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死亡憂傷】

“顏夫人”已經消失無蹤,在昏暗的晨曦下,焦枯的草叢像是經歷一場雨水的侵襲,潮濕、焦灼。散落的手骨,褐色凝固的血液以及彌漫在四周的消亡的氣息,死寂一般的靜止。

青帝坐在紅袖的身邊,将那一雙還保持半握拳狀态的手掌重新拼接在身體上,完整了啊,完整了嗎?他的耳邊仿佛還回蕩着初見時她的玩笑 “等你長大我來娶你”,可是有誰能告訴他在這夜過後,她要如何等待。這個夜晚多麽荒謬、不可思議,有誰能解釋?

混亂的荒野,另一個人搖晃一下從不遠處站立起來,微暗的黎明裏他蒼白的臉泛起火焰熄滅前的紅光,當他走近青帝時,他揚起不穩的手想擊打青帝的後頸。

突然青帝轉身抱住他,撕心裂肺的哭聲如同破閘的洪水阻擋不住,哭聲裏隐約能聽見幾個字眼:“夜少……是她嗎……死了啊……”不能想象的苦痛到了嘴邊也只剩下幾個含着淚水的字,空洞、蒼白、虛脫……

晨光中夜少的模樣逐漸清晰,他揚起的手最後緩緩落下,輕撫青帝僵直的背部,平和的臉上帶上昨夜一般淡淡的憂傷,他都知道的,很多事。

肩上的哭泣聲已經停止,青帝安靜地把全身的力量靠在夜少身上,昨夜的事實在太出乎他的預感了,要接受這些讓他的腦袋越加煩惱,那麽在清醒之前,請允許他放縱自己什麽都不想,而夜少能體會這種感受,兩個共同經歷過變故的人總是比較能相互理解的。夜少從懷裏取出一件變形的樂器,之所以會變形,恐怕就是因為青帝的那一記沖撞,不久後回想起這些,他才發現那些發生在他身邊和他身上的變化是真實存在的,就像他的身體裏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力量一般存在着。而當時他就只聽見夜少吹奏出的樂音通過他所依靠的肩上傳來,更加清晰,深入人心,在那種虛空的狀态下是最容易被觸動的。可是他是不會知道,沒有什麽是毫無目的的,夜少做事總是這樣,就算身在荒野也能夠決策安排的,通過這樣樂器。

茅屋,野外,輕波躺在簡陋的床上,身上的傷已經經過處理,青眉收拾了一下雜亂的屋子,心想:這樣她能舒服一些。一顆緊張的心這時才放松一些,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遭遇這樣慘烈的厮殺,邪珠門那些人就真的這樣滅絕人性嗎。一直以來的生活都是簡單舒适的,她偶爾任性也不會有人真正把她怎麽樣,可是這次呢,她從沒接觸過這般□裸的血腥,十幾歲的少女的世界好像一夜之間變化。

屋外倚天冷淡無語,但眉宇間附加的陰影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憤怒,他以為放任邪珠門存在的想法是正确的,當自己眼看着親人在身邊倒

下時才明白有時候不能算計太多,曾經和邪珠門定過的互不幹擾的協議在昨夜失去效力,與邪惡和平共處是一層太虛薄的紙禁不起刀劍的絲毫碰觸,邪珠門是必須要鏟除了。在他入神的時候,有人拍他的肩膀,是秦。至于秦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其實一點都不意外,夜少的暗士辦一些信差的工作還是綽綽有餘的。輕波的傷确實是重,胸口一劍穿透不說還受到邪術控制心神,內外并發,情況可想而知,還好秦醫術高強。當下倚天對秦許諾,以後但有需要一定盡心竭力。秦是不會在意這些承諾的,要不是小夜,他不會理會誰死誰活,他不是也沒想做活神仙。

青眉緊張地跑出來,一見秦就在門外,拉着他就進屋去,風風火火的也不讓秦說句話。倚天擔心輕波又出狀況也跟着進去。

“她到底怎麽了?”青眉憂心忡忡,剛才她突然發現輕波身下滲出血水。其實秦被拉進來時就猜到,可他說沒事,青眉就是不信,還一直強調“她都流血了,這還叫沒事啊”有點霸道,不過還挺可愛的。秦被迫替輕波把脈,真是,還沒有人質疑過他的醫術。倚天也搞不懂這是什麽狀況。

青眉拉扯秦的衣服,讓他痛快說出來到底怎麽了。看小姑娘如此急切,秦詭異一笑,問道:“你真想知道啊?”

“廢話少說,從實招來。”青眉沖口而出,她是看不慣秦那種小人模樣。

然後秦走到倚天身邊耳語幾句,倚天就很配合的神情嚴肅的出去了。剩下秦和青眉,秦又說:“去準備熱水。”

青眉一頭霧水,這人到底在說什麽啊,她壓下怒氣,“誠心誠意”請教為什麽。

秦跳到她身邊,很懷疑地打量了她:“你是不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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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眉暴怒了,她一拳出去:“你他媽到底說不說!”

