有一條消息，俞聲還是沒忍住給池晏撥了電話，就像是所有狗血劇情裏的狗血，接電話的是熟悉的聲音。

“有事嗎？阿晏在換衣服，你晚點再打給他吧。”儲昇語氣愉悅，絲毫不顧及手機那頭的人挂掉了電話。

俞聲坐在床上，有一瞬間甚至覺得外面的冰天雪地都不及他心裏的冷。

自從認識池晏，他變得沒有朋友沒有交際，除了池晏的秘書，他連生日祝福都只有之前送外賣的兩三個同事知道，一大早就給他發了消息。

俞聲抱着膝蓋，覺得這室溫三十度，竟比零下三十度還要冷。

懷孕後第一次沒有食欲也不想強迫自己吃飯，他抱着抱枕在落地窗邊坐了一天，想了一天。

從一開始的氣憤委屈到害怕。

他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所以池晏這樣不喜歡他，明明他那麽喜歡池晏，那麽那麽喜歡。

怎麽就得不到一個人的心呢？

他寧願池晏現在回來罵他打他，也不想對方無視他，甚至……忘掉他。

他見慣了池晏愛他的樣子，所以他受不了一丁點冷落。

“聲聲，吃點東西吧，餓着肚子對身體不好。”阿姨端着一碗長壽面，上面還卧着一個荷包蛋。

“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俞聲皺了皺眉紅了眼眶，他坐在窗邊看到的夜景也只是遠處的星星點點。

可他不知道，池晏現在在哪一片星光裏。

他抓不住，摸不着，他害怕。

阿姨是五年前為了俞聲來到的這裏，她親眼見證這這五年裏兩人之間的變化，一個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一個任其自流棄若敝履。

她想了半天安撫道：“先生大概公司在忙或是臨時出差，人總有健忘的時候。”

“我也不是想要什麽，是他忘記他跟我說的話了。”俞聲把頭埋在抱枕上，任由眼淚打濕布料。

大抵是以前的池晏對他珍視異常，他便一丁點委屈都受不得了，可明明……他一開始一個人過得也很好的。

“他不喜歡我了，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了……”

俞聲失聲痛哭，可是他做不到不愛池晏，不愛他，就失去愛人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