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晚十點,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在濃濃的夜色中拉開帷幕。那些慣于晝夜颠倒的人們紛紛來到夜店，試圖尋歡享樂。

舞池中，斑駁陸離的燈光灑在人們的身上,女人們畫着辨不清五官的夜場妝。微勾着畫着狹長眼線的眼尾，扭動着纖細的水蛇腰，與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跳着貼身熱舞。

柏德是K市最大且消費最貴的夜店之一。

來這裏消費的客人都是些慣于一擲千金的主兒，什麽暴發戶、富二代比比皆是。因此也吸引了很多網紅來這裏“釣魚”。

一眼望出去，全是一水兒的錐子臉加小短裙,熱辣紅唇加風情大波浪。當然，也還有好些個故意走清純路線的“學生妹”網紅。

倘若不計較矽膠成份的話，也算是大飽眼福了。

“怎麽來這兒了？不是說好去清吧的嘛。”顧諾枝連忙一把攥住林見月的衣袖,止步于夜店門口。

“清吧哪有意思啊！”林見月“啧”了一聲,反手一把抓握住了顧諾枝的胳膊，拖拽着朝前走。

“走啦！走啦！”

酒吧門口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顧諾枝沒辦法,只好跟着這家夥先進去再說。

角落的卡座裏,顧諾枝規規矩矩地坐着。覺得光戴墨鏡似乎不夠，垂下眼簾，趕忙掏出了包包裏的黑色口罩,戴上。

邊上,剛點完酒的林見月不經意地一瞥,便瞧見顧諾枝剛好将口罩戴在了臉上。

“我說顧二小姐,你戴個口罩要怎麽喝酒啊？”林見月說着伸長胳膊,試圖去摘顧諾枝臉上的口罩。

“幹嘛！”顧諾枝往後仰了一下，順勢狠狠地拍了一下林見月的手背。

“嗚嗚,好疼。”林見月猛地收回爪子，委屈巴巴地嗷嗷兩聲。

“我是答應陪你來喝酒,可又沒說我非要喝酒。”顧諾枝玩起了文字游戲，因為顧諾枝并不喜歡借酒消愁這一套。

“我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啊。”林見月撇撇嘴。

“喏，遍地小美女，你自個兒獵豔去。”顧諾枝努了努嘴，看向舞池的方向。

“我剛就看了，全都是些人造美女。”林見月跟着回眸望了一眼舞池，又立馬收回了視線，“萬一親熱的時候，不小心把人鼻子給碰歪了，那可怎麽得了。”

“噗~”顧諾枝“噗嗤”一聲笑出聲。

“……”林見月欣慰地眯起眼睛，這些天以來的擔憂，在這一刻總算是消減了幾分。

倆人有說有笑間，酒保将林見月點的兩瓶五位數紅酒端了上來，另外還有兩支擦得锃亮的高腳杯。

“兩位女士晚上好，您們的酒。”酒保委下身，将托盤給輕放在了桌上，禮貌着道。

“給，這是你的小費。”林見月從包裏抽出一疊粉紅毛爺爺，大方地扔在了托盤裏。

“謝謝女士！”酒保瞪大一雙眼珠子，愣了愣，連連道謝。

故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這一疊現金，起碼有一萬！

“……”顧諾枝在一旁沒作聲，早已是習慣了林見月這暴發戶的性子。

酒保将酒給打開後，林見月朝着對方揮了揮手，示意其離開。

林見月親自将紅酒斟滿了兩支高腳杯，撒嬌加耍賴，嚷着要顧諾枝陪自己喝酒。顧諾枝執拗不過這家夥，最後也跟着喝起了酒。

顧諾枝的酒量很好，倒是林見月這家夥雖愛喝酒可酒量卻不咋的。不過只和了半瓶紅酒而已，就開始說胡話了。

“枝枝，我給你說，你現在應該高興才是！”林見月一手撐着似有千斤重的腦袋，一邊不停地念叨一通，“你如今可是身價好幾十億的單身貴族，手裏握着冷氏百分之十的股份。雖然吧……姓冷的是個人渣，不過倒是蠻大方的。”

“……”顧諾枝喝酒的動作一滞，确實是沒有想到冷晚居然會給自己股份，而且還這麽多。

是心裏虧欠吧？顧諾枝不禁在心裏暗暗嘲諷一句。

“還有啊……你現在已經是單身了，今晚咱就找個腰細腿長的暖床對象帶回家。”林見月眼神缥缈地瞅着斜對面的卡座，一抹黑色的靓麗背影深深地吸引着林見月。

“再怎麽說，也比一殘廢在床上厲害吧。”

“好了，快別說了。”瞧着這人越說越沒邊兒，顧諾枝趕緊制止住，“瞧你都醉了。”

