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沒有，你以後怎麽生存？去工地搬磚嗎？”

賈世輝低聲說：“三姐，我真不想上學了，我想賺錢養家。好多人沒上大學也做出了事業。”

賈士珍整個人都要炸了：“還有更多沒上大學在工地出苦力呢！哪個出現的概率更大？賺錢？你做什麽賺錢？你是懂技術，還是有體力？去街頭賣小吃你都不會做。”

“那你呢？”賈世輝說，“如果我走了，你就要留在家裏。你怎麽辦！讀那麽好的大學，就浪費在家裏嗎？”

賈士珍說：“我又不會永遠呆在家裏，等爸爸恢複一些，我還能出去工作。”

恢複？

能恢複到什麽程度呢？

賈世輝鄭重地說：“等我畢業，就回家來工作，你就可以去外面了。”

“好。”

賈存國醫藥治療已經結束，下一步是康複治療。截癱的康複周期非常長，至少要一兩年。檀淵三甲級醫院的康複治療水平固然高，可是賈家人承擔不起如此高昂的治療費。

出院，放棄康複治療，又心有不甘。

賈士珍說：“還是別出院了，說不定經過康複治療，爸爸能好起來，就算沒有以前強壯，至少能夠自理。”

胡春梅知道家裏錢快見底了，可也不願意放棄微渺的希望，一字一字地說：“那就繼續看病吧。”

賈存國是摔傷了，腦子還是清楚的，知道住院這麽多天，肯定花費不少。眼看不用藥了，開始活動胳膊活動腿地康複了，又開始鬧着出院。

“這樣瞎折騰有什麽用！就是在騙錢！你們是不是錢多得沒地方用了？趕緊的，辦出院。”

“別往這裏頭扔錢了，留下點錢給世輝上學娶媳婦吧。把錢都扔這裏，叫孩子以後怎麽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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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硬是別着勁絕食了兩天，沒進一粒米，沒吃一片藥。

胡春梅也是又哭又罵：“要死就死利索點，半死不死地花了這麽多錢，這會兒又要死要活的，早幹嘛去了。”

這樣的兩天，就像過了兩個世紀一樣黑暗漫長，賈士珍心神俱疲。

還有漢州那邊的事情，要了斷清。賈士珍要吳淼代自己辦理離職。

吳淼炸了：“什麽！你辭職了？你辭職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為什麽辭職？”

賈士珍木然說：“因為我爸爸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我要在家裏照顧他。”

“好不了？什麽叫好不了？”

“截癱。”

“啊？！怎麽會截癱！”

賈士珍擰眉：“能不能不要問了。”

“好，好，我不問。”吳淼說，“截癱是好不了了，可你照顧他他也好不了啊，你幹嘛回去！讓你媽媽自己照顧不就好了。”

“媽媽自己忙不過來。”

“不是還有你二姐。”

“二姐回鄭州了。”

吳淼說：“她走了，她走了你為什麽要留下！同樣是女兒，她走你也走。”

“都走了不行，我不管別人，我只想盡我自己的一份心。”

吳淼暴躁了：“賈士珍，你是不是傻！你知道對于我們來說，離開農村有多難嗎？你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離開了農村，你現在又回去！回去！”

賈士珍說：“等我爸好些，我還能出去工作，我又不是永遠留在這裏。”

吳淼被氣到無力：“你太天真了！回去之後你就很可能永遠都離不開了！你知道嗎？”最後一句話，竟然帶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考上大學就能永遠跟農村斷絕關系，一步登天嗎？醒醒吧，天真的人是你。”賈士珍說，“別整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能不能替我辦離職？”

“不能！”

吳淼賭氣挂斷電話。

賈士珍将手機丢在一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許是太累，就這樣睡着了。半夜，被手機來電鈴聲吵醒。

賈士珍睜開眼睛，茫然看着身邊，竟不知今夕何夕，自己在哪裏。直到手機鈴聲停了，才醒過來，一看是吳淼的來電，放下手機，打算睡覺。

這時候，吳淼的電話又來了。

賈士珍接通：“大半夜的，又幹嘛。”

吳淼說：“先別挂電話，聽我說完。我托家裏人打聽了一下，說我們縣裏有個醫院康複水平還不錯，就嘉禾鄉衛生院，市醫院有的儀器它都有，醫生護士都是好性格的人，很負責任。最重要的是，在那裏住院，報銷比例很高，而且可以先住院後交費。”

