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駱瀾川斂眸，并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躲開，讓葉檸擦了。

葉檸擦完，起身走向一旁，紙巾丢到不遠處的公共垃圾桶。

丢的時候，她的心口一直在快跳。

是，她是故意的。

就那麽福至心靈的瞬間，她做了和那天雪糕貼臉時一模一樣的動作。

并沒有經過認真的思考，不過是瞬息間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為什麽這麽做？

當然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對駱瀾川有目的，她怎麽可能甘心保持他和她之間的正常交際邊界？

對駱瀾川，這個邊界就是會被她一次次打破的——無論故意，還是無意。

而如果說上一次，駱瀾川的反應令她琢磨不透，那這一次，駱瀾川等同于沒有反應的回應，簡直令葉檸心潮澎湃。

他沒躲？沒別的反應？

就這麽讓她擦了？

這……？！

葉檸心口怦怦直跳。

她扔完紙巾，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淡定坐回來，默了片刻，跟平時一樣，主動找話題，和身邊的駱瀾川聊道：“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打羽毛球就挺厲害的。”

“好像還代表學校出去參加過比賽吧？”

“嗯。”

駱瀾川敞着腿，弓背，手臂撐在大腿上。

葉檸頭一偏，看到的便是他T恤短袖下繃起來的線條弧度。

葉檸趕緊錯開目光，改看駱瀾川的臉：“後來上了大學還打嗎？”

駱瀾川側頭：“偶爾。”

葉檸：“嗯？”偶爾？

為什麽是偶爾？

駱瀾川沒答，坐直，靠着休息椅後塗了綠色塗層的牆，轉過頭，問葉檸：“還打嗎？”

葉檸爽利道：“打啊。”

起身。

不過葉檸的球技實在一般，體能相較男性也有較大的差距。

駱瀾川讓着她，讓了可能有七八成的氣力，她還是打得滿場亂跑、頻頻撿球、氣喘籲籲。

但葉檸這人有一個好，那就是性格開朗外向，不扭捏，有時候像個男孩兒。

她看駱瀾川都讓自己了，她還打得那麽次，非但不氣餒，反而被激出了勝負欲。

“再來！”

她還就不信了。

連打了半個小時，旁邊場地的夫妻休息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葉檸一次都沒停過，一直撿球一直打，打得渾身是汗，頭發都濕了。

“要不要休息下？”

還是駱瀾川提醒她歇一會兒。

“不要。”

葉檸愈挫愈勇，打多了，不但姿勢變得專業，眸子裏都燃起了不服輸的光。

駱瀾川看着她，像看着一只跟老虎賽跑的兔子，唇邊禁不住浮起了笑。

葉檸隔着網，看到駱瀾川笑了，起先都沒反應過來，還納悶，問：“你笑什麽？”

她打得也沒那麽差吧？

“沒。”

駱瀾川又笑了下，發球。

葉檸接球，打了兩個來回，才忽然反應過來，球都不接了，瞪着眼跑到球網前，盯着那頭的駱瀾川，一臉欣喜道：“駱瀾川，你笑了啊？”

她彎腰從球網下越過去，走向駱瀾川，克制不住一臉驚奇，又欣喜地重複了一遍：“駱瀾川，你笑了啊？”

駱瀾川臉上的笑收了回去，但笑意不減。

他見葉檸球都不打了，一臉興沖沖的過來，好笑地問：“這有什麽值得新奇的？”

葉檸一臉理所當然：“值得啊，當然值得。”

走近，她睜着一對漂亮的大眼睛，長睫忽閃忽閃的，說：“你不知道，你平時都不笑的。”

可駱瀾川卻想說，他現在看到葉檸就想笑。

“累了嗎？”他道。

“打了很久了，休息會兒吧。”

他越過葉檸，走向擺在場地另一頭的休息椅。

經過葉檸的時候，很自然地接過了葉檸手裏的球拍。

兩人坐下，休息了一會兒，灌了幾口水。

葉檸背靠着牆，轉頭看着駱瀾川，話多的說道：“你知道嗎，高中那會兒我就在想了，你這到底是什麽性格啊，怎麽能那麽淡定那麽冷啊。”

下一句：“我甚至想過，你看喜劇片的時候是不是也不笑啊？”

給駱瀾川聽樂了。

他亦靠着牆，和葉檸之間隔了只有一個人的距離，擰開水，仰頭喝了幾口，放下，邊擰上水邊道：“從小就這樣。”

又道：“有時候會笑，心裏笑。”

葉檸大咧咧道：“你還是臉上笑吧，臉上笑起來多好看啊，心裏笑，別人又不知道。”

駱瀾川微偏了些頭，注視葉檸，瞳孔在室內場館的燈光下，是漂亮的琥珀色。

他問：“為什麽要讓別人知道。”

葉檸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因為快樂是會傳染的呀，你高興了，你身邊的人就會高興，他們高興了，也會反過來感染你。這樣大家都快樂，很好呀。”

駱瀾川看着葉檸，唇角淺淺的牽動了一下，像有話要說。

葉檸：“嗯？”

