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一個普通的過渡章
聽到理查德的話,兩個切爾貝羅面面相觑。
最終,戴着藍色裁判哨的切爾貝羅上前一步。
“由于本場賽事被外因幹擾,在此之前雙方并未分出勝負,因此本局算作平局……”
聞言理查德有些意外。就之前的态度與行為,他還以為切爾貝羅是偏向Xanxus的一系。畢竟無論是戰事時間的安排,第一戰的無故提前,還是這場戰役的模式與布局,無一例外對澤田綱吉非常不利。
誠然,在剛剛那種情況下,如果Xanxus繼續出手,讨不到任何好處的将會是他Xanxus,但切爾貝羅大可以宣布澤田綱吉戰敗,畢竟是澤田綱吉先失去戰力,那樣判也無可诟病。
理查德不知道,其實看似公正刻板的切爾貝羅心中也在糾結。
她們奉命督戰外加觀察澤田綱吉,既要窺探他的潛力,又不能讓劇本脫離……Xanxus被惹怒甚至失去理智是她們所沒想到的,如今的辦法唯有暫時中止大空交手,把二人的賽事盡可能地押後。判定平局也是出自這個原因,反正剛剛勝負未定,也不算違背她們“公正”的原則。
雖然切爾貝羅還想小懲大誡,收走大空指環對澤田綱吉警告一番,但一看到抱臂站在界限外的彭格列五世,對上那雙豎成一線的黑藍色瞳孔,又不得不打消了這個主意。
別看這位現在什麽表情都沒有,從中世紀活到現在的她們可是清楚地知道彭格列的歷史。這位可不是善茬,就算現在還沒完全長成,也不是誰都能招惹的。
哪怕外表再怎麽文弱隽秀,那瘦削的體內也流着彭格列暴/君——二世Sivnora四分之一的血。
即便傳聞這位與二世的觀念并不相合,甚至相看兩相厭,卻不妨礙他們身上一脈相承的某種特質。
不過現在,她們還要去應對另一個“暴/君”。
“Xanxus大人,”挂着裁判哨的切爾貝羅靠近一臉陰沉的雙槍青年,不懂情感為何物的她無法斷定自己心中那股七上八下的感覺是什麽,只得認真地看向對方,“請您遵守……”
話未說完,一只修長有力的腳已将她踹了出去。
“Xanxus大人!”眼見自己的同伴重重摔在牆上,半個身體嵌進牆體無法動彈,另一個切爾貝羅不由大喊出聲,可她接下來的話同樣卡在喉中。
一只尤帶熱氣的槍管抵在她的眉心,似乎只要她再多說一個字,等待她的就是前額穿孔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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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nxus大人……”站立着的這一個切爾貝羅有些懵了,“您這、這是……”
并非切爾貝羅貪生怕死,相反,作為批量生産、情感淡薄、為世界秩序而服務的工具,她們對死亡沒有任何感覺。她所擔心的,是Xanxus的不合作與暴走。
她不能理解Xanxus的憤怒,因而竟一時找不到規勸的語言,怕和她的同伴一樣說出讓Xanxus更加暴怒的話來。
原本站在圈外的理查德已踏進火線之內,他緊緊握着武器,牢盯Xanxus的每一個動作。
他沒有錯過煙霧出現的前一刻,Xanxus眼中幾近毀滅一切的狂暴。
無論是公義還是私心,他都不會讓Xanxus有毀了澤田綱吉的機會。
空間中心,拿槍指着切爾貝羅的Xanxus渾身緊繃,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攻擊。
可讓理查德意外的是,Xanxus竟然放下手,看也沒看沢田綱吉一眼,轉身走向空間的出口。
他的眼中帶着尚未消滅幹淨的愠怒,嘴角卻是彎起一道弧度,譏诮而不屑。
在與理查德擦肩而過的時候,Xanxus嘲諷的聲音響起。
“軟弱無能,全靠旁人的幫助才能撿回一條狗命……這垃圾就還給你吧。”
他信奉弱肉強食,只會對強者正眼相看。他心中的強者不止要有無上的實力,更要有無限的霸氣。
早在來日本以前,他就讀過記載澤田綱吉生平的資料——那個垃圾又算個什麽東西,這種貨色也妄想成為彭格列的第一人?更可笑的是,最高位的那幾人都像是瞎掉了一樣,竟然屬意這垃圾為彭格列十世,簡直可笑之極。
Xanxus并非忽略了之前五分鐘裏與他激戰的棕發青年,可他對來自十年後的那一個澤田綱吉同樣沒有半分好感。
空有強大的炎壓,卻不敢與他正面交戰,只會逞口舌之利,如蝼蟻一般鑽着空隙,躲躲藏藏,這種膽小鬼也想淩駕在他Xanxus之上?