賈士珍不信：“先住院，後交費，哪有這麽好的事。”

“有啊，我們老家人好多都知道，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就是交一千塊錢押金，再押醫療卡、身份證和戶口本，等到出院的時候結算醫療報銷之後的費用，多退少補。”

這是這些天來賈士珍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難得帶着笑意說：“少補我信，還能多退？”

吳淼也說：“我終于又聽到你笑了。哎，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沒辦法，我不支持你也不會改變，我只能在你接受的範圍內幫幫你喽。”

賈士珍感動地說：“謝謝你。”

吳淼委屈地說：“謝我就算了，你能給我個好臉色我就感激不盡了。”

賈士珍抿抿嘴，想說對不起沒說出口：“記得給我辦離職。”

“又來。”吳淼又急了，“你就不能不離職？你爸爸回老家做康複治療，不可以讓別人幫忙照顧嗎？”

“不是三天兩天，誰應該一直幫我們伺候？”賈士珍說，“而且要不要離職現在已經由不得我了，你知道公司不會等着我。你幫我辦好離職，別把檔案給弄丢了。”

“好吧。”

010除舊難，置新更難

次日早晨，賈士珍喝着粥走進病房，邊喝邊說：“爸，你聽說過嘉禾鄉衛生院嗎？聽說那裏還不錯。”

見不是給自己喂飯的，賈存國收起警惕，有氣無力地說：“是不錯，比縣醫院還好，隔壁縣的都來看病。”

“這麽棒！”賈士珍覺得驚喜，幾年不關注家鄉，沒想到它發展的挺好的。“聽說可以先交押金，最後報銷完再結算？”

“嗯，實行好幾年了，你才聽說？”賈存國又有些暴躁，“你問那個幹嘛？我跟你說，我不看病了！不在這裏看病，也不去嘉禾衛生院。”

賈士珍也煩了：“我跟爺爺和兩位伯伯商量一下，如果他們同意，就在這裏辦理出院，到嘉禾衛生院去做康複治療。”

“我不去！”賈存國氣得捶床，不過兩天沒吃飯，顯然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賈士珍說：“你不去？你有辦法做主嗎？你不會跑，動都不能動。把你放到車上，拉到嘉禾醫院去，辦完住院，丢到病床上，你就得在那待着。”

賈存國氣得指着賈士珍罵：“滾！滾回漢州去！我沒你這個女兒。”

“那不行，漢州又不是我家，我沒理由回那裏去。我決定了，辭職，就在家裏好好孝敬你。你不想吃的時候，我就吃給你看。你不高興的時候，我就笑給你看。”

賈存國精準地把握住了重點，又哭了：“辭職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在外面找到了工作，怎麽辭職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好好的孩子，都被我耽誤壞了。”

“老天爺爺哎，你咋不直接摔死我啊。”

賈士珍背過身去，悄悄紅了眼眶：“之前不是哭過了嗎？能不能不要為同一件事哭好幾次，很煩的。”

“剛過年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一直嘟囔我，說我在外面飄着，沒正式職業，嫌我不考教師不考公務員。現在能如你願了，你又鬧！鬧鬧鬧！煩死了！你能不能少讓我操點心。不要忘了你是大人，我是小孩！當大人的讓小孩操心，你真好意思。”

“跟你說，別指望我哄你吃飯，我不哄你，愛吃不吃。餓瘦了剛好等下擡你上車的時候不用費力氣；還有，你放心，你不會被餓死的，大不了找大夫給你輸點營養液，至于更花錢，你還得被針紮，那我就不管了。”

賈士珍叨叨叨說了一大堆，還沒有終止的意思，一邊做布景板的賈世源看得目瞪口呆：“珍珍，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賈士珍這才覺得不好意思，突然沒了說話的欲望了，收拾一下垃圾：“我去扔垃圾。”

待她出去，賈世源勸道：“三叔，就吃點吧，聽珍珍那意思，今天要出院，你這也算抗争取得勝利了。”

賈存國笑了：“這麽多小孩子，就你一個好的。”

賈存銀和賈存良從鳳凰趕到檀淵，辦理完出院手續，再從檀淵回到鳳凰縣，已經是下午一點。

家裏半個多月沒人，到處都落了一層淺淺的塵土，憑空帶着一股荒涼氣。衆人忙着收拾房間，安置賈存國，順便将醫院裏用的被褥、衣服、用具整理一下。

賈士珍去廚房給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