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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這廂伺候完祁越,自己也去洗澡,春天乍暖還寒的時候,他倒是出了一身汗,現在又把水溫調的低低的——唉,何時這麽委屈過自己?

祁越在外面玩手機,他電子産品玩的不精,電話號碼一個備份也沒有,此刻也就簡單的存了母親的號碼,再一想,陸珩的號碼他也記得,順手存了進去,他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但是看到手機好像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熟門熟路的點進應用商店,準備下載一些常用軟件,剛點了一個,就讓他輸入賬戶和密碼,祁越一下子又迷茫了,試了好多次才輸對。

陸珩見祁越賴在床上玩手機,問道,“中午沒吃,現在要吃點什麽麽?”祁越擡頭看他,想到剛才是因為自己說不想吃而帶的陸珩也沒吃,這會都快半下午了,想了想道,“粥?”其實他實在是沒什麽胃口,但又不好掃了陸珩的興,便挑了一樣覺得自己還算吃得下一點的。

陸珩叫了茶餐廳的外賣,下午時間生意清淡,倒是很快就送來了,熱熱乎乎的,還有陸珩另外點的一些蔬菜肉類,見祁越看上去食欲不佳,陸珩關切道,“還是頭暈?要不要再去看看?”

祁越連忙擺手,“得了得了,剛從醫院裏回來呢,醫生不是說了嘛,腦震蕩是要休息一段時間的。”

陸珩把餐盒拿到床邊,祁越已經單腳跳了下來,挪到旁邊的小沙發上,好歹是給陸珩面子吃了一點。他雖然忘記了不少事情,意外的是這粥的滋味還熟悉,自嘲般笑了笑。

陸珩手機在外間響起,他起身去接,話裏話外大概是有什麽事要去辦,祁越聽在耳朵裏,也不插嘴,直到陸珩放下電話,才說:“你有事先去忙吧,我……睡個午覺。”大概是覺得別人工作自己午休這樣的話講出來太不好意思,他又笑了笑。陸珩被他笑的心頭微動。

祁越午睡的如意算盤也沒打多久,兩人吃完“午飯”都快三點了,陸珩剛出去沒多久,祁越就接到了同事的電話,他在一家報社工作,專做副刊,說起來并不富貴,也不像跑社會新聞的同事那樣認識很多人資源豐富,要說當時選這麽個崗位,還多是年少清高,喜歡陽春白雪的東西,又與自己專業相合,不過做久了做出感情了,就像自己養大的孩子似的,他的同事也都是這樣的人,年齡又相仿,就算是知道祁越性向,也不以為懼,故而也相處的十分愉快。打電話過來的是祁越的一位女同事,大概之前也打過了沒打通,這次聽到祁越電話接起還挺興奮的,叽叽喳喳說了不少,無非就是版面幫着做了不會開天窗這些,言畢還頗逗樂的代表辦公室衆人讓他好好養病,祁越聽在耳裏,也很配合的一一應了,還同她開玩笑,心裏卻着實記不起有這麽一號人,居然也沒露餡,放下電話,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一通電話趕跑了睡意,祁越複又躺回床上,卻不大睡得着,可是腦海中最靠近的記憶都已經變得黯淡,想多了費腦子,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陸珩事情不多,就是跟着人去辦抵押登記,辦事大廳今天人少,等了沒多久就簽完了字,下去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遇到了何飛。

兩人擦身而過,都作出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樣子來,還是與陸珩一道來的他手下的一位財務,待一行人坐到車裏,才說道,“這何飛才結婚又離婚,肯定是來辦過戶的吧。”