駱瀾川默了片刻，啓唇道：“就像你？”

葉檸沒反應過來：啊？

駱瀾川起身。

葉檸擡着脖子看他。

駱瀾川：“我去買水。”

當天回來後，葉檸趴在床上戳屏幕。

彩色檸檬：【我說完之後，他說“就像你？”什麽意思啊？】

網友：

【意思就是，貼主是個可以給身邊人帶來快樂的人，男神他受你影響，現在也變得快樂了，所以才會笑。】

【樓上正解。】

網友：

【貼主！你們這個發展可以啊！大大的可以！】

葉檸突然想起什麽。

彩色檸檬：【還有還有！我今天跟上次雪糕貼臉一樣，在他擦汗的時候拿紙貼他臉了，還幫他擦汗了，他當時看了我一眼，但沒別的表示，就這麽讓我擦了，你們幫我分析分析。】

網友：

【卧槽，這麽關鍵的細節也能被貼主你漏掉，你這心是有多大啊！】

有個網友分析道：

【一次可以說是偶然的反應，兩次都這樣淡定地過渡掉了，要真不是個海王，那就是男神表面高冷，但心裏對你其實還是挺親近的，所以你做這種比較親密的舉動，他才能接受，反應不會那麽強烈。】

葉檸：親近？駱瀾川對她親近？

葉檸默默沉思。

但不管到底是不是，“親近”确實是葉檸想要達到的一個小目标。

因此這之後，葉檸幾乎每周都會約駱瀾川去打羽毛球，有時候多起來，一周甚至能打個三次到四次。

葉檸和駱瀾川還因此特意去專賣店一人定制了一個拍子——錢是駱瀾川付的，葉檸的拍杆和弦線也是駱瀾川挑的。

拿到手，很輕盈的一副拍子，手感和尺寸都剛剛好，适合葉檸。

球拍到手後，葉檸拍了張照發到帖子裏。

彩色檸檬：【看，男神送我的球拍。】

網友：

【你們這發展簡直太甜了！】

【很順利嘛，看來追到男神指日可待啊。】

【我猜貼主肯定是個大美女。】

【都送球拍了，看來這段時間的午飯沒有白吃。】

葉檸心底甜滋滋。

這日，兩人剛到球館，無巧不巧，葉檸遇上了一位熟人。

熟到什麽程度？

這麽說吧，從幼兒園開始，葉檸跟她就不對付。

“這不是葉檸麽？”

奚璐璐穿着枚紅色運動套裝，上面露肩，中間露腰，下面露腿。

看到葉檸，奚璐璐一副從頭将她打量到尾的眼神，眸光裏露着不善。

葉檸默默在心底翻白眼：奚璐璐是她的對家。

兩人屬于從小不合，卻偏偏各方面條件都差不多的，連家裏的房子都是你有Ｎ套、我有Ｎ套，兩家父母又認識，想不比較都難的那種。

這不，奚璐璐見了葉檸，第一反應就是先比着裝：都穿的套裝，只是一個露，一個不露，偏偏葉檸身材好，不露也有胸和屁股，奚璐璐慘敗第一局。

奚璐璐不服，默默開始比第二局：她們都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都陪了男人。

難道是男朋友？

奚璐璐悄悄打量駱瀾川。

只看臉，靠，又輸了。

看身材，切，這麽瘦。

“你也來打球啊。”

葉檸皮笑肉不笑。

她們心底都清楚，這下一場“較量”，就是在場地裏了。

奚璐璐和男伴走在前面，葉檸和駱瀾川落後一段距離。

葉檸湊近駱瀾川，略微說了下自己和奚璐璐處處比較的境遇，跟着雙手合十，眨眨眼，拜托駱瀾川道：“可以嗎？”

駱瀾川耐心地聽完了，轉頭，問：“我輸了你會很丢臉？”

葉檸挨近在他胳膊旁邊，擡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清淩淩的：“說什麽輸，你當然只會贏了。”

說着又眨了眨眼。

駱瀾川勾了勾唇角：“被你架這麽高，想不上都不行了。”

葉檸攥拳給他鼓勁：“加油！”

又主動接過了駱瀾川肩膀上背着的球包，一副“兄弟你大膽上，後勤全部交給我”的堅定。

走到場邊的休息椅處，正見奚璐璐和男伴挨坐在一起。

奚璐璐咬耳朵似的跟男伴說着什麽，說完拿起擺在手邊長椅上的水壺，擰開蓋子，親手喂到男伴嘴邊。

這一幕葉檸看到了，駱瀾川也看到了。

又恰好奚璐璐瞥過來一眼，高傲的翻眼睛哼了一聲，似乎在說：看什麽，有本事你也喂啊。

葉檸：……

你激的啊！

葉檸放下包，包側取出水瓶，擰開蓋子，遞向駱瀾川。

駱瀾川愣了下，挑挑眉，先低聲問：“這也要比？”

得來葉檸非常肯定的點頭，駱瀾川頓了下，擡手，握住葉檸纖細的手腕，低唇湊近到瓶口。

葉檸沒料到這一下，愣住了，腕口火燒似的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