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展露鋒芒】

邪飛仙雙目投射出駭人紅光,閣子內的光珠瞬間嘤嘤作響,仿佛在呼應主人心中的情緒,邪志明不由心神震動,幾乎不可自持,忙掩飾好自己心中的想頭,他心中驚駭,難道父親已經到了能夠感知人心的地步了嗎?

許久,邪飛仙才減少對他的壓迫,說:“派人去山下,顏夫人也該回來了。”語氣還是冷冷的,眼光中帶着嗤笑厭棄,心中想:就他那熊樣,也配做我兒子!

邪志明越加謙卑地低下頭,沈家莊一役讓他很有挫敗感,自己竟然會栽在一個小姑娘的手裏,沈青敏,想起那個被關在地室的女孩,他心情複雜。還有平寧至今仍無法恢複鬥志,門中元老對他的異議也日漸多起來,邪飛仙本就不甚認可他,此番怕是更難有好臉色。最要緊的是,這一戰之後,即将帶來的麻煩。這些紛繁複雜的問題暫且被他放在一邊,目前最關鍵的還是弄清楚元嬰到底在什麽地方,要如何煉制它,這些又和顏夫人、紅衣坊、那些關在地牢中的年輕女子有什麽關系,這麽多未知,足以看出他的父親對他的信任是何其微薄!低着頭的邪志明扯了扯嘴角,強力平撫咬緊的牙關:還不能,時候未到,沖動不得!

邪志明沒有派人去,而是親自下山,目的很明确,既然無法從父親那裏獲取什麽有用消息,那就從這些關鍵人物下手。邪珠門在高處,憑借山體做天然的屏障。當然途中機關重重,不是門中的人要想上來不去半條命是極少的。邪志明已經到達山腳,忽然山間彌漫起紫紅色煙氣,邪志明神情劇變,怎麽回事,父親親自來了?

不錯,對于元嬰的擔憂讓邪飛仙按捺不住,自從放任元嬰出去“覓食”,他的身體就不斷出現狀況,要知道元嬰和他是互相影響的。

遠處卷起一陣風,狂沙飛揚,黃褐色煙體裏漸漸出現一個人影。回來了,是“顏夫人”!邪飛仙露出滿意的笑容,伸出手召喚它。接受到回歸訊號的“顏夫人”,忽然俯首,四肢爬行着加速朝他奔去,這是一種禽獸回到主人身邊的模樣。禽獸?!邪志明目瞪口呆,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眼前的景象。顏夫人已經挨到邪飛仙身上,面無表情,予取予求,整個一失魂的傀儡模樣,邪志明不住發寒,一種難以置信的可怕想法滿滿爬上他的咽喉,窒息感讓他血氣逆行:難道它就是元嬰?!

邪飛仙帶着“顏夫人”徑自離去,邪志明注意到不遠處有一些幾不可辨的聲響,心中嗤笑,大膽的人總是不死心,非得敗在陣中才甘心,真是不知死活。想着也不管什麽,很快上山去,他還有事要解決,沒空陪他們玩。

一直在暗中觀察的人這才露出行跡:青帝、夜少。

只見

青帝的指甲已經深深紮進夜少的手掌,夜少輕嘆一聲,要不是他剛才拉住青帝,還不知道他會怎麽樣。盡管在事前已經清楚會是這樣,親眼看到還是很難接受的,更何況那人還是青帝最親近的人,她到底變成什麽東西,這個問題殘酷詭異,誰能想象到好好一個人,前一天還溫柔單純的人,轉眼之間形同鬼怪妖孽。

青帝渾身顫抖起來,體內狂亂的氣息又一次開始強烈流竄。指掌相連的夜少也感覺到,他一把抱住青帝,陰冷的感覺爬上他的身體,一路透着涼意。

火熱的體溫漸漸壓制異動,青帝的意識逐漸清明。他說:“可以了。”于是夜少依言放開他。

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是這樣過來的,青帝時常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秦說他體內的寒氣更加深厚了,更加?沒錯,青帝本來就是難得的陰寒體質,這也是為什麽他的血能夠壓制夜少病情的緣故,夜少屬于陽火過剩,不過秦想,這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可能他們兩人相互影響能夠抵抗各自的異樣。事實也正是這樣,在青帝無法控制時夜少的靠近能夠幫助他神志清醒,夜少也一樣。