“呵,他能對女人硬的起來才怪。”財務年紀挺大的,曾經是陸珩父親公司裏的得意幹将,陸珩平時也不和他玩笑,但此時卻罕見的說了一句粗魯的話。

財務打了個哈哈沒有接話,而是将話題引回了今天來辦的事情上,和陸珩說了一陣後續的工作,無非是今日已經晚了,放款大概要明日之類的。

陸珩叫司機将財務先送到了公司,正欲往回家的路上開,接到了祁岚韻的電話。她請陸珩一同來家中吃飯。

“好的,我現在正要回去接小越,待會直接過來了。”陸珩對着電話說道。其實祁岚韻對自己的态度有一些微妙,陸珩心裏明白得很,之前可沒那麽熱情,要不怎麽說祁越出櫃難呢。這次祁越出車禍又失憶,祁岚韻大概也是沒轍,祁越同他繼父袁滄海其實相處的并不差,當然開始的時候也是很別扭的,可是運氣不好,祁越的記憶一下子被撞回了四五年前,正是祁岚韻再婚的時候,祁越的叛逆期在那時候梅開二度搞得人頭疼——當然,對于這樣一個“搞同性戀”的兒子,在祁岚韻眼裏,他的叛逆期恐怕是永遠不會結束了。

其實陸珩心中并不贊同這麽來回折騰,祁越腳本來就不方便,還要來來回回的,對于陸珩來說,最希望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把祁越養在家裏。

陸珩回去的時候祁越還在睡覺,連開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陸珩輕輕的推了推祁越,見他哼唧着把一個枕頭抱得更緊,起身去拉開了一層窗簾。

陸珩卧室中的窗簾是雙層的,內層厚重些好遮光,外層卻是輕輕薄薄的,陸珩只拉開了內層,房間瞬間明亮了不少,光線卻又柔和而不刺眼,祁越終于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見陸珩站着的身影,又清醒了幾分,開口問幾點了。

“四點五十,你媽媽說讓我們過去吃飯。”陸珩單膝跪在床上,同祁越說道。

“唉……”祁越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又像是在伸懶腰,

“人家都老夫老妻了好不好。”陸珩知道祁越在想什麽,只好哄他。

祁越沒吱聲,想了一想才說道,“好吧好吧,怎麽你還來當說客,我的身心都受了重創,得緩緩。哎,勞駕給我拿個衣服。”

陸珩幫祁越套好了褲子,才扶着他出門,祁越也怪,用不慣拐杖,但是對陸珩的攙扶并不拒絕,一跳一跳的,只說傷腿一直勾着累得慌。

路上的确有些堵,陸珩開車到了祁岚韻那裏,好幾個菜都已經上桌了。祁越看着袁滄海有些尴尬,叫了一聲“袁叔叔。”袁滄海的女兒袁莎莎大概被事先交代過,看到祁越只是簡單的嗨了一聲,反倒是對着陸珩,熱情的叫了一聲陸珩哥哥。

飯桌上并不沉悶,袁莎莎是個脾氣很好的姑娘,活潑潑的講了一些學校裏的事情,還講了正在找暑假實習的事情,袁滄海和祁岚韻都對此挺在行的,祁岚韻還說起現在招來的實習生工作做得潦草,袁滄海笑笑說,“關系戶嘛,都是這樣。”

“好啦好啦。就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們公司好呢。”祁岚韻打趣道,袁滄海任職的證券公司知名些,無論是實習還是招聘,門檻都挺高。

祁越并不反感這樣愉快熱鬧的氣氛,只是有些不習慣,外加大家似乎都知道了他失憶的事情,和他講話都有些小心翼翼,只差瞪着眼睛問他“還記得吧還記得吧。”倒是陸珩如魚得水,同大家聊得很愉快。以至于祁越在與陸珩一道離開的時候,他都有些幻覺,到底誰才是祁岚韻的兒子呢。

陸珩心中也充滿了微妙不可告人的愉悅感,從祁越的母親身邊帶走祁越,把他接回自己家,這樣充滿意味的行為祁越一無所知,不會因此害羞,也不會因此惱怒,而是傻乎乎地跟着自己走了,陸珩甚至覺得這樣也不錯,再談一次戀愛,也不過如此。

送走兒子,當媽的反而挺欣慰的,晚上吃飯的時候,祁越狀态不錯,讓她那顆自從查了祁越散落在床頭的藥是什麽之後就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些許。

回去路上,陸珩開的不快,但是很穩,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注意一下祁越在幹什麽。

而祁越,卻是在打量着陸珩,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從母親家裏出來,跟陸珩一道回家去住顯得有些怪異。想了想又拿現在殘疾着安慰自己,心道順便再請兩天假吧,自己可不想去面對單位裏那些人聽說自己“失憶”之後的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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