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賈柳期覺得難以置信：“把你留在老家，你不怪我嗎？”

賈士珍說：“我只是在家裏伺候爸爸一頓時間而已。只要我想，随時都能回到城市裏。”

“你太天真了。”

“這是自信，”賈士珍說，“你臉色很難看，你到底怎麽了？”

賈柳期突然上前抱住賈士珍：“對不起，謝謝你。”

賈士珍覺得好笑：“幹嘛搞得這麽煽情！這不是你的風格。”

賈柳期放開她：“我等下就回鄭州，你替我跟他們說一聲。”

“好。”

“記得，在鳳凰縣考個公務員或者行政單位事業編。”

賈士珍并不想進體制：“那都是以後的事了，你快去看病吧。”

看着賈柳期小心翼翼走路的樣子，有些東西慢慢在賈士珍腦海裏串聯在一起：二姐身體一向不錯，世輝只是推着她走了一段路，怎麽可能把她傷得很重；二姐性情大變，暴躁易怒，好像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二姐打算結婚，爸爸出事前頻頻跟家裏商量彩禮的事；二姐那麽剛強的人，竟然在廁所裏哭，還說要死了；她還突然間需要很多錢。

莫非——

賈士珍想到一個可能，心跳驟然失律，忙追着姐姐而去。在大樓裏穿梭半天，果然在婦産科找到緩緩走路的賈柳期。

賈士珍沖上去，小心地攔住賈柳期：“你要幹嘛？我跟你說，他是無辜的，你不要放棄他。”

賈柳期微楞，轉而為惱：“誰跟你說的！”

“猜的，”賈士珍急急地說，“他已經有生命了，一條人命啊！你千萬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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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賈家的資源配置

賈柳期笑了：“你是挺聰明，可惜只聰明了一半。快讓開，我剛剛見紅了，找大夫給瞧瞧。”

大半個小時後，她們才相攜走到院前小廣場裏。

賈士珍說：“你男朋友回來接你嗎？”

“嗯。”

“那你趕緊回去吧，好好養養胎。哎，這裏吃不好睡不好的，還天天生氣，不知道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放心吧，我會按時孕檢的，孕檢沒問題的話，寶寶就一定是健康的。”賈柳期說，“只不過，小家夥恐怕脾氣好不了。”

“有點脾氣也挺好，不會被人欺負了去。”賈士珍輕輕嘆息一聲，“你們是因為這個才打算結婚的嗎？”

“早就有結婚的打算，不過有了他，就更緊迫了。”

賈士珍憂心忡忡地問：“那，現在爸爸這樣了，你們還會結婚嗎？”

賈柳期又炸了：“你什麽意思？還要我留在家裏伺候他？你們是不是都覺得就我該伺候他一輩子？”

賈士珍無奈：“你急什麽！我不都說了我留下了嗎？我的意思是，你男朋友知道爸爸的情況嗎？”

“知道啊！怎麽了？”

賈士珍挑眉：“還願意結婚？”

“你是說，他會不會擔心爸爸看病問他要錢？擔心我們家的情況拖累他？然後就不想結婚了？不會！他敢說半個不字！我這就打了孩子去。”賈柳期說，“當我嫁不出去了，巴着他啊！”

她男朋友就是檀淵附近的，很快就到了。這是賈士珍第一次見他，高高的，瘦瘦的，黑黑的。

賈柳期一見來人，就咋咋呼呼地說：“張永安，你說，你是不是因為我家出事害怕了？不想跟我結婚了？不要覺得有了孩子就一定得結婚！你要是不願意，吱一聲，我這就處理了他。”

張永安吓得連忙扶住她：“慢點，慢點。”

賈柳期拍開他的手：“光關心小的，就不知道關心大的啊。”

“你們不是一體的嗎？”

“你就說你怕不怕吧！還有，你們家怕不怕？”

“哪有那事！你胡思亂想什麽。不是你不讓我去探病嗎？要不我這就去——”

……

賈士珍不由得想到了吳淼，不知道他們的路會是哪一條。

回到病房時，大家都在吃午飯，有裹涼皮，還有壯馍，夥食還不錯，肯定是賈世輝買的。不過賈世輝和賈世源不在，估計哥倆找清淨的地方吃飯去了。

賈士珍坐到爸爸病床上，準備吃飯。

胡春梅看到賈士珍，說：“這麽大會子不見人影，吃飯的時候倒是跑來了。”

賈士珍心中有事，沒理她。

胡春梅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有好的不吃孬的，中啥用！”

