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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的時候,祁越來投奔陸珩,是經常住在陸珩家裏的——當然,那是陸珩和父母同住時候的“家”,說起來,兩人同居其實是并不太久之前的事情。

司機開着車向一片參差錯落的舊社區駛去,轉了一個彎,林立着一片小高層,無論是建築物外觀還是小區門口的保安崗亭,都在顯示着這是一片新落成的住宅,而且還挺高檔。

“嗯?你現在一個人住了吶?”祁越有些摸不着頭腦,想了一想又有些釋然,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早知道就不來了,我以為你還住在芳庭園那邊呢。”芳庭園就是陸珩父母住着的宅子,祁越去過不少次,對于早年的一些回憶,他還是記得的。

陸珩深深地看向他,眼神裏有些說不清的意味,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祁越大概是失去了最近這段時間的一些記憶——雖然他也說不好“最近一段時間”是多少,也無法預知能否恢複,但眼下祁越的狀态顯然是令人滿意的,乖巧而馴服,帶着對自己百分之一百的信賴。

祁越的腳受傷了,行動十分的不便,從車上下來,他還裝模作樣地要用拐杖,但用的很生疏,陸珩很自然的就扶住了他。

祈越也不客氣,很自然的就勾住了陸珩的肩膀,把拐杖交給了在一旁的司機,一蹦一蹦地嗯跟着陸珩進電梯去了。電梯空間挺大,又只有他們三個人,一進去,王勇毅就站到了靠近門口按鍵的一角,祈越還摟着陸珩,沒有松手。

兩人站在電梯的側邊,擡頭望去,明晃晃的鏡子裏照映着兩個人,祈越對着鏡子裏的另一人笑笑,“以前看那些跟着貨車追尾的動圖看過好多遍,沒想到我還是…真是損失慘重”他說話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怎麽跟重新投胎了似的。”

“還笑的出來。”陸珩也對着鏡子裏的人說道,“那種大貨車,看到就要躲的遠遠的,你還跟在後面。”

“好啦好啦,過去的就過去吧,以後我會記得的。”祈越笑笑,轉過臉對着陸珩說道,臉上神色如常。

陸珩看着祈越的臉,笑容背後真是讓人難以想象這樣開朗的人有需要服用抗抑郁的藥,甚至吃完安眠藥還跑出去開車——當然,這樣天真爛漫的祈越他也是好久不見了,祈越出櫃本來就不順利,後來又有兩人共同生活中的各種摩擦,陸珩此時甚至覺得祈越把過去一些事情忘記了也不錯,還希望他從此都不要記起。

除了電梯,陸珩騰出一只手開了門,祈越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陸珩的房子,随後就大剌剌地坐在了沙發上,陸珩見沒什麽事了,便交代王勇毅先回去,一時間,偌大的房子裏只剩下了祈越和陸珩兩人。

祈越在陸珩充滿思量的目光中有些不安,他在軟綿的沙發裏坐着,陸珩站着,兩人姿勢的差異對于他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壓迫,他擡了擡頭,假裝不經意問道,“你一個人住啊。”

“以前是”陸珩話裏有話,祈越卻沒聽出來,而是說道,“哎,我媽媽真的和那個袁什麽的結婚了?不是騙我的吧,什麽時候的事情?”他看向陸珩的眼神中帶着一點緊張和期待。

“是啊,4年多了吧。”陸珩心想,祈越不記得四年多之前的事情,也就是不記得兩人在一起的事情了,要怎麽和他講,成了一時間很重要的一個問題。

“我可以住哪個房間?”祈越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又理所當然。陸珩這套房子是頂樓,帶個閣樓的,也只在閣樓有個客房,下面只有陸珩自己的卧室,當然以前也包括祈越。

“樓上有個客房,不過你現在腳這樣,睡我那裏好了。”陸珩語氣裏輕描淡寫的。

“那不太好吧,唉呀,我一直以為你還住在芳庭園那裏呢。不知道你一個人住了。”祈越似乎有點後悔,心中彌漫着一種“早知道就不來了”的不好意思的情緒。

“那就一起睡。”陸珩道,他的目的就在于此,不管祈越怎麽說,他都會講這句話的。

祈越愣了一下,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陸珩說的是什麽。

“祈越。”陸珩叫了祈越的大名,卻是欲言又止,他本來想說我們是“戀人”這樣的話,卻又覺得說不出口,一來兩人當初正兒八經的分手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知者甚少,二來曾經的那份想要表白想要擁有對方的沖動似乎随着年齡增長消逝,想來想去,陸珩只好說“睡我的房間吧,等你腳好了再說。”

