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葉檸事後在自己的貼子裏描述她當時的心情——

彩色檸檬：【我特麽就這麽把雪糕貼他臉上了！】

彩色檸檬：【貼！他！臉！上！了！】

彩色檸檬：【我尬得差點當場用腳趾頭原地摳出一座城堡！！！】

彩色檸檬：【媽媽！！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彩色檸檬：【我到底吃錯什麽藥了！吃錯了什麽藥！】

彩色檸檬：【這手幹脆剁了得了！剁了得了！】

而上網吐槽不足以緩解葉檸事後的尴尬，她的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當時的畫面——

駱瀾川打着電話，被這麽冰涼的貼了下，人一頓，轉頭回眸。

葉檸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迎上駱瀾川的目光，整個人驚得定在了原地。

她當時倒還知道駱瀾川在聊工作電話，不便出聲打擾。

與此同時，身體因為大腦的空白，沒做出任何反應，就那麽舉着雪糕站在原地。

是駱瀾川冷靜地擡起空着的手，握住了她拿着雪糕的那只手的手腕，輕輕将雪糕撥開了。

撥開後，他松開葉檸，搖了搖頭，指了指手機，示意電話重要，暫時不能中斷。

葉檸站在那兒，手裏的雪糕有多涼，渾身的血燒得就有多燙。

她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

葉檸僵硬地挺着腰杆，這輩子沒這麽尴尬過。

駱瀾川卻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照舊站在那裏打電話。

應該是快要打完了，他對着手機連着嗯了幾聲，回應電話那頭。

人也轉過來，面沖葉檸，目光垂着，手伸過來，主動将葉檸手裏的雪糕接了過去。

葉檸怔怔的，松開手，低頭看了眼手裏被拿走的雪糕，又擡眸看了看駱瀾川的臉。

駱瀾川将将好聊完工作，挂了電話。

挂掉電話的下一刻，他舉起雪糕，看向葉檸：“給我的？謝謝。”

自然得仿佛剛剛的雪糕貼臉根本沒有發生過。

又或者說……

在當時，葉檸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一個在她看來不太可能的念頭：

駱瀾川不是為了緩解兩人間的尴尬，故意當做沒有發生過。

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雪糕貼臉，沒有将其當做什麽不得了的接觸。

但是怎麽可能呢？

葉檸想：他和駱瀾川明明還沒到那麽親密的程度。

總之，從頭到尾，尴尬的只有葉檸一個人。

葉檸趴在床上，默默消化那足以摳出城堡的尴尬。

然而拿起手機再點進帖子，網友卻對那段“雪糕貼臉”争論了起來。

有人說：

【男神對這段的處理也太自然了吧？确定不是海王？】

【我上一次看到有人這麽自然的處理男女間突然狀況的，就是個海王。】

有人道：

【可能他覺得你跟他開了個小玩笑？】

【應該是他在專心打電話，沒把貼主這段多放在心上吧？】

……

彩色檸檬：【信我，不是海王，他從來不是這種人。】

網友：

【那男神真是處理得太自然了，很輕松就把你這段過渡掉了，避免了你當時的尴尬和丢臉。】

【男神如果不是歪打正着，那就是情商很高的人。】

情商很高？

葉檸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又想到最近的相處，不得不承認，駱瀾川就算不是情商很高，至少也是個有禮貌、懂分寸的人。

比如他們剛重逢的時候，她替他把房卡送回酒店，他會把她一直送到車邊，還叮囑她路上小心、到家了給他發條消息。

比如他們約定好中午一起吃飯，駱瀾川幾乎都是早到，從來沒有讓她等過。

比如兩人吃飯的便當盒，她有時候偷懶，盒子扔在水池裏泡着會一直放到晚上，駱瀾川下班回來看到，會徑自把便當盒洗幹淨。

葉檸：所以雪糕貼臉那一下，他當時的反應，真的只是不想讓她尴尬嗎？

葉檸想不通這點，索性不想了。

她在想，駱瀾川幫她挪車，禮尚往來嘛，又是個相處的機會。

但作為回報請吃飯的話，會不會太不夠有新意了？

何況他們工作日就已經天天一起吃飯了，休息日再一起吃飯，她真得拿個鏟子搜腸刮肚地挖話題聊了。

有什麽是可以休息日做做，讓兩人接觸相處的？

網友：

【逛街？】

【看電影？】

【要不你們索性去運動呗，射箭、保齡球、羽毛球什麽的，不用擔心沒話題聊尴尬，還有利你們兩個的互動。】

葉檸眼底一亮。

對哦！

打羽毛球啊！

駱瀾川高中的時候打羽毛球可厲害了！

剛好華彙路附近就有羽毛球館。

當周的周日，提前約好的葉檸和駱瀾川一起出門。

葉檸穿粉色速幹T、黑色運動緊身褲，戴一頂粉色鴨舌帽，不但身材被勾勒得凹凸有型，整個人也看起來格外的利落。

駱瀾川則穿黑色運動褲、灰色T恤，簡潔随意的一身，清爽又帥氣。

兩人進電梯，正對梯門的轎廂一側剛好是一整面落地鏡。

鏡面裏映着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男帥女靓，別提有多般配了。

葉檸進電梯的時候瞧着，非常開心。

她面朝鏡子，舉起手機，示意駱瀾川轉身向鏡子，說：“我拍一張，發條朋友圈。”

