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頭之氣】
青帝聽着迷糊,但覺得有些傷感,不自覺騰出一只手在夜少背上輕輕拍一下,算作安慰。哪知道夜少臉色一沉,猛地推了他一把,力道之大讓青帝一下子推了好遠才愣愣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夜少不好意思,但頭仍是硬偏向遠處說:“你流血了。”
青帝一看,原來是剛才不小心被柴火劃到了,手背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可這值得夜少大驚小怪嗎?
氣氛有點詭異,青帝不能理解夜少這樣失态的原因。半響,夜少臉上的潮紅還未褪盡,他說:“秦莊還沒告訴你,用你的血其實并不能治好我的病,只能壓制一時,而一旦我用了你的血就會對它産生依賴。”
依賴?青帝還是不清楚,這是說夜少需要不斷喝自己的血嗎?可這些天夜少沒有喝,身體不也是沒有變差的趨勢啊。
接收到青帝的疑惑,夜少又說:“藥性可以暫時助我擺脫這種依賴,但你流血時我就無法控制。現在離我遠一點。”說完他向遠處走去,頭也不回,其實他是擔心一回頭就會犯錯。
青帝終于聽懂了一些,但又為夜少突然之間的生分而氣憤,不就是幾滴血嘛,如果能幫助他暫時壓制病情也是好的,再說他送來的書都是難得的好東西,青帝總愁無以為報,這下不正好可以讓他還了這份恩情嗎。于是他快跑起來去追夜少,不過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夜少身影,這下他更生氣了:一個生病的人胡亂跑什麽,萬一林子裏出現什麽野獸的……
青帝不敢再想下去,這天都快黑了,夜少到底跑哪去了。青帝心裏發慌,顧不上什麽柴不柴的,趕緊找啊找啊……
當身後腳步聲響起,他終于松了口氣,不禁展開微笑轉頭說:“你——”你字還沒說完,看到來人是倚天換了語氣,有點淡淡的失落:“是你啊。”
倚天說:“你這麽沒出來,他們不放心讓我來看看。”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一個大活人又不會憑空消失。”說到這,他想起夜少算不算憑空消失了,就讓倚天幫着一起找。
倚天一聽,不覺皺眉:“夜少,他早就回去了。”
青帝此刻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了。
回去時青眉、夜少、輕波正圍着篝火坐着,笑語嫣嫣,倚天問他們什麽事這樣高興,青眉忙朝青帝努努嘴,說什麽以為青帝讓野獸叼走了。這話放平時青帝頂多笑笑,但現在聽來卻是刺耳的很,自己剛才還十萬火急找人,擔心夜少遇上危險,現在卻完全反過來了,真是玩笑了,他難得的狠狠瞪了夜少一眼,但夜少何許人也,只見他面不紅心不跳,神色如常,望着跳躍的火苗出神了絲毫沒有發現他周圍氣場的變化,果然是
高手。青帝的悲憤就像彈在一堆棉花上,重重下去,沒傷着棉花,先把自己氣個底朝天,他的臉瞬間拉得老長老長。倚天在他身邊,拉着在距離他們稍遠處的地方坐下,借由別的什麽話題岔開去。
好在青帝手上的傷口小,早就已經止住不流血了,夜少的反應就一直很正常,說來他們現在的狀況很奇怪,似乎是注定當一方受傷時,另一方也會因此出現狀況,一種微妙的血液關系将兩人聯系起來。不過,青帝是不會主動去思考這些複雜的關系的,多想的結果不是讓自己更煩惱就是讓旁人更無奈,那些需要絞盡腦汁的東西啊,只要沒有觸及他的底線,沒有超過他能承受的範圍,其實也就是簡單的可以忽略的,還是實實在在的事物更值得關注。就比如此刻青帝就被噴香的燒烤味吸引住,把不愉快放在一邊了,該享受時就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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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後青帝滿足地抹嘴,鮮美的魚味還在口齒間回蕩,他沖口問了魚是誰抓來的。這麽一聽,青眉獻寶似地搶白:“是夜哥哥,你不知道,夜哥哥多厲害,抓魚是一抓一個準……”完全一副小女兒情态,而旁邊的輕波嘴張開又合上,微微一笑,朝夜少望了一眼,心思恍惚。
青帝抹嘴的動作頓住了,這個沈大小姐的話說的真不是時候,看着火架上僅剩的一條烤魚被青眉含在嘴裏,青帝狠狠地想:若是她早點說,自己早就多吃他幾條,以消心頭之氣。
