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寬敞寂靜的豪車裏，頭上的星空頂點點繁星閃爍。車窗搖下了半截，路燈的光暈映落在女人白皙的側臉上。

兩扇纖長濃密的長睫如一對蝶翅，安靜地栖息着，在勝雪的肌膚上投落下兩道剪影。

簡短的通話結束，手機在三秒後自動息了屏。

外頭起風了，裹着潮氣的晚風落在了冷晚的臉頰上，拂起一縷柔順的青絲。

“開車。”女人面色冷沉，斂目了半晌，薄唇動了動。

“去尚景。”

豪車開動了。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駛進了新北城的尚景別墅區。

這一整片別墅區都是顧氏集團開發的，此處依山傍水，位于4A級國家保護自然區雲缙山腳下。

空氣清新，團團雲霧缭繞。

拄着把黑色拐杖，冷晚在吳秘書的攙扶下，彎腰從豪車裏下來。

身上依舊穿着白天的那套煙灰色高定西服，臉上的妝容很淡。下車前，簡單地補了一下口紅。口紅是低調耐看的豆沙紅，很适合冷晚的氣質。

司機從後備箱裏取出幾個禮盒袋子，拎在手裏，跟在總裁和總裁秘書的身後。

禮盒一共有八只，全都是一些昂貴的滋補品。本應該昨天陪顧諾枝回門，所以這禮盒是昨天就已經備好了的。卻因為顧諾枝突然發燒，禮盒便暫且擱在了後備箱裏。

吳秘書上前，按了一下別墅的門鈴，然後踩着高跟鞋退後一步，規規矩矩地站立在原地。

幾分鐘後，保姆趙姨匆匆趕來開門。熱情地領着一行人進到了別墅裏，徑直來到了寬大奢華的一樓客廳。

“媽，給你買了些補品。”冷晚微側身，目光輕落在身後的司機手上。

一旁的趙姨會意，趕緊上前，雙雙接過司機手中的禮盒。禮盒有些重，趙姨一個人拿不了。司機幫忙，倆人将禮盒暫且放到了廚房。

“你人來就好了，幹嘛還買這麽多東西。”雖是客套話，可莊婉君的的确确并不稀罕這些個滋補品。

“快坐，別站着。”嘴角含着笑意，忙招呼冷晚坐下。

冷晚“嗯”了聲，轉頭示意一眼身後的吳秘書和司機二人。倆人紛紛會意，随即轉身離開，出了客廳。

冷晚拄着拐杖，正欲朝着沙發邊走去。

“去扶一下。”莊婉君看在眼裏，連忙用手肘碰了一下身邊的女兒，小聲道。

顧諾枝“哦”了聲，大步走上前去。在距離冷晚咫尺時，停了下來。頓了頓，主動挽上了對方的胳膊，眯起眼睛看着女人。

“我扶你吧。”

“謝謝。”冷晚面不改色，扭頭看了一眼顧諾枝。

顧諾枝扶着冷晚朝沙發走去，借機湊到女人的耳邊，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我媽待會兒可能會問一些比較奇怪的問題，你聰明點。”

“……”溫熱的呼吸輕落在冷晚的脖子上，女人好看的眉輕輕皺了一下，點頭。

從莊婉君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倆人的背影。頭挨得這麽近，像是在說什麽悄悄話。看上去感情還不錯，不由心生安慰。

三人紛紛圍着茶幾邊的沙發坐着，顧諾枝挨着冷晚坐在一起。莊婉君則坐在倆人的對面。

保姆端來了水果和茶點，然後離開。

“來，小晚，喝茶。”莊婉君嘴角含着淺笑，五指并攏，指了指茶幾上的熱茶。

“謝謝媽。”冷晚點頭，禮貌道謝。

視線一個平移，莊婉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面坐着的女兒，讓她給冷晚倒茶，“枝枝。”

“知道了。”顧諾枝白了一眼，俯下身子，慢吞吞地倒着茶。

心裏直犯嘀咕：明明是腿不行，又不是手不行。真是的，喝個茶還要人伺候。

一盞茶斟好後，顧諾枝雙手奉上茶杯，沖着冷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喝茶。”

冷晚伸手接過顧諾枝遞上來的紫砂茶杯，道了聲謝，“謝謝。”

沙發對面，莊婉君将二人的互動仔細看在眼裏，沉默了片刻，率先開啓了話題。

莊婉君：“小晚，我們家枝枝沒給你添麻煩吧。”

冷晚：“媽您多慮了。”

莊婉君:“枝枝她明天就回橫店了，你知道的吧。”

冷晚：“知道。”

莊婉君：“這一走就是三個月，中途也沒什麽時間回來。你們這又是新婚……”

冷晚：“媽，您放心，我有空會去橫店去看枝枝的。況且這馬上就國慶了，劇組應該會放幾天假。”

顧諾枝：“……！”

枝枝？真是有夠肉麻的。看不出來這家夥還真會演戲，不當演員倒是可惜了。

莊婉君：“瞧我，這都忘了。”

倆人又淺聊了幾句，都是莊婉君在那兒問一句，冷晚就答上一句。

“枝枝感冒才好，看天氣快下雨了。”莊婉君看了一眼窗外，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冷晚點頭：“好的，媽。”

顧諾枝一臉不舍的模樣，“媽，那我們就走了喲。”

說着，站起身來。朝着對面的沙發走去，挨着沙發邊坐着，一下子擁進了母親的懷裏。

“都嫁人了，還這麽黏着我，該換個對象黏了才是。”莊婉君輕笑了一聲，然後偏着腦袋看向對面坐着的冷晚。

“你說是吧？小晚。”

“……嗯。”冷晚眸色微斂，看着眼前這溫馨的一幕，心髒重重跳動了兩下。

曾幾何時，冷晚也奢望過家的溫暖，奢望過母親的懷抱。不過，終究只是泡沫是幻影。

一戳就破。

回去的路上，倆人紛紛落座在寬敞舒适的皮質座椅上。

沉默一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在快要到家的時候，顧諾枝偏頭看向了身側，目光看向了冷晚。

“剛才謝謝你了。”

“不客氣。”冷晚也跟着轉過頭來，眼神平靜如水。

“我明天就回橫店了。”顧諾枝頓了頓，接着道，“嗯……你不用中途來看我。我知道，你剛才是為了應付我媽才那樣說的。”

“好。”

“你妹妹她沒事兒吧？”

“沒事兒。”

“那就好。”

“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不不！不用了。”

“好。”

簡短的對話後，車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

窗外，開始下起了淋漓小雨。不消片刻，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砸落在車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水痕。

窗外雨霧厚重，冷晚一雙黑白美目中倒映出盞盞分散的燈火，陰郁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