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愛經不住消磨

一句輕聲呢喃紮進兩個人的心裏，池晏僵住不敢再動，生怕這一刻短暫的溫存只是他的幻覺，也許他該加大藥劑量好好控制一下自己愛做夢的毛病。

俞聲心中酸澀不已，他知道池晏的病很嚴重，能将一個人折磨的像兩個人，不是精分就是精神病，可是折磨他就算了，為什麽對自己也要這麽狠心。

池晏這人多高傲啊，出生名門，生來就是天之驕子，金錢權勢通通都握在手心，京都池家因為他的帶領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要什麽床伴情人沒有，偏偏就折在了他手裏。

因為見過池晏不可一世的樣子，因此這人稍微低聲下氣、點頭哈腰，都像是在往俞聲心上捅刀子。

“你不該來的，你的病還沒好。”俞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正常，卻捧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貼在胸口。

到底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悲拗，泣不成聲。

池晏順勢從後将他緊緊擁住，輕輕親吻他的耳根，柔聲安撫：“沒關系，我們都會好的，你身上的黴菌會消失，我的暴躁也會消失，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一切都不是問題。”

“有問題，我是個怪物，我沒有高學歷沒有顯赫的家世，我就是芸芸衆生裏的一個普通人，我沒想着攀高枝賣屁股，日子過得苦，我也只是想有個人能跟我一起走很久，可我累了。”

他在厭倦，卻不知道在厭倦什麽，亦或是什麽都厭倦。

他已經累的走不動了，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好，他只想安安穩穩的過餘下的日子，他經不起折騰了。

“我讓你受累了，我跟你道歉，不求你原諒我，可能不能別推開我？”池晏緊緊抱着他肩膀，卻不敢過于用力，生怕牽扯到俞聲的傷口，“我給你辦學籍，讓你參加高考，讓你去念大學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還有孩子，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

俞聲輕輕搖搖頭：“孩子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你有想法嗎？”雖然是他的崽兒，可到底是俞聲辛苦孕育的，他不敢輕易自作主張，甚至都沒敢跟廖女士說俞聲早産的事。

“憬琛和寧之。”

池晏心口一疼，他低聲：“憬彼淮夷，來獻其琛，有椒其馨，胡考之寧，你取的自然都是好的。”[1]

都是寓意父母疼愛安康幸福的好名字，池晏怎麽可能挑的出不好，何況，他的聲聲為了能給孩子取好名字，不知道翻了多少書。

“等他們出了保溫箱，你就帶走養着吧。”

輕飄的聲音卻帶着萬鈞之勢砸在池晏心髒上，他一時之間不敢确定這話裏的意思。

俞聲卻似乎根本無所謂他也無所謂孩子，繼續說道：“我給不了他們優渥的生活，跟着我也只是吃苦，你帶去養着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只是往後找的人，不能對他們不好。”

“做什麽總說這些刺激我？孩子只是我一個人的嗎？你這樣欲抛之不顧，不怕孩子懂事之後怨恨你嗎？”池晏不懂，剛剛氣氛明明還好好的。

“他們只會感激我，他們可以是從任何一個女人的肚子裏出來的，唯獨不能是我！”俞聲突然有些崩潰，他怎麽能容忍以後也會有別人指着他的兒子說他們是從男人肚子裏出來的怪物！

池晏見他情緒激動，趕緊放緩聲音安撫：“你別激動，冷靜點好不好，深呼吸，不會有人置喙你我的，也不會有人說寶寶，大不了就說是在冷庫買了健康的卵子做了試管嬰兒，左右都是我們的孩子。”

得知喜歡男人之後池晏對後代就不再抱有期待，就算真怕以後沒人養老，可他有錢，還怕老了之後沒人照顧他嗎？

可在他知道俞聲懷孕之後，他就已經在想着怎麽給孩子合理的身份了，既能讓俞聲的存在變得不尴尬又能讓所有人都接受，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去冷庫借卵這一說法合适。

同時找了兩個優質卵分別和他們兩個人的精I子結合，在同一時間做試管，已經是唯一正當且挑不出錯的說辭了。

“你之前不想要的，我都記得。”

俞聲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得知他懷孕之後池晏說的話，甚至在多年後還拿出來和兩個兒子分享此事，只是眼下再想起還是覺得絲絲縷縷的疼。

“這是我們的孩子，我當然想要，當初只是怕你身體吃不消才會說那種混蛋話，別再吃心了。”

池晏從沒有在這一刻痛恨俞聲記性好，記得他們曾經太多的龃龉和不堪，卻也慶幸他記性好，因為這些記憶通通都與他有關。

俞聲卻是搖搖頭掙開他的懷抱，輕輕嘆了口氣：“忘不掉的，我變成今天這樣，你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什麽，我是忘不掉的，你病着的時候有些話我一直沒說過，現在卻憋不住了。”

真正想說的話還沒開口，鼻尖先酸了。

他哽咽着：“你病了，打我罵我都沒關系，可你獨獨對儲昇态度那麽好，這是我一直無法釋懷的，你對所有人都正常，唯獨到了我非打即罵，我當時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現在也不想明白了，我真的……不喜歡你了，我讨厭你。”

說是讨厭，其實還是怨怼居多，如果池晏一視同仁也就算了，偏偏對他态度惡劣，惡語傷人且不信任。

沒人耗得住的，再濃烈的愛意都會被消磨。

池晏心慌的厲害，聽到俞聲說不喜歡他，心髒倏然劇烈狂跳，慌的手心裏都出了冷汗一直以來，他也知道自己無非就是仗着俞聲喜歡他，罷了。

“我錯了，我有病，我傻I逼，聲聲你別不喜歡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跟我這個神經病計較好不好？聲聲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他太害怕了，只要一想到俞聲會不喜歡自己，他就慌的頭疼欲裂惡心想吐，心尖泛起劇烈疼痛的同時還牽動了鼻腔。

疼的他鼻子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