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露餡

采薇把挑出來的蟾酥都抹在那片細膩的布料上,之後生了火,慢慢地烤幹了。

陸瑛從始至終看這女人神秘兮兮的弄這一切,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這有什麽用?”

采薇看也不看他,只撂下一句,“你用不着知道。”

陸瑛抿了抿唇,竭力壓抑着自己胸腔內的怒火:這個該死的女人,就是有本事把他惹怒!

忙完這一切,采薇找來一把破笤帚疙瘩,把竈前灑落的羊肉湯掃幹淨。

一邊掃她還一邊埋怨,“這麽好的肉湯你竟然給打翻了,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告訴你,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往後想吃可是沒有了。”

陸瑛被白蓮花給惡心地不行,一聽這話,皺着眉頭嘀咕着,“就她那樣的,端來山珍海味,爺也不稀罕!”

“喲,啧啧,還爺,還山珍海味呢?”采薇笑起來,不知為何,心情也大好了,“看樣子以前沒過過窮日子啊。”

這個人什麽來歷,她沒興趣知曉。反正眼下他在她家養傷,等傷好了,一拍兩散,自己也不算欠下他救命之恩了。

陸瑛看着這個忙忙碌碌嘴也閑不住的丫頭,滿眼裏都是笑。

不知什麽緣故,這醜丫頭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穆寡婦出去大半天,是被人給擡回來的。

擡她的人是同村的兩個毛頭小子,說是穆寡婦半路上摔倒了,傷了腿。

雖然心裏痛恨她毀了她的容,但這個時候,采薇還是接了出去。

看着穆寡婦那張黧黑枯瘦的臉,采薇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穆寡婦手裏還提着一個布袋,裏頭鼓鼓囊囊的,一見了采薇,就往她手裏遞,艱難地說着,“餓壞了吧?這裏頭有米有面,你先弄點兒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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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兒是個大胃王,不能餓。一路上提心吊膽地生怕女兒餓壞了,穆寡婦着急忙慌地往回趕,不知怎麽就扭傷了腿。

謝過那兩個毛頭小子,采薇和聽見信兒出來的鐵牛以及李大娘把穆寡婦給擡進屋裏炕上。

看着形容慘淡的穆寡婦,多年的老鄰居李大娘也忍不住淌眼抹淚,“屋漏偏逢連夜雨!你說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哎,都怪我太急了。”穆寡婦長嘆一口氣,拍着大腿黯然地回了一句。

“娘,別說了。人吃五谷雜糧,誰沒個傷呀病的?”

鐵牛不滿地看了李大娘一眼,打住她要出口的話,“大不了,這幾日我多打些柴,咱們娘倆省着點兒吃,總不會餓着嬸子和薇薇的。”

“鐵牛這孩子,哎,嬸子真是拖累你們了。”穆寡婦嘆息一聲,感激地看着鐵牛,眼中淚花閃閃。

采薇一直站在炕邊,冷眼看着穆寡婦。

這個婦人身上幾乎瘦幹了,也不知道這麽多年,她是怎麽養活她這個大胃王的?

明知道她不能再胖下去,為何還要給她喝滋補的湯藥,毀了她的容?

她要是長得好看一點,找個家境富裕點的婆家,她們家的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尋常婦人都會這麽想,為何穆寡婦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采薇想不通!

穆寡婦那雙枯瘦的手拍了一陣大腿,就攤開在身側。

采薇無意間掃過去,見她的指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針眼。

當時她心裏一緊:這個婦人也是個命苦的,這麽多年靠着給鎮上大戶人家做針黹換些米面,不知道被紮了多少次,也沒聽她抱怨過!

穿越過來這些日子,采薇除了發現穆寡婦毀了她的容之外,并未發現穆寡婦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這個婦人,确實是一個吃苦耐勞隐忍的好母親!

可,就是這樣一個好母親,生生害得原主成了這副醜八怪的樣子。

她,不能不記恨!

服侍穆寡婦躺下,打發走鐵牛母子,采薇給穆寡婦擦了手臉,就趕去偏屋裏燒水做飯。

有了米面,什麽都好辦!

她先把布袋裏的米面掏出來,還有一包鹽巴。

接着,又掏出一個桑皮紙包兒,打開一瞧,差點兒沒把采薇給氣死!

原來又是一大包滋補的藥!

她實在是想不通了,穆寡婦到底想幹什麽?

辛辛苦苦地做針黹換了錢,難道就是為了給她喝藥的?

看着竈底下燃得正旺的火苗,采薇很想把那包藥塞進去燒了。

可一想到身後還有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她又頓住了。

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給這男人喝了吧。

穆寡婦那邊,看在她傷了腿的份上,她暫且把賬記下了。

剛盛了一碗疙瘩湯遞到陸瑛手裏,采薇又盛了一碗送到堂屋她娘穆寡婦手裏。

自己則端着一碗坐在偏屋的門檻處,剛拿筷子挑了一個面疙瘩放嘴裏,還沒來得及囫囵一下,就聽隔壁李大娘驚慌失措的叫聲響起來,“鐵牛,你咋地了?”

采薇忙放下碗往隔壁跑,心則吓得噗通噗通亂跳:李大娘平日裏樂呵呵的,鐵牛磕着碰着都沒聽她大呼小叫過。方才那聲兒都摻了哭腔了,不會發生什麽大事兒吧?

等她跑到鐵牛家院子一看,壞了。

就見鐵牛那五大三粗的身子正躺在院子當中,一動不動,李大娘正癱在他身邊拍着大腿哭起來。

“大娘,鐵牛哥這是怎麽了?”采薇一腳踏進院子,大步流星地就奔到鐵牛身旁。

“剛還好好的炖了土撥鼠肉,說是要給你們家送一碗,誰知一出來就倒地不起了。”李大娘擦一把淚,斷斷續續說道。

采薇忙查看鐵牛身上,沒什麽外傷。只見他面色漲紅,雙目發赤,渾身僵硬,口吐白沫,看樣子已經不省事兒了。

怪不得李大娘哭呢,看這狀況,很是兇險。

采薇到底是軍醫出身,這會子雖然也着急,但還沒亂了分寸,伸手在鐵牛的額頭、耳後試了試。

燙得吓人!

發燒了。

按說鐵牛平日裏壯得跟一頭牛一樣,斷不會忽然就高熱昏迷的。

一定是內裏有什麽症候了。

她趕緊抓起他一只手腕診起脈來。

李大娘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似乎沒那麽害怕了。

半日,見采薇松了一只手又去摸鐵牛的另一只手,李大娘懵懵懂懂地就問,“薇薇,你,這是診脈?”

這個丫頭是她打小兒看着長大的,從沒聽說她懂醫術啊?

采薇一愣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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