賈士珍放下筷子：“那我不吃了。”

胡春梅“啪”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摔摔打打的，給誰臉色看啊。”

賈士珍也惱了：“你是非找我茬不行，是吧！看着我沒二姐厲害，就欺負我是吧。”

“那你也來打我啊！打死我啊！”胡春梅騰地站起來。

賈存國罵起來：“你就死活地找孩子的事吧！飯都讓孩子吃不成，你就肅靜了。不願意待這裏伺候我就滾回去，珍珍，給你大伯打電話，把她接走。”

胡春梅便老實了，端起涼皮來哧溜哧溜地喝。

然而這頓午飯，賈士珍還是沒能吃進去——

賈存國問：“你二姐呢？咋不來吃飯！要不你給她送出去。”

賈士珍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二姐跟媽合不來，叫他們搭夥伺候你，我怕把你氣出心髒病來。”

賈存國說：“那也得叫她啊，你上那麽好的學，總不能把你耽誤家裏。”

“沒有耽誤不耽誤，剛好我在外面飄着也累了，想回家考個教師。”賈士珍說，“爸爸，我在家裏伺候你吧，順便準備一下考試。”

胡春梅說：“這也行，剛好我不想跟那個妮子一塊。”

賈存國怒道：“你閉嘴吧你！珍珍，說實話，你二姐呢？是不是走了？”

賈士珍說：“我伺候你也一樣啊！讓她去工作，賺錢，咱家不能沒收入啊！”

這算是默認了。

賈存國哭起來：“她這就扔下我不管了，真是狠心啊。”

胡春梅也胡罵起來。

賈士珍氣死了：“再哭！再罵！她在這裏的時候不能好好相處，她走了又好像離了她不能活！是不是我伺候你沒用，她伺候你，你就一定能好？要是也不稀罕我伺候，我這就走，讓世輝伺候。”

賈存國不說話了，只是哀哀地哭，胡春梅卻罵得愈發不堪入耳了。

賈士珍撥通賈世輝的電話：“快回來！要活不下去了。”

賈世輝說：“你開免提。”又說，“媽媽，又怎麽了？”

胡春梅忙住嘴，臉上瞬間露出慈祥的笑意，溫柔地說：“孩兒，沒事，跟你三姐姐說話呢。”

賈世輝說：“我這就回去。”

“不用不用，你在外面玩會兒就行，這邊有我呢。”

……

他們母慈子孝，好一派和睦光景，賈士珍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與無力。

為什麽自己好說歹說都沒用，弟弟随便說兩句話，他們就能安靜。她是哪裏做得不夠好嗎？還是先天不足？

五一假期結束了，公司那邊打電話催賈士珍做決定：“士珍啊，你知道我們公司業務忙，你跟的項目經不起拖延……”

賈士珍遙遙望着守候在病床前的賈世源和賈世輝，也許這輩子注定所求難遂，不如索性認命，留下吧，只圖來日問心無愧。

“我不回去了，我要辭職。”

她心中出現了一個空洞，那空洞越來越大。

夜裏，胡春梅照顧賈存國睡下，幾個人到樓道裏說話。

胡春說：“小輝，你該回去上學了。”

賈士珍也說：“回去吧。這邊有我，不用都在這邊。”

賈世輝皺眉：“再說吧。”起身離開。

賈士珍追出去：“世輝，別胡鬧，已經開學了，你要回去上學。”

賈世輝停下，慢慢地轉身，依舊是低垂着腦袋。這些天他總是低垂着頭，不過他比賈士珍高二十厘米，正因為他低着頭，她才能看清他的表情——眼神黯淡無光，臉消瘦了一圈，面部肌肉緊繃，胡亂地扭曲着，下巴上的胡渣子挺長，小小年紀，竟有一種胡子拉渣的頹喪。

009時耶？運耶？命也

他說：“姐，我現在不想回去。我心裏很亂，我要看着爸爸才安心。”

賈士珍心痛，他承受的壓力太大了，說：“可你不能總這麽看着他吧！這樣看着他又有什麽用！你從爸爸的角度想想，他希望你做什麽！”

賈世輝說：“可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賈士珍急了，“不要這麽任性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這些年來多盼着你上大學有出息，結果考上大學了不上完，這算什麽！”

賈世輝被賈士珍說的起了反骨：“姐，你還在勸我，你呢？你為什麽不回去上班？”

賈士珍被氣到無力說：“能一樣嗎？工作辭了還能再找，漢州大學的敲門磚還能再用兩三年。你呢？辍學了學校還能讓你再上？連個敲門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