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孕育
地下研究所連通着距離1號街兩公裏遠的一處科研院。
齊未明在科研院的頂層見到了新來的實習生。
卿雙把那姑娘領到齊未明面前:“這位是齊老師, 接下來的時間是他親自帶着你。”
文因鞠躬說着:“齊老師好。”
齊未明打量了文因幾眼,小姑娘和照片給人的感覺一樣,溫柔活潑, 還帶了一些親切感。
他點點頭,遞給文因一張結構圖:“你先簡單看一看,一會兒我會帶你熟悉環境。記住,圖上沒有标注的房間都是Ⅰ級危險區,不能靠近。”
文因認真地看了看地圖,點頭應是。
齊未明于是調過來一個小機器人,給它調試導航程序。文因湊過來看着齊未明操作了一會兒,驚嘆道:“好厲害!”
齊未明笑了一聲:“這些都很簡單,你學兩天就都會了。”
文因睜大眼睛點點頭, 又問:“齊老師,您是哪所院校畢業的呀, 也是醫學系嗎?”
齊未明說:“我是化學系。”
文因露出崇拜的神色:“那是不是很難?您有時間可以教教我制藥相關的嗎?我挺感興趣的,但是學校教的不多,一直沒機會深入了解。”
小姑娘是個話匣子,剛來報到就說個不停。這給齊未明日複一日繁瑣枯燥的生活帶來了一抹亮色。
終于,當他帶着文因逛完設備區和實驗室, 文因甜甜地笑着說謝謝, 還說第二天要帶自己親手做的布丁給他時, 他也輕笑出聲。
“好, 那我提前謝謝你的布丁。”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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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恒星的光芒抵達母巢的時候,蘭溪羽從睡夢中醒來。
蟲族沒有點夜燈的習慣,大部分蟲族即便是夜晚也能擁有良好的視力。
他側過身, 動作小心地朝身邊人挪近了些。齊墨還沒醒, 眼角眉梢還留了一絲溫存的紅痕。
蘭溪羽蹭過去, 将手伸到被子底下去拉齊墨的胳膊。
齊墨沒反應,他就變本加厲繼續往下移,直到手腕被對方扣住。
齊墨睜開眼睛,安靜地看着他。
蘭溪羽伸手撚着齊墨耳邊碎發:“你說,我要是這時候打開門,他們看見星際聯邦的上将大人跟所謂的反叛軍‘首領’睡在一塊兒,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默許你在這兒胡鬧,我才是真的瘋了。”齊墨輕聲說。
蘭溪羽攬着齊墨的脖頸,眼眸半睜着:“克萊茵那個沒正形的家夥,鬼知道她把你留下來想幹什麽,正常的套路沒辦法跟她玩。”
“所以你就選了種走鋼絲的玩法?”齊墨反問。
蘭溪羽目光一頓,随即垂眸含住齊墨的下唇。
呢喃之間,齊墨不知為何想到了克萊茵昨天說過的一句話。
——“上将大人,你是不是沒有遇見過那種會撒嬌的狠角色?”
怎麽沒遇到呢?遇到了又能怎麽辦?明明知道很危險,卻又跟毒品一樣戒都戒不掉。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通訊手環傳來“嘀嘀”的聲音。齊墨頓時從旖旎中清醒過來,伸手去夠手環。
蘭溪羽不得不撤到一旁,有些不開心。
齊墨掃了一眼手環通訊方,随後接起。
“齊哥!”對面傳來的是霍恩的聲音,“我到了!”
齊墨心頭一塊兒大石落地,應了一聲“好”。
霍恩那邊停頓片刻,傳來略顯遲疑的聲音:“齊哥……你是還沒醒嗎?而且,你的定位為什麽……在母巢?!”
蘭溪羽慢吞吞地湊到手環旁邊:“中校大人,早安。”
霍恩下意識地喊了聲“卧槽”,緊接着又道歉:“啊不……齊哥,我不知道他在你旁邊,啊……那個……”
“霍恩,我一會兒把這幾天調查的數據通過手環傳給你。你記得提前把手環格式化清空,留存備份。”齊墨說,“然後這兩天你在首都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等我的消息。”
霍恩敏銳地嗅到了異常:“你要去幹什麽?不是直接跟我回去嗎?”
“明天一早克萊茵去安息所祭祀,我跟她一起。”齊墨說,“說起來有些複雜,一會兒你先看我給你傳的數據,有問題再聯系。”
“哦……”霍恩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反駁齊墨的話,報了自己的行程後就結束了通話。
齊墨順便把手環扣在腕上,起身披了件外衣要下床。還沒等他挪到床邊,他的胳膊突然被身後人拉住。
蘭溪羽用了些力氣扣着他的臂彎。
“我得回去了。”他微微側目看着蘭溪羽,“你該不會真的想讓送早飯的人看見我們兩個在一塊兒吧。”
蘭溪羽借力起身,收起笑容:“安息所在祭祀前一晚會開啓,為第二天的祭祀做準備。你跟霍恩說明天陪克萊茵去,其實你今晚就想先進去,對不對?”
齊墨沒有反駁。
蘭溪羽手上用力收緊:“我跟你去。”
“不用。”齊墨說,“我要是被發現了還好解釋,你沒有被克萊茵邀請,要是被逮住可就說不清了。”
“那就不要輕舉妄動。”蘭溪羽看着齊墨,“等第二天安息所正式開啓的時候再行動。”
齊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溪羽,你到母巢的時間稍微晚了點兒,沒有看見克萊茵展示的實驗體。那東西是星際聯邦投放到東環巢穴主星的,具有恐怖殺傷力的人造武器。克萊茵只找到了一個,但并不說明只有一個。”
蘭溪羽目光微凝:“什麽實驗體?”
