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黃雀在後】
深夜,悶熱無風,萬籁俱寂。紗窗也透出青竹的蒼綠色,忽而一道紅光穿過院牆。淺睡的顔夫人一下子睜開眼,從床上翻身起來,餘光中還能捕捉到那抹紅光猶如煙花的末端,綻放出無數晃眼的晦暗的細密光點,這絕對不是正常現象。她牽過床尾的外衫,動作敏捷地循着光點出去,沒過幾步,來到院外竹林,這裏是光最後消失的地方。漆黑的竹林顯出森然可怖的樣子,她警惕地環視周圍,未聽到絲毫異動,難道剛才只是錯眼?這種想法是任何一個遇到同樣問題的人都會有的同樣疑惑。
是誰?顔夫人聽到身後有窸窣的腳步聲,驟然間轉身防備。來者一個雲影錯步,眨眼間摸到顔夫人背後,用森森的語調說:“顔夫人,夜半獨自出門,也不怕寂寞嗎?”鬼魅的聲音讓顔夫人感到一絲熟悉,她向後方一推,來人向後躍了一大步,及時避開掌勢,但背部恰恰撞在竹子上,引得他一陣哇哇大叫。顔夫人這時候才确定來人是誰,她口中喊道:“臭小子”,伸手就在他額頭上敲了三個爆栗。不錯,來人正是青帝,今晚他也未曾入眠,發現顔夫人只身出來似乎在尋找什麽的樣子就忍不住吓她一下,結果受傷的還是他自己,他使勁揉着額頭,一邊又防範着顔夫人,怕她再度來襲。
母子兩打鬧着回屋,竹林又恢複了平靜,半響過後一陣微風吹動竹葉,黑暗中隐約是兩個身影,一男一女。女的恭敬地詢問:“少主,會是她嗎?”男的頓了頓,用袖子勉強遮住的紅光随着他的動作再次發出星輝般的光點——和顔夫人看到的一般無二。只見他手裏多了一顆渾圓的透着亮紅色光澤的明珠,他仔細地捧着,注視着,對它說:“你感應到的就是她,對嗎?”女的又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等回到門裏後再告知門主定奪。”男的聲音略微拔高些:“這事先不要告訴門主!”男的正是邪珠門的少主邪志明,此番帶着寶貝出來,是沒有經過他爹邪飛仙同意的,若是這會兒就告訴他,無疑會讓他大起疑心。
竹葉微微一顫之後又回歸平靜,仿佛是波瀾後再度平靜的湖面。
世事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黑暗為那兩位掩飾行跡的同時也使另外一人暗中窺看,當所有人都走盡後誰會想到還有人潛伏在這原本無人問津的竹林呢?而這人望了一男一女消失的方向,察覺出一絲不妥當。月光慘淡,乳白色的光暈投射到他的臉上,赫然照出一張熟悉的臉孔:秦莊。
紅姑趴在繡架上正打着瞌睡,一陣異香透過縫隙傳入房內,不久房門閃開一條道,秦駕輕就熟地潛入,見夜少整好以睱地等着他,秦放肆地輕笑一聲:“這香你都受得了,看來你這
病也不是什麽好處都沒有的。夜少也不理會他,低低吐出一口氣。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臉色如何。秦配制的香料哪裏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夜少也不例外。只是他比一般人更警覺,早在聞到這味道時他便強迫自己屏息,等到香退去才吐出吸入的星點香氣,還好秦的香有一個弱點就是短時,這中間若是有些差池,恐怕他也像紅姑一樣昏睡過去了。所以這時候秦笑出來,向來好脾性的夜少也橫了他一眼。
秦當然是自動忽略這些,玩笑着将竹林所見告知夜少,最後還萬分委屈地說:“我好歹是一代名醫,卻淪落到要做替你跑腿的活計。”夜少還在思考中,這一男一女,還有泛着紅光的明珠。顔夫人,青帝,明珠,他在吐納間将這些串聯起來,如果他沒猜錯,那兩位不速之客是邪珠門的人,聽說最近他們正在煉制一顆邪珠,會是方才出現的東西嗎?