Xanxus話中的惡意毫不遮掩,理查德腳下一頓,深藍色的虹膜蒙上了一層灰霧。
“垃圾就該安分地呆在垃圾場。”
在離開前,Xanxus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睥睨,傲然,猶如審判。
理查德在距哨塔三米的地方伫足許久,目光閃動,晦澀難明。
片刻,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竟是令人意外地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晃過神的澤田綱吉驚異地凝視着理查德,不明白令他發笑的東西是什麽。
“第一場戰役既已得出結果,我等也該告辭了。”僥幸毫發無傷的切爾貝羅扶出嵌入牆體的夥伴,口中說着生硬而刻板的場面話,“那麽,第二場指環戰将在今晚7點,在并盛中學如期進行,請雙方都做好準備,準時到并盛中學門口集合。”
說完,兩個切爾貝羅化作兩道黑白相交的殘影離開,理查德并不關心她們的去留,只在兀自思考一個問題。
在知道Xanxus要與澤田綱吉一決勝負,以此競争十代目寶座的時候,他就覺得哪裏十分違和,卻是一直無法形容。
Xanxus的那番話,倒讓他将那股怪異感串聯了起來。
澤田綱吉接觸Mafia,乃至他接受彭格列式培訓的時間都太短了,短到他連生手都稱不上,只是一張剛剛繪上一筆顏色的白紙,無法想象他會在将來變成怎樣的畫作。
要這樣的他與從小在總部滾打,并且處于巅峰狀态的暗/殺/部頭子PK,以勝負确定繼承人人選,這件事本身就是個笑話。
這件事會當真的只有澤田綱吉和他的小夥伴們,他們不了解Mafia,對彭格列更是知之甚少,可稍微知道一些內/幕的人,都能明白這只是一種試煉。
測試候選人的品質與潛力,同時在緊迫與生死的考驗中提高他們的實力。
理查德清楚這些,但出于對Xanxus先入為主的偏見,或者說,在Xanxus強勢的動作與張揚嚣張的作風下,他與澤田家光都忽視了一個本不該被他們忽視的問題。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Xanxus的“陰謀”上,卻将不合理的一點認作了盲點。
——這次的“試煉”對Xanxus本人并沒有任何好處。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不管是贏還是輸,這次的對戰都會成為他的污點。
贏了,勝之不武;輸了,更加無顏。
畢竟Xanxus與澤田綱吉的起點與經歷差得太遠,兩人就像是隔了一整個金字塔,從尖端到底層,一目了然的差距——經驗與意識的差距從來不是天賦能解決的問題,何況Xanxus的天賦也是少有的出衆。
這樣的對決,倒讓理查德想起了一個詞——試金石。
理查德不能明白Xanxus怎麽會接受這樣的安排,更不能想象這是他父親彭格列九世的提議。
或者……這是Xanxus自己的意思?可那似乎更加匪夷所思。
他可不像是會犧牲自己,成全一個他所看不上的“弱者”的人。
比起選擇,更奇怪的是Xanxus的态度。明明壓抑着不甘心,卻似乎默認了自己不可能成為彭格列十代首領;默認了這一點,卻又蠢蠢欲動試圖拼死一搏;試圖拼死一搏,卻又顧及着什麽,矛盾至極。狠戾,漠然,果決,無謂,瘋狂,冷靜,憎恨,隐忍,暴走,死寂……
有時覺得他十分可怕,仿若一個敵我不分意欲毀滅一切的爆炸物,有時竟能從他身上嗅到引人淪陷,讓漫無目标的人不自覺想要追随、危險而霸悍的王者氣息。
如果不是理查德見過十年後的澤田綱吉,并與後者有過接觸,他剛剛或許會産生“Xanxus更适合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念頭。
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接受這麽不合理的安排?
這透着詭異的事态讓他不得其解,而眼下也不是分析這個問題的好時候。
他看見澤田綱吉抱起哭鬧不止的藍波,臉上尤帶着驚魂未定的惶然。
理查德就這麽安靜地盯着澤田綱吉的臉,仿佛在重新認識他一樣。
不帶惡意卻讓人如坐針氈的目光讓澤田綱吉無法忽略,他壓下心中的莫名不安,低低地喚了一聲:“……裏切?”
理查德垂下眼:“都沒事吧?”
“沒事……”
“為什麽提前開戰,他們用藍波威脅你?”
澤田綱吉一怔,随即搖頭:“提前開戰是切爾貝羅的意思,說是‘時間緊迫’‘被迫調整計劃’,藍波是在我抽中‘大空+雷’的簽紙後才被她們帶過來的……”
“那些簽紙沒問題嗎?”
澤田綱吉想了想,很肯定地搖頭:“沒有問題。”
看他的神色,理查德就明白是他的超直感得出的判定。
果真,切爾貝羅并沒有偏幫任何一方麽?
難道真的如她們自己所說,她們直屬彭格列九世,與任何其他勢力無關?
此刻,Xanxus與切爾貝羅都已離開,原本的幻術空間徹底崩潰,空間外的小巷青石重新覆滿了他們的視野。
終于不再破敗荒蕪的環境讓澤田綱吉松了口氣,可冷不丁的,身側忽然傳來一道清透的詢問。
“你十分抗拒與彭格列扯上關系?”
說是詢問,語氣卻是毫無起伏,帶着近乎肯定的複雜。
澤田綱吉滞了半秒,愕然地望向理查德。
“帶着藍波回去吧,”理查德卻是沒有繼續剛才的問題,似是覺得已無再問的必要,“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身後的棕發少年張了張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穿過第三個交叉路口,理查德才停下腳步。
他垂眸盯着腳邊的一灘小水窪,注視着水中的倒影,擡起腳,将那團影像碾碎。
介于陰沉與冷漠之間的面容,就這樣從碎裂的水鏡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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