“被改造過的,擁有特殊天賦的人類。”齊墨說。
……
母巢主寝殿中點亮了十盞結網燈,依照祭祀要求,身為女王的克萊茵應該在今晚沐浴淨身并且守燈整夜,以最虔誠的姿态去面見聖樹。
但此時此刻,克萊茵只穿了一件輕薄的紗衣站在殿內地毯上。萊·薩諾克脫盔卸甲坐在她的腳邊,神色有些許的不自然。
“阿萊,你在違背王命。”克萊茵擡腳踩上阿萊的腳背,“我是讓你脫光所有衣服,而不是只脫盔甲。”
“我不是陛下的侍君,來見陛下也不全是為了那種事。”阿萊說。
“侍君?你以前自己主動躺在我榻上的時候,怎麽不提侍君的事情?”克萊茵眯起眼睛,“別拿這個當理由,把衣服脫掉。”
阿萊沉默地仰視他的女王,許久後緩聲開口:“克萊茵,平日裏怎麽都行,明天是祭祀聖樹的日子,依照祖制……”
“依照祖制我應該沐浴淨身然後守燈,這件事情已經重複了很多遍我都快背下來了。”克萊茵“哼”了一聲,“我要是在意這些,幹嘛還要喊你過來?”
“克萊茵,別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聖樹是整個蟲族的信仰,如果亵渎聖樹被發現,就算你是王……”
結網燈一閃,克萊茵移步坐在阿萊腿間,輕紗在空中蕩起露出婉約曲線,她伸手貼上阿萊的臉。
“就算我是王?”這句話帶着危險的尾音。
阿萊怔住,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誰是蟲族的信仰?”克萊茵凝視着他。
往日嚴肅冷硬的統帥喉間一緊,眼中露出些許恍惚。
“我問你,誰是蟲族的信仰?”克萊茵重複了一遍。
在那雙美麗眼眸的注視下,阿萊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他吐出清晰的音節:“是您,我的王。”
克萊茵微笑着摸了摸阿萊的臉頰:“一個種族若是有信仰,那只能有一個。既然王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那什麽都不該踩在它頭上,如果有,那我就毀掉它。”
她一字一句地說完,直視阿萊的雙眼:“聽見了嗎阿萊,我要毀了它,你會為了保護聖樹制裁我嗎?”
阿萊抿緊了唇,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克萊茵,你這樣做太危險了。”
“我不管那些,我就問你,你會制裁我嗎?”
“你明知道我不會。”
“說出來。”克萊茵定定地注視他。
阿萊閉上眼,随即用力伸手将克萊茵攬近自己的胸膛。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眸中已經沒有了遲疑:“我的忠誠、生命和靈魂都獻給克萊茵陛下,王是我唯一的信仰。”
話音剛落,十盞結網燈齊齊熄滅,整個殿內唯一明亮着的只有女王緋色的眼。
“薩諾克,我賜予你繁衍王嗣的資格。”
她展開透明翼翅,解下了紗衣,俯身與他熱吻。
東環巢穴的未來将因這一晚的瘋狂而改變。
在炙熱的交融間,尾刺深入,克萊茵拉着阿萊的手撫上自己的腹部,今晚她要攝取足夠的尾液來确保成功受孕。
饒是十三部統帥,阿萊在觸碰到孕育王嗣的溫熱小腹時,手掌也不由得微微顫抖。
這不是他和克萊茵之間的第一次親熱。早在克萊茵登臨王座的那晚,他就被這位新任女王拐上了床。他甚至默默做出了抉擇,要放棄統帥的地位心甘情願地進入環形巢,成為諸多地位低下的侍君中的一員。
但克萊茵沒有同意。一番雲雨過後女王陛下輕描淡寫地讓他離開了寝殿。他成了歷史上唯一一個被王臨幸卻沒有進入環形巢的蟲族。
“阿萊,我不會讓你成為侍君,你不該被困在狹窄的環形巢裏,你是蟲族的統帥,以前是,以後也将繼續是。”
“克萊茵……”阿萊的喉嚨中發出破碎的、隐忍的呢喃。
他和克萊茵自幼相識。他知道他的女王陛下大膽肆意,卻沒想到克萊茵的心裏竟存着要毀滅聖樹的想法。
“為了這一天我已經準備了很久。如果計劃順利,我們的孩子将在明年的星輝日出生,那是東環巢穴最美的季節。”
女王的聲音帶着致命的誘惑力灌入腦海。
“自我起始,未來所有的王都不會再被所謂的規矩束縛,而我和你,就是為他們掃除一切障礙的利刃。”
……
夜色裏,一輛小小的船艦飛離母巢朝着遠方的黑白聖所而去。船艦停泊在聖所的正前方,随後齊墨從駕駛艙走了出來,面對着這座雄偉建築。
它像一塊靜默伫立在暗夜中的墓碑,由純色的黑白渲染而成,吞噬掉周圍所有的光影。
正如其名,寧靜安息。
幾只飛蛾圍着聖所雙門透出的光飛舞,就仿佛那是招致他們瘋狂毀滅的烈火。
齊墨緩步走向黑白聖所的雙門,在門前站定。
一道深沉又悠長的聲音從門內透出。
“沉浮于命運的可憐人類,我看到了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真是豐富又精彩的人生,但你真的明白‘豐富’和‘精彩’的含義嗎?”
“你所擁有的皆失去,你心中所愛與你背離,你将在沉寂無聲的深海中歸化虛無……你的未來終于寒冬,也将于風雪中重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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