陸珩扶着祈越進了房間,祈越看了看自己,說道,“剛從醫院回來,我先洗個澡吧。”見陸珩正看着自己的傷腿,連忙又說道,“沒事沒事,醫生也沒說不能洗澡是吧。”

祈越因為傷了骨頭,其實還挺疼的,剛在被別的事情分心,并沒有很注意,進了浴室扶着洗手臺,一下子就覺察出難受來,疼痛彌漫在一整條小腿上,想讓人把石膏敲了把腿給折了,用更深重的疼痛來遮掩。

門卻在這時候被打開,陸珩拿着一些衣服和浴巾進來,背心和短褲一看就不是新的,陸珩想了一下,補充道,“都是你的,你以前也在我這裏住過,放在這兒的。”

“哦,哦。”祈越還來不及收斂皺眉的表情,忙不疊接過,陸珩看了看他,問道:“腿很疼?我幫你洗吧。”

祈越還來不及想這前後兩句話有什麽聯系,陸珩已經走了進來,熟練的打開水龍頭、先是放掉了一些涼水,又試了試水溫,覺得可以了才堵上塞子,開始在浴池裏蓄水。

“我幫你。”祈越正坐在馬桶上脫褲子,打了石膏的腿挺不好弄的,陸珩轉身過去幫他,祈越開始還挺不習慣的,可見陸珩做的坦然,也就放下心來,扶着他的肩膀進了浴池。

陸珩在浴池邊沿墊上了毛巾和祈越換下來的衣服,這才讓他把腳擱起來,以免碰到水。祈越一只腳擡着,有點不好着力,只好用手撐着池底。

陸珩也是第一回這麽服侍人,動作不熟練,起碼就搞錯了洗頭洗澡的順序,應當叫祁越先靠在浴池邊上洗完頭再洗澡的。他沒有發現,還叫祈越閉上眼睛,幫他洗頭。

陸珩想着在外面面洗頭時候那些人的手法,在祈越腦袋上按來按去的,祈越一直有些頭暈,現在被不輕不重的按摩着,覺得也挺舒服的,閉上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樣子,這讓陸珩很想吻下去。陸珩忍住了,劃拉了幾下祁越柔軟的頭發,祁越的發色并不是純然黑色,然而浸透了水,顯出很別致的光澤來,顏色也近乎純黑了。

洗完頭,陸珩接下來的動作明顯潦草了不少,不再像洗頭那樣細致了,不過祁越乖巧配合,自己用浴花打泡洗了一遍,陸珩只管拿着蓬蓬頭,對着祁越沖洗一番,并沒有動手為他擦洗。

洗完了,陸珩拿了浴巾将祁越一把裹住,讓他坐在浴池邊緣,把他擦幹了頭發。祁越對于這樣超規格的服務心下不安,在他的記憶力陸珩好像不是那麽會照顧人的,不過他又自暴自棄的想道,這也許是忘了什麽事情吧。

陸珩扶了祁越一跳一跳地出去,祁越一沾床便躺了下來,陸珩轉身出去,過了一會拿了個手機過來,說道,“你手機也撞壞了,新買了一個,剛才忘記給你了。”

祁越沒想到陸珩會給自己買手機,在他的記憶力,兩人之前的交往當真是君子之交——當然,主要是自己那時候還是學生一個,沒什麽錢,平時一道吃飯唱歌倒是不分彼此,但并沒有互相送過什麽禮物,即使是生日,也通常是一同吃飯,反倒是班裏的女生,會羞答答地送個十字繡之類的。

不過祁越還是收下了,送都送了,還不收顯得小氣,自己雖然不太記得現在以什麽為生,想來肯定是賺錢了,那就下次找個機會送件陸珩喜歡的東西呗,他這麽想道,用手臂支起身來,接過了陸珩遞來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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