受忽視的秦再次開口:“我還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成功吸引了夜少的注意力後他略帶神秘地說:“沈家那小子不錯哦,功夫上有你的痕跡——話說前陣子你讓我從你家裏偷出來的書怎麽不見了?”秦一直在擠眉弄眼,仿佛是發現神秘秘密般興奮,夜少再次忽略他,三言兩語就把話題引開。沒錯,是他把書送給青帝了,至于修行的如何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秦抛出最後一句話,收起笑意的:“你都自顧不暇了,怎麽還有閑心去管別人的事。”
天邊漸漸有些泛白了,夜少卻怎麽也做不到閉上眼,他盯着窗外的光線由弱漸強,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忽然感覺人生不也正是這樣由最初的晦暗不明、心智未開的黑暗逐漸透光變強,這時人人都在追逐光芒,然而當光彩盡顯後又不可避免地走向頹敗,那如果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頹敗的,到底還會不會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時候,說實話,他心裏沒底。又是一個尋常的無眠的夜晚,,到底他還得經歷多少疼痛難以成眠的夜晚,他同樣沒底。
顔夫人最近總是心神不寧,似乎有一雙神秘的眼睛一直在暗中窺伺着,她無從道破其中的異常,這樣一來,她更加煩躁,臉色不必說也是不好的,而青帝近日也不再悶在屋裏,經常是很久不見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麽。有時候是興奮地回來,有時卻是滿臉委頓,一言不發。她這樣一想,于是放下書,任憑腳步漫游,很久一段時間,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安安靜靜地做一只被豢養在竹籠裏的麻雀,一只被晾在一邊飛不上枝頭的麻雀,這樣說來似乎有些委屈。不過她清楚,真正委屈的不會是她,甚至她應該滿足于現狀。時間會過去,但曾經做過的事總會在那裏留下證據,想抹都抹不去。有時候
她也會想自己怎麽能這樣心安理得,一個破壞者的結局不應該再悲慘些嗎?
風簌簌地吹來,驚動了午休的竹葉,洋洋散散發出嘀咕聲,她細細聽着,驀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像時間回到那一年,她還年少,還是個倔強不服輸的小姑娘。握着劍指向遠處,那個靠在細竹上翻書的男子說:“你不能在這裏!”他緩緩擡起頭,迎着陽光,他的輪廓沾上一層光暈,柔和耐看的。連他說為什麽的時候也似乎是笑着的。我要練劍,這樣一句原本她會理直氣壯說出來的話那時都顯得唐突,她忽然之間明白阿姐說的“那種心跳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了,不知所措,頭一次失去往日的霸道,劍在手心滾燙滾燙,燙得她頭腦發熱。而他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起身告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她更慌了,腦子裏糊漿一般迷了黏住。
他看着她突然攔住去路,不解,但又嗤的一聲笑出來,開口一句:“小姑娘,你要怎麽樣?”她又是一秒的缺氧,那時她就想一個男人怎麽能笑得那麽好看,一定是這樣她才會迷戀上他。于是她沖口而出:“我迷路了,你要帶我下山。”原來在那麽早的時候她已經學會說謊了。迷路?那個地方她和阿姐常常去,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摸得七通八透。
小姑娘小小的心計,他也不戳破,隔着一定距離領着她走。一路上她側身仰視身邊的男子,細數他的線條棱角眉須,不經意間臉上就變得火熱火熱,真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眼底的雀躍還來不及收拾好,時間已經将她送到他的禮堂,他的新娘,那是一個莊嚴成熟的女子,她也會功夫,她也很溫柔地望着他,她說她叫司夜慧,而他姓沈。早就聽爹爹說過千萬不要招惹司夜家和沈家的人,但是她啊,她是紅顏,爹爹最小的女兒,寶貝似地寵着,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女兒。再說那時頭腦發熱的她怎麽會聽得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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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嫉妒、愛慕兩者合二為一便成了一劑足以折磨人的毒藥,藥性烈,不會立即要人性命,只會一點點銷蝕人的理智,何況她從來不憑理智待人。
顔夫人嘴邊的笑漸漸演變成苦澀,嗤笑罷了。暖風吹得她有些冷,她想如果當時有一場雨把自己淋醒,她會不會還這麽做。但一切都為着她将犯的錯誤準備好,一切都在引誘着她犯錯。誰知道她在往酒壺中灑藥粉的時候,酒中也同時摻了她的眼淚呢。看着他喝下,看着他失去意識,那可是很厲害的藥,她曾經淘氣自己親自試過,整整三個時辰完全沒有意識。三個時辰,足以讓她做完一切,那時他會不會驚慌,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度過毫無意識的三個時辰,他會不會驚慌?想到這,那時的她忍不住得意起
來。但結果沒有,她沒有勇氣去看清楚,只是留下床上衣衫不整的他,一團醒目的血跡,一塊她随身帶着的金鎖,她不知道當時是否真的想把他的一生都鎖起來,那天她一口氣跑了很遠,很遠,似乎要将這一生的距離都耗在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年輕的顏夫人犯過錯,占有的愛讓她選擇用迷藥來對付沈莊主,只是為了能安安靜靜的跟他度過三個時辰,那是一個敢愛的女子,為了她的愛耍了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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