駱瀾川轉身，目光看着鏡子裏葉檸手裏的手機。

連着咔擦幾聲，定格的畫面被記錄下，葉檸含着笑，滿心歡喜地發朋友圈——順便留了個心眼，沒有廣而告之，而是發在了分組裏，不讓閑雜人看到。

陳思茹第一個點贊留言：【哇哦~】

又在三人小群裏@葉檸：【跟男神去打羽毛球啊？】

陳思茹：【擠眼睛.jpg】

韓心枚：【進展這麽順利的嗎。】

葉檸：【打個羽毛球而已。】

陳思茹：【所以你為什麽穿T恤不穿吊帶？】

韓心枚：【錯！應該穿那種直接外穿的運動bra。】

陳思茹：【玫玫說得對！】

葉檸：【……】

剛巧走到小區門口。

看到人行道上停着一排自行車，葉檸示意駱瀾川：“不坐車了，我們騎車過去吧。”

掃碼借車，一人一輛。

葉檸一腳蹬地、一腳踩在自行車踏板上，扭頭，駱瀾川相同的姿勢，只是自行車座墊不夠高，他兩條長腿看起來有點無處安放的樣子。

葉檸今天心情不錯，她握住車龍頭的把手，扭頭對駱瀾川道：“看誰先到。”

說完腳下一蹬，騎了出去。

風拂過面龐、從耳邊穿過，葉檸蹬自行車蹬到飛起，扭頭，看見駱瀾川輕輕松松地跟在身後。

葉檸回過頭，壓低身形，又開始拼命蹬車。

“慢點，小心。”

她聽到身後駱瀾川的聲音，一時頑劣地想，就是要快，她倒不信他這個時候也會冷冰冰的。

動起來，人不就活了嗎。

一路高頻率地踩着自行車抵達羽毛球館，剎車停下，葉檸喘着氣流着汗地扭頭，但見駱瀾川停在她側後方，不像她喘得這麽厲害，但胸口也有些微的起起伏伏。

似是對這突然的一出有些無奈，駱瀾川腳蹬地的坐在自行車上，看着葉檸，唇角浮笑地搖了搖頭，整個人看起來鮮活了不少。

“我請你喝水啊。”

葉檸把車推上步行道，掃碼還車。

兩人進羽毛球館，周末，人不少。

葉檸去買水，買水回來，駱瀾川已經租好了場地，正在挑球拍。

葉檸走過去，知道駱瀾川高中時候就很會打球，想必對球拍也有所挑剔，解釋道：“租的球拍都差不多，随便挑一副吧，改天去買。”

駱瀾川挑了副拍子，拿在手裏按了按弦面，又握在手裏小範圍的來回揮動了幾下。

“可以。”他如是評價球館的羽毛球拍。

到他們租的場地，葉檸摘帽子、綁馬尾，擡眼看去，駱瀾川揮着拍子，對着球網那頭輕輕松松地發了幾球。

“駱瀾川。”

葉檸邊紮馬尾邊喊他。

駱瀾川又發了一球，跟着轉頭看過來。

葉檸幾下綁好頭發，微擡着下巴，很有自知之明地提醒道：“讓讓我啊。”

也虧得葉檸這麽提前招呼了，前一刻鐘，兩人各站球網一端的這麽打着，駱瀾川幾乎沒怎麽發力，葉檸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葉檸叉腰勻氣，這一刻哪兒還記得打球的真正目的是和駱瀾川接觸相處，滿腦子都是：啊？我這麽弱的嗎？不可能吧？

剛好旁邊場地的一對中年男女也停了下來。

兩人一看就是兩口子，妻子隔着球網，扶着腰喘着氣地質問另一端的丈夫：“你這麽打，我還接個屁的球啊？”

丈夫哄道：“好好好，你休息下。”

妻子一轉頭，見葉檸正看着他們，邊往場地旁的休息椅走，邊吐槽：“真是，飯吃多了，一身蠻力。”

兩個女人都休息了，那位丈夫見駱瀾川也閑了下來，主動道：“诶，我們打幾場。”

然後，葉檸重見高中時駱瀾川打球的爆發力——

他身形如豹子似的矯健的躍起，上身微微後傾，遒勁揮杆，觸到弦面回彈的羽毛球仿若箭矢，越網射向對方場地。

力量與速度并駕齊驅。

葉檸仿佛重回高中，看得滿眼粉紅泡泡。

旁邊的妻子也跟着賞心悅目道：“你男朋友好帥啊！”

葉檸回頭，下意識就要說他不是我男朋友，嘴都張開了，頓住，最終沒有多言。

——嗨，男朋友什麽的，這不是正努力着呢嗎。

回頭看向球場：啊啊啊啊，打球時候的男神更帥了！

葉檸舉起手機就是一通拍。

等駱瀾川打完，走回休息椅，葉檸忘乎所以，手機還舉着。

她甚至就這麽看着手機裏的駱瀾川，看他握着拍子不緊不慢地往回走，中途擡手捋了把額頭上的汗，被汗潤濕的眼皮輕輕一撩，帶着慣常淺淡神色的眸光，徑直看向鏡頭，

葉檸對上屏幕上這道禁欲味十足的目光，默默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光明正大，趕緊放下手機。

駱瀾川走到椅子旁，敞腿坐下，T恤的前襟濕了大半，後背也透出了汗。

沒有擦汗的毛巾，駱瀾川側過頭，索性擡起胳膊，用T恤的短袖揩了揩臉上的汗。

葉檸坐在一旁看着，恍了個神，突然想起自己帶了紙巾，伸手摸進口袋。

她遞出紙，“給。”

駱瀾川伸手接過：“謝謝。”

可顯然不夠，葉檸又抽出一張。

這一次，紙巾不是遞出去的，而是跟先前那袋貼臉的雪糕一樣，被葉檸展開、拿在手裏，按在了身邊男人那濕漉漉的鬓角。

駱瀾川一頓，眸光微偏，看向葉檸。

葉檸沒縮手，反而盯着駱瀾川臉上的汗，邊擦邊嘀咕道：“這才打了多久的球，流汗流得也太兇了吧。”

她認認真真的模樣：“看來下次得帶條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