秦輕易地躲過,挑釁地從她身後飄過,順便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青眉的小臉登時蹿紅,她虛打着把秦趕出去,然後馬上準備熱水,尴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秦說:“葵水”

屋外秦爆笑不止,青眉再張牙舞爪也還是個小女生,對于葵水,也就是女孩的月信總是難以啓齒的,現在卻因為這個向一個男的“讨教”那麽久,結果可想而知。倚天也笑了笑,放松了不少,忽然他覺得有時候真沒必要太過嚴肅,像秦這樣其實也是不錯的。

笑過之後秦就囑咐倚天他們在那邊過幾天再走,病人不宜輕易移動,青眉是女孩子照顧輕波更合适一些,而倚天負責她們的安全。倚天沒作多想就答應。然而當他離開時他的表情變嚴肅:他還沒告訴青眉,沈家莊出的事,希望在還能笑的時候盡量多笑吧。這場風波可是不小呢。

在回去的

路上夜少和青帝換了位置,青帝架着夜少,夜少身體還虛弱,貿然動武已經讓他受到很大損傷,但最厲害的是青帝那一擊,在當時的情況下青帝爆發出的實力令人震驚,之後夜少還能支撐那麽久實屬不易。不過還好總算等到青帝願意站起來。在夕陽将至的時候夜少問他:“接下來的事,有心理準備了嗎?如果沒有,那麽現在我就安排你離開這裏,索性什麽也別管了。”

青帝說:“走吧,我要回去看看。”

夜少這回是放心了,剛才雖然又說幫他逃避,但他還是希望青帝能夠承受住,他看中的人不應該是沒有擔當的。

用殘局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的,誰也沒在其中占到好處。

沈莊主外出未歸,沈夫人一人組織全莊抵抗邪珠門的侵犯,無奈顏夫人還是被他們帶走,莊裏傷亡慘重,還有沈家二小姐不幸落到邪珠門手中,如今生死不明。而邪珠門是由門主的兒子邪志明帶領的,為了完成任務,代價也是不少的,他的貼身侍女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平寧為救他失去一條手臂,對于一個嚴謹的劍客,失去手臂就等于失去半條生命,其他門人死傷不少。

話說青敏平時一直都是膽小怯懦的,她和青眉一母同胞,但性格迥異,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她,但這次卻出人意料的鎮定勇敢,誰也不會忘記在突襲初始若是沒有她機智地與之周旋,恐怕沈家受到的創傷将會更加嚴重,沈夫人還記得,當渾身是血的青敏被帶走時,她臉上沉靜放松的微笑,有種刺目的美麗,選擇救青敏還是鎮守沈家,在沈夫人猶豫的時候青敏已經主動替她做好選擇,這是她的孩子啊,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在邪珠門之中,靈力最強的地方就是這邪珠閣,尋常門人只要能踏入此處就會無限欣喜,如同朝聖者虔誠地仰望、跪拜心目中聖潔萬能的神明一般,因此這裏通常就是門主以及門中重要元老會晤的地方。這一來是門規使然,二來則是因為閣子裏鬼魅的氣場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此刻邪珠閣一如既往:大門緊閉,無人看守。透空的琉璃臺上放置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樣不下數百顆的光珠子,玄武方位的高坐亦是由珠子緊密排列而成的,知情者會發現座珠數正好是九五四十五顆。九五,很敏感的數字,世上權位至高不正是九五至尊,可見建閣者用心不一般。

乳白色渾然的光氣在空氣中以一種極其迅疾的速度流轉、碰撞而後湮滅于玄武方位,光粒子在閣子內拖出一條條交織錯亂的由明漸暗的光線,從閣門縫隙透入的光明似被強大引力牽引着朝向一固定方位位置點墜落。無聲中,黑暗透絕裏,有靈性在凝聚。突然,光路爆出的光點,而

此時,玄武座臺上,邪飛仙張目,雙手撐在陰冷的珠子上,嘴角又滲出一路血液,吧嗒,血液滴落在珠子上的聲響異常清晰。不過奇異的是,很快坐臺下珠子爆出更加明亮奪目的光度,血液在這個瞬間被吸入其中。邪飛仙冷笑一聲:“竟然也有本仙親自喂你們的時候,看來這回元嬰受創不小啊。”只見他身披張揚的紫紅色敞衣長袍,細嫩白皙的胸膛袒露在空氣裏,鋒眉利目薄唇,全然不似尋常中年男子。他又閉目調息,只見座前約一張遠的距離還殘留着一長道紅褐色的血跡,血色已退,看來時間不短,不知道這個被門人敬稱為“仙尊”的邪飛仙到底遇上什麽難事,竟至于嘔血的地步。

門外邪志明靜站了好一會兒,赤紅的雙瞳也漸漸恢複常态。赤紅,是他見血狂躁的症狀呢!

“進來”随着一聲令下,門也自動開啓,完全黑暗的邪珠閣一下子湧入無數光線,掩蓋了光珠子本身的亮度。

待看清閣中異樣,邪志明忍不住出聲詢問:“父親,元嬰出事了?”要知道最近邪飛仙終日閉關煉制元嬰,不假他手,除了他,也再沒有人能見到元嬰的真實面目,而今看到血跡,邪志明自然而然就聯想到元嬰,只是剛才一眼望盡閣子,不見有特殊的光珠,元嬰究竟在哪,他在心裏暗自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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