日頭很快偏西,天邊隐隐透出些淡紅色的晚霞,這一行人開始搭建臨時處所。露宿,對于青帝來說并不陌生,然而兩個姑娘卻很是興奮,她們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雖然他們都不是那種拘泥陳規舊禮的人,但最起碼的男女有別還是注意的。于是研究之下,處所是兩個有帳篷遮蓋的包子屋,可能也算簡陋的蒙古包,底下鋪了一層布匹,這樣再噴上一些防蟲藥水就能避免野獸昆蟲的侵擾。
青眉、輕波一間,青帝和夜少、倚天一間。這樣的安排在表面看來是很合理的,但青帝不禁犯難:真要和夜少他們同住嗎。他的身份不方便啊,第一次,青帝對自己的身份與秘密感到直觀的不妥,早前總以為這樣換種身份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在那段漂泊的生活裏也确實體會到好處。但今後呢,這樣的事不會僅有一次,以後會不定時的出現。還有,當秘密最終被揭穿時,那些曾經以為的方便會不會演變成最大的不便呢,青帝安靜地坐在一塊裸石上出神。
“誰?”青帝忽然手做握拳狀防備起來,看到來人被自己的架勢驚到,這才放下拳頭,笑呵呵地說:“龍大哥,是你啊。”
倚天也配合着笑笑:“怎麽,做賊心虛了,剛才
是在想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嗎?”他很自然的坐在青帝身邊,松松散散,看到青帝臉上尴尬一陣,又很快談笑開來,他很懂得掌握分寸的。不過心裏還是想,青帝防人防得緊,要想讓他開口怕是不容易。
青帝向來覺得倚天是個精明的人,一個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着深思熟慮的人一定是把身邊人、事都計算好了的。說實話,他這樣的人讓青帝感到放松,因為和他在一起,一分錢一分貨,當錢貨兩清時就不會有太多的虧欠。可能是多年的流離無定,青帝從小就害怕拖欠別人的恩情——因為那些對于處在困頓中的人來說都需要用無盡的回報來償還的,沒有誰應該平白無故接受施舍。
想通這點青帝覺得輕松不少——今天他用腦太多了,于是半開玩笑地問:“龍大哥,有酒嗎,這麽好的夜色不喝可惜了。”天知道青帝從來沒喝過酒,從前是沒機會,進入沈家後是情況不方便。
可是,當倚天将兩壇酒放在青帝面前,滿臉引誘地請他喝時,青帝立刻後悔了,他懷疑倚天是預謀好的,但看龍某人純良無害的目光後,青帝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但青帝也不是那麽簡單就死心的,他問了一句夜少在哪,其目的當然是要拉他下水,要喝大家一起。只是那人為什麽是夜少,因為青帝是記仇的,這麽好的機會,要報仇得趕緊的。
倚天朝一個方向努嘴,那裏,夜少盤坐着,老僧苦禪打坐一般,但這絕對是一個有豔福的和尚:青眉、輕波分別坐在他兩側。輕波不知說了什麽,引得三人笑成一片,東彎西倒間,青眉碰到夜少身體,然後她人不自覺一震,臉上紅暈頓生,而輕波也是變了臉色。夜少則是未曾發覺一般,微微一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朝天邊望去。
當真是暗流湧動啊,青帝心中一動,青眉的心思,他是猜到了,可什麽時候輕波也……然後他抖抖肩,心中好一陣鄙薄:夜少啊,果然是禍害良家婦女的料。再然後就和倚天豪情萬千的對飲。
青帝沒喝過酒,但見過人喝,以前和顏夫人徘徊在酒樓門口時看到過樓上樓下的客官,他們或是痛飲或是淺酌,還有路邊醉漢的模樣,其實顏夫人剛進沈家時也喝過,她還算好的,安靜的喝,只是不說話光發呆,看到青帝時也只有傻傻笑,但那笑看得青帝很不舒服,太過滄桑悲戚。他想不通喝酒時用來做什麽的,若是想發洩那就大聲哭出來,趁着酒勁把不敢做的事都做完了,這樣以後後悔時也可以說“我是喝醉了”,挺好的一個借口,不是嗎?這樣也好過把一切都悶在心裏,不能排遣也不願放過。
倚天已經淺淺地飲了一口,正在回味口中酒液的滋味,青帝也終于拿走酒壇,先
放在鼻尖一嗅,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殊不知真正懂酒的人在老遠處已經那個對瓶中物透知無遺,倚天看着。然後青帝又振蕩酒壇子,讓那個香氣随着動作飄得更遠些,接下來才放在嘴邊,還沒喝,壇沿就在手裏旋轉一周,倏地傾倒,酒向反方向流出,落在山石上,很快滲入縫隙裏,倚天一臉興趣的看着:這小子像模像樣把酒倒掉不少,還不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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