“我可沒醉！這才……哪兒跟哪兒啊！”林見月說着打了一個酒嗝，說話間，伸長胳膊去拿酒瓶。

“別喝了！”顧諾枝試圖去奪林見月手裏的酒瓶，倆人一推一拉間。紅酒沿着瓶口蕩了出來，似一朵嬌豔的紅玫瑰開在了顧諾枝的白裙子上。

“枝枝你的裙子！抱歉，我……”林見月蹙眉，抱歉着道。

“沒事兒，我去趟洗手間。”顧諾枝垂眸看了一眼裙子上染上的紅酒，說道。

待到顧諾枝離開後，林見月又拿起了酒瓶。将瓶口對準高腳杯，“咕咚咕咚”滿上一整杯紅酒。

剛喝了一口，就聽到手機在響。

翻了翻自個兒的包，發現并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迷迷糊糊地，林見月将顧諾枝的包包給拿了起來，翻出包裏響個不停的手機。

連着來電顯示都沒看，便徑直按下了接聽鍵。

一通電話打了不過兩三分鐘，對方就匆匆挂了。林見月完全沒當回事，繼續喝自己的酒。

顧諾枝上了個廁所回來，完全不知道葉冰薇剛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被林見月給接了。并且，葉冰薇正在趕來的路上。

大約半小時後，當葉冰薇出現在自個兒面前時，顧諾枝才後知後覺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葉老師，麻煩你大半夜跑來，其實我……”顧諾枝很是不好意思，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冰薇給打斷了。

“枝枝，你用不着和我這麽客氣。”葉冰薇戴着墨鏡的眼睛看向顧諾枝，眼神裏的深情被擋住。

“……”顧諾枝啞言，不知要說什麽。

“你朋友醉了，我們先送她回去吧。”葉冰薇彎下腰，扶起趴在桌上的林見月，扭頭再次看向顧諾枝，“是送回你家，還是回附近的酒店？”

“回我家。”顧諾枝确定着道。

“好。”葉冰薇點頭。

倆人合力将林見月給扶出了卡座，出了夜店，最後一塊兒上了葉冰薇的車。

***

出了夜店，才發現夜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稠密細雨。

從夜店到悅榕山莊的車程不算近，需要四十分鐘以上。這大半夜的，路上車流很少，朝着郊區方向行駛的車就更少了。

葉冰薇認真開着車，只在經過每個紅路燈的時候，這才通過後視鏡看向後座上的顧諾枝。

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雨刷靜谧地左右搖擺着，将玻璃上的水珠和霧氣抹去。車裏很安靜，只偶爾聽到一兩句林見月的呢喃聲，聽不清在說什麽。

林見月偏着腦袋，斜斜地靠在顧諾枝的肩上，懷裏緊緊地抱着瓶紅酒。

說這家夥喝醉了吧，走之前，林見月又知道将那瓶沒開的紅酒拿走，跟寶貝似的死死護在懷裏。

約莫四十分鐘後，豪車駛進了雨霧濃厚的悅榕山莊。因着下雨，氣溫陡然降了好幾度。

細雨伴着刺骨的寒風，跟刀片似地刮得人臉生疼。

葉冰薇先一步下了車，打開一把黑色雨傘撐在頭頂，繞過駕駛室來到了後座的車門前。

伸手，打開了車門。

“枝枝，你先下車。”葉冰薇望向後座，看着顧諾枝說道，“我來扶你朋友。”

“好。”顧諾枝沖着葉冰薇輕點了點頭，随即下了車。

順勢，躲進了葉冰薇的雨傘中。倆人同撐一把雨傘，面對面站着。

“葉老師，真的很謝謝你。”顧諾枝雙手規規矩矩地交握着，自然垂落在腿間。

“這大半夜的，還讓你送我們回家。”

“枝枝，你還好吧？”葉冰薇靜靜地看着顧諾枝，沒有了墨鏡的遮擋，那眼神裏的心疼幾近溢了出來。

“我很好啊！”顧諾枝努力擠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眯起一雙杏眼兒。

葉冰薇看出來這人是在強顏歡笑，下一秒，一把将人給拉進了自個兒的懷裏。

“別硬撐了。”葉冰薇垂下眼睫，溫柔地輕聲說道。

“……！”顧諾枝整個人當即愣在了原地，呼吸一滞。

一雙纖長卷翹的長睫如蝶翅一般，輕輕撲扇了好幾下，眼神裏落滿了驚慌失措。

“枝枝，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葉冰薇知道這時候說這樣的話有些“小人之态”，可葉冰薇就想當這麽一回“小人”。

“葉老師，我……”顧諾枝仰起臉，出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遠處的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倆人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聲音，那聲音比這濕涼的雨水都還要冷。穿透冷冷的雨夜，直擊中顧諾枝的心髒。

“顧諾枝，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