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約而同地,雨傘下的倆人紛紛側過身,循着聲音望了過去。
不遠處,女人拄着一把黑色拐杖站在雨霧中。身邊站着一臉面無表情的吳秘書,手裏撐着把黑色雨傘。
密集的水珠沿着雨傘的四周顆顆滾落而下,形成一道道晶瑩雨線。
女人身着一襲黑色大衣,大衣長及腳踝,衣角上落滿了雨點。
顧諾枝一臉驚訝地看向不遠處的女人,意外于這家夥的突然出現。這人怎麽會在自己家門口?又是什麽時候來的?
其實,冷晚來很久了,在車裏等了将近兩個小時,總算是把顧諾枝給等回來了,卻看到了這般深情擁抱的一幕。
邊上,葉冰薇一臉無畏地看着這位傳說中的冷總,靜待着情敵走上前來。
女人板着一張冷白的美豔臉龐,拄着拐杖,步步朝着不遠處的二人走去。
“顧諾枝,你去哪兒了?”女人拄着拐杖站立在顧諾枝的面前,目光定格在對方的身上。
雨越下越大,絲絲雨線穿透傘與傘之間的空隙,砸落在彼此的鞋尖上。
“冷總,我去哪兒關你什麽事?”顧諾枝笑笑,冷哼一聲。
“她怎麽會和你在一起?”冷晚連個眼風都沒有分給葉冰薇,一直死死地盯着顧諾枝。
“你管我!”顧諾枝語氣不善。
“過來。”女人阖動了一下薄唇,一把拽住了顧諾枝的胳膊,将人給扯進了自個兒懷裏。
“……!”顧諾枝腳下一個沒站穩,整個人順勢跌進了女人的懷裏。
因喝了些酒的緣故,身上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女人的力道又格外大,顧諾枝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掙脫開對方的懷抱。
“冷晚!你給我松開!”顧諾枝紅着眼,大聲道。
“……”冷晚冷着一張臉,亦不說話,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冷總!請你放手。”葉冰薇的臉色很是難看,禮貌地警告一句,“你們已經離婚了。”
“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和我講話。”冷晚不緊不慢地對上葉冰薇的目光,冷戾的眸子似要将人給剝皮抽筋。
“我……!”葉冰薇被冷晚的眼神給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滑動了一下喉嚨。
突然,幾人身後響起一個微啞的女人聲音,光聽聲音都能辨出主人的怒火。
“渣女!放開我家枝枝!”
聞聲,所有人皆将目光看了過去,紛紛聚焦在林見月的身上。
葉冰薇轉過身去,目光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林見月拎在手裏的紅酒瓶。嘴角勾了一下,識趣地讓開一條道來,默默期待着好戲上演。
就在幾人争吵的時候,車裏的林見月突然就醒了。一推開車門,便瞧見了眼前這一幕。
雖然有些醉了,可林見月的戰鬥力卻絲毫未減。早就想找機會報複一下冷晚這個渣女了,今兒個總算是讓她給逮着了機會。
砰—————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空檔,林見月手裏的酒瓶已是狠狠地砸在了冷晚的腦袋上。
瞬間,酒瓶碎成了一片片小玻璃,紅酒沿着冷晚的頭頂一洩如注。茂密的發林全都染上了暗紅色的液體,一片觸目的血紅。
随即,白皙額頭也跟着染上了一片血紅。不單單是紅酒,還有血液混合其中。
“冷總!”吳秘書第一個反應過來,驚恐地大喊一聲,握着傘柄的手明顯抖了好幾下。
“……”顧諾枝被眼前這一幕給吓傻了,眼淚“刷”地一下就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冷晚!”一雙杏眼裏滿是淚花閃爍,失控地大喊一聲。
冷晚倒是表現得比所有人都鎮定,只淺淺擰了一下眉心。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鮮血,轉而用染上鮮血的指尖替顧諾枝輕拭着眼淚。
“別哭,我沒事兒。”
“枝枝!我們走!”邊上,林見月一把拽住了顧諾枝的手腕,氣焰強勢。
“……”顧諾枝猶豫了,眼神裏滿是不舍和心疼。
“枝枝,不要走。”冷晚用染着血的指尖輕撫上顧諾枝的唇。霎時,兩片唇印上了一抹鮮亮的血紅。
“走哇!愣着幹嘛!”林見月瞧着這人明顯動搖了,當即沖着顧諾枝大吼一聲。
手裏拎着半個破碎了的酒瓶,頭頂的雨珠拼命地砸落在林見月的身上。邊上,看好戲的葉冰薇總算是邁步上前,将手裏的雨傘撐到了林見月的頭頂。
“放心,我會走的。”顧諾枝扭頭,紅着眼眶看了一眼林見月,随即又看向冷晚。
“冷總,我朋友她喝多了,一時太過沖動。”顧諾枝的眼神恢複到了一開始的冷漠,染血的唇動了動,“她打你是她不對在先,我替月月向你說聲對不起。”
“醫藥費我來承擔。”
“……”冷晚臉色忽自一變,靜靜地看着顧諾枝,眸色暗沉。
“走吧,枝枝。”葉冰薇朝前走了一步,柔聲勸了一句,說着将手裏的雨傘朝着顧諾枝那邊明顯傾斜。
顧諾枝輕聲“嗯”了聲,一個默默轉身,留給女人一個絕情的背影。
冷晚安靜地立在雨霧中,注視着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直到最後完全消失在視野中。