今日,他們來邪珠門的目的,一樣已經親眼證實,是關于顏夫人的,還有就是尋找一條安全的上山之路,而且要在不驚動邪珠門人的前提下——這也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一直置身暗處的原因。邪珠門是必定要除去的,他們這些人實際功力未必有多高強,只是狡詐下作的手段讓人防不及防。夜少擔心青帝是否能理智處理,他本想一個人來的,但青帝堅持。秦也說,他們兩人能夠互相照應會好一些。

青帝握緊夜少的手,感覺他掌心在流血,意念一動,寒氣凝聚在手端,很快夜少就開始凝血,幾日不見,青帝也開始懂得自身的氣息了。夜少不禁想起秦對他說的話:“青帝身體裏似乎是被強行注入了一些陰寒的氣流,這不是一種常見的內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不過應該與顏夫人和他那一次的對決有關,這東西力道很霸道。但如果青帝懂得完全控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況似乎是朝着秦說的方向在進行……

青帝笑得有些詭異,不過還是笑的,他順道拍一下夜少的肩膀,豪氣萬千地說:“走,邪門父子可是給我們指了一條明路。”夜少驚奇于青帝的變化,在經歷這些變故之後,一個原本未接觸過江湖的孩子也開始漸漸融入這口大染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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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志明剛到,就看見手下匆匆忙忙拖着一個人朝邪珠閣方向去,大概是父親又要煉珠了吧。他也不理會,徑直走開。不過很快,他立刻掉轉,飛身追上那個手下,因為他忽然想起那人是誰!

青敏無所謂地任由人拖着,

她不知道将等待她的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忽然,有人攔在前面。她身邊的那個門人,恭謹地喊了聲:“少主。”就這兩個字,讓青敏迅速擡起頭來,果然是他,在她放棄所有抵抗的時候,她忽然露出鄙夷的表情,然後又笑起來。平時她總是小心謹慎,沒想到笑起來也能有幾分率性大膽的味道。邪志明不看她,說:“再去地牢中帶個人去,她就交給我。”他說着,手已經不由分說地把青敏拉開,那個門人看邪志明表情嚴峻,反駁的話就說不出來。本來仙尊只是吩咐去找個女人過來,是誰都無所謂,不過他聽人說這個女孩讓少主铩羽而歸,就自作主張把她拉上,現在少主開口,他當然不好多說,于是依言離開。

邪志明把青敏扔在一間空房子裏,見青敏瑟縮的樣子,他真懷疑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女孩,怎麽會讓自己遭受挫折,天知道,他多想一片一片剜下她的肉骨,看她到底有多倔強。但他還是忍了下來,因為這樣似乎還不夠刺激,要玩就要玩大一些。

青敏下意識地坐起來,挺直腰板,既然不想屈服,那麽在對手面前就不要流露出絲毫的膽怯,沒有功夫又怎麽樣,無所畏懼的人還能被什麽東西威脅。

怯懦的青敏似乎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感覺,這是一種如同偷來的快感。一向如同影子一般存在的她不知道如何能夠找到自己的方位。可能大多數女子不會這麽想,她們渾渾噩噩就過了一生,等到生命走到盡頭時回首也看不到太多關于自己的痕跡,但是這不是她想要的生命軌跡,一定有一種屬于她的方向——只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發現而已。于是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尋找,跟在人後面觀望,大姐青眉就是她能接近的模板,但是畢竟那并不是她自己,青眉的任性張揚,她是不贊同的。雖然有點可笑,但在這種慌亂無措的時刻,她卻忽然像是找到那種一直渴望的東西。那是什麽?反抗?無所畏懼?或者用鎮定擊碎侵犯者?

邪志明注視着青敏的變化,心想: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孩倒是有點意思,好吧,就把她那點可笑的想法一點一點粉碎吧。他學着青敏的動作坐在她身邊,也不說話,就只是很詭異的盯着看。青敏無動于衷,既然決定了就要做的徹底、無視、不屈,這些東西對于邪志明這樣的人應該是不能忍受的吧。

小女孩也有長大的一天,時間上的早晚不過是個人際遇與悟性不同而已。所謂挫折危難的作用,大概就是将這個成長的過程壓縮凝聚,讓它在一個相對短暫的時間裏發生質的變化。

今年的秋天,氣象适宜,花都要盛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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