這才不急不緩地掏出了大衣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那糊滿眼皮的鮮血。将染上鮮血的手帕放在眼底瞧了一眼。入目一片血紅,女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冷總,我……我們去醫院吧!”吳秘書懇求着道,聲線顫抖得厲害。
瞧着滿頭是血的總裁,一向穩重的吳秘書第一次慌了陣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偏偏,總裁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良久,女人拄着拐杖默默轉身。
站在打開來的車門前,女人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別墅的大門。随即,彎腰鑽進了車裏。
***
回到家後,顧諾枝将林見月給扶回了卧室,連哄帶騙地将這家夥給扔進了浴室。随之“砰”的一聲關上浴室門,退出了房間。
趿拉着拖鞋下了樓,去到廚房給葉冰薇沖了一杯姜茶。端着熱氣騰騰的姜茶來到客廳,徑直朝着茶幾邊走去。
“葉老師,來喝杯姜茶吧。”顧諾枝彎下腰,将姜茶輕擱在了茶幾上,放到葉冰薇的面前。
“謝謝。”葉冰薇道了聲謝,俯下身,端起面前這杯冒着袅袅霧氣的姜茶。
分明是自己家,顧諾枝倒表現得有些拘謹。躊躇着,最後坐到了沙發對面。
“枝枝,你也趕緊上樓去洗個澡吧。”葉冰薇喝了一口姜茶,捧着傳遞着暖意的茶杯,看向沙發對面坐着的顧諾枝。
“淋了雨,當心着涼。”
“嗯,好!”顧諾枝乖巧地點點頭,像個聽老師話的小學生。
“姜茶很好喝,就是有些燙。”葉冰薇柔柔一笑,沖着顧諾枝舉起手裏的杯子,“你上樓去洗澡吧,不用管我。我喝完這杯姜茶就走。”
顧諾枝“嗯”了聲,剛走開一步,又立馬轉過身去,看向正埋頭喝着姜茶的葉冰薇。
“葉老師,今天謝謝你了。”
“枝枝,可不可以不要和我這麽客氣。”葉冰薇眯起眼睛,溫柔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果決,“你今晚已經對我說了兩次‘謝謝’了。”
“……好。”顧諾枝抿了抿唇,應下。
待到上樓的腳步聲愈漸遠去,偌大的客廳裏就只剩下葉冰薇一人。
葉冰薇端着姜茶起身,轉身去到了落地窗前,“刷”得一下拉開了一整面的厚重窗簾。一邊喝着熱騰騰的姜茶,一邊望着窗外的淋漓細雨。
從顧諾枝剛才的一系列反應來看,很明顯還沒有放下這段感情。想來,是自己低估了顧諾枝對那位冷總的情意。本以為倆人是商業聯姻,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這顆糖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容易吃到,看來得從長計議才是。
喝完了姜茶,葉冰薇重新折回了茶幾前,彎腰放下杯子。絲毫不作留戀,潇灑地離開。
洗完澡下來,果然客廳裏已經沒人了。葉冰薇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的,茶幾上放着一只白色的杯子,杯子裏殘留着一絲姜茶的氣息。
在葉冰薇沒離開之前,顧諾枝極力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對冷晚受傷的事只字未提。
待到葉冰薇離開後,顧諾枝瞬間沒了生氣,像個木偶一樣窩在沙發裏。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滿腦子都是冷晚滿頭是血的樣子。
鬼使神差地,顧諾枝撥通了沈悅的電話。就在電話響了一聲後,顧諾枝反應過來,立馬将其挂斷。
就在顧諾枝慌神間,沈悅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看着來電顯示的“沈悅”二字,顧諾枝躊躇了好幾秒,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顧小姐,你給我打電話了?”不待顧諾枝先說話,電話那頭的沈悅便先開了口。
“沒!是我不小心按錯了。”顧諾枝否認,小聲解釋。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好幾秒,就在顧諾枝以為占線了的時候,沈悅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冷總她還在手術。”站在清冷的走廊上,沈悅面無表情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機械地沖着電話裏說道。
“……!”顧諾枝驀地瞪大一雙杏眼,握着手機的指節緊了緊。
“估計要縫十幾針。”
“抱歉,我朋友她太魯莽了。醫藥費我會承擔的。”
“顧小姐,你覺得冷總差錢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好。”
待到電話那頭傳來短促的“嘟嘟”聲,顧諾枝這才收起了手機。默默屈起雙膝,雙臂緊緊地環抱住雙腿。
将腦袋埋在雙膝間,小聲抽泣了起來。
斜對面,連接二樓的大理石臺階上,站着剛洗完澡的林見月。披散着一頭半幹的順直長發,安靜地注視着沙發上的顧諾枝,眼神裏落滿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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