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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椿是天上的月亮, 他是地上的泥巴。
她降生的那一個月,所有禪院的臉上都挂着名為喜悅的笑容,每個人都有資格為她的到來慶賀, 除了他們以外——他們這些沒有咒力的家夥。
禪院甚爾也是其中之一。
在禪院, 沒有繼承祖傳術式的人是落伍者, 而他這樣生來就沒有咒力的人, 根本不配為人, 叫他們做什麽的都有, 好一點的長大之後能夠去競選護衛隊,當一條忠誠的狗, 但是在那之前, 他們要先在另外一群孩子手中活下來才行。
她滿月的那一天,有許多孩子都沒有獲得前往她滿月宴的資格, 孩子們将失落和怒氣盡數發洩在他們的玩具身上。
就是那一天,禪院甚爾嘴角多了一道疤。
真有意思。
他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念想, 他把所有小孩都揍趴下,這些被認為是禪院下一代中堅力量的孩子躺在地上, 叫嚣着要大人來處死他。
禪院甚爾第一次嘗到了站起來的滋味,第一次品出了複仇的快感。
這種感覺叫他有一些上瘾,沒有人可以命令他, 這樣的自由讓他着迷。
現在, 他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想叫他們痛,想叫整個禪院痛,所以他要殺掉禪院椿, 殺掉這個承載着禪院家全部愛意的家夥。
他走到宴會廳的外面, 他看見了那個月亮。
叫他吃驚的是, 禪院椿, 這個一出生就被整個禪院供奉起來的人,她好像也沒有咒力。
對她的殺意化作了茫然,為什麽?
她為什麽被喜歡?
若說因為血脈,他也是家主的親侄子,所以到底為什麽?
她沒有咒力,是同類嗎?
嘴角的血一點一點往下墜落,男孩臉上的神情迷茫。
如果這是他的同類。
她也沒有自由,她一直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裏,禪院甚爾有的時候會偷偷過去看她。
他看着她被寵愛,看着她撒嬌、看着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主為她低下頭顱,讓她騎在他的腦袋上。
禪院甚爾不去看她了。
他漸漸明白過來。
她始終是月亮,而他一直是腳下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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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第一次發火,你的父親來得比所有人都快。
他依舊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衣,身上帶着濃郁的酒氣,兩根被你揪了許多年也不見掉的胡子像是小小的天線。
“小椿?”
他看了跪着的直哉一眼,又看了看那些孩子,蹲在你的身前,“發生什麽事啦?”
他還好意思問,你簡直快氣死了,你偏過頭不看他,“你為什麽要讓直哉欺負別人,為什麽要說那種話,非咒術師者非人,你有什麽資格剝奪別人做人的資格!”
“這可不是我說的吶。”禪院直毘人把腦袋湊到你眼前,“爸爸也是聽着這樣的話過來的,好幾百年,每一代都是聽着這樣的話長大的,一直都是這樣吶,大家都習慣了,小椿也要慢慢習慣。”
“一直都這樣就對嗎?”你瞪他,“我不喜歡這樣,我也不可能習慣,我覺得這樣是錯的,我要你們現在就改掉!”
“那等你長大,等我把禪院交給你,從下一代開始,小椿可以慢慢讓他們改變……”
等你長大?等你長大黃花菜都涼了,他還在這裏給你畫大餅呢,真把你當成什麽也不懂的小傻蛋了!
你氣得快哭了,“我不,現在就改,立刻就改!”
“好好好。”你的父親笑,摸了摸你的腦袋,“這個院子太小,大家都在別的地方等你,我們現在就過去好不好?”
他把你抱起來,直哉也起來跟在他的腳邊,禪院直毘人哄你,“待會小椿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叫他們怎麽改就怎麽改。”
你揪他的胡子,“走快點!”
禪院直毘人聽你的話,加快了腳步,你們很快就到了一個廣場,這裏烏泱泱站了一堆人。
禪院家的大人大多數都出去了,現在還留在家裏的很多都是孩子。
你一眼就看見一個少年。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這個家夥沒有低頭,沒有跟你行禮,更沒有看你,表情沉郁而又厭煩,嘴角有一道明顯的疤,手上還纏着繃帶。
他身邊站着的全部都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他們的衣服破破爛爛,一個個面黃肌瘦,好像從來就沒有吃飽過,身上也全都是傷。
而左邊的孩子每一個都光鮮亮麗,你有些恍惚。
同樣在一個家族,人卻好像被分成了幾個階層。
你從禪院直毘人身上跳下去,叫醫生給右邊的孩子療傷,左邊的人聽見你的話,表情和直哉一樣震驚,迷惑,一些稍微大一點的少年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連忙低下了頭。
你看見這一幕,腦袋有點暈,直哉和你爸爸連忙把你扶住,他們關心的話傳進你的耳朵,你根本不想理他們。
你不知道該怎麽辦,在內心呼喚憨子,希望他能把你的智商還回來。
過了一會,憨子說,可以暫時解除你三分鐘的限制,讓你的智力和力量都回到本來的水平,但是副作用就是未來的七天你會變得比現在更傻,更虛弱。
聰明三分鐘,變大傻蛋七天,這買賣很虧,但是你不得不做。
你答應以後,體內多了一道對自己的束縛,你将其解開,智商暫時回歸了。
你看着這些孩子。
你發現這裏站着的都是男人,除了你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女性。
你回想了一下,你見過你的兄弟,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你的姐姐妹妹,你的母親一整天都待在院子裏不出來,你走到哪裏,禪院家都好像沒有女人。
你可以猜得到,她們一定是和你的母親一樣,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裏。
你簡直要窒息了,你甚至不敢繼續往下想,這樣一個家族,這麽離譜的事情,為什麽你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
你是自帶記憶的人,連你都會被迷惑,更何況這些第一次做人的孩子呢?
他們大的已經快成年了,小的才3、4歲,他們好幾百年了,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你現在給他們上一節課就能改變嗎?
不能。
你做不到,你不是教師。
所以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讓他們出去上學。”
你打算速戰速決:“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只要沒有咒力,全都出去上學,叫他們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一直到大學畢業,錢就從家裏出。”
你原本打算讓有咒力的孩子也一起上學的,但是你轉念一想,不能讓普通人發現咒術師的存在,何況小孩子心性不定,萬一吵架一時沖動,用咒術殺人就完蛋了。
這些人在家裏霸淩自己家的孩子,去了學校,也是霸淩別人家的孩子,所以還是好好在家待着吧。
“那些沒有咒力的孩子,讓他們讀寄宿學校,成年以後想幹嘛就幹嘛,不要回來了。”
你看向你父親,“不是說他們是垃圾廢物,是禪院的恥辱嗎,讓他們全部和禪院劃清界限,這總可以吧?”
“好好好。”禪院直毘人喝了一口酒,“都聽小椿的,不氣了好不好?”
你稍微好受了一點,至少你父親還願意聽你的話,要是死活不改,那就是真的是沒救了。
“這一代到大學的全部學費和生活費,就讓那些欺負人的人一起出。”
你看着左邊的男孩們,“你們喜歡欺負人,就要承擔後果,如果不聽我的話,你們就全部滾蛋好了,然後在家裏也搞一個小學校,外面學校教什麽,你們就在家裏也學什麽,明白嗎?”
你累死了,反正就先這樣吧,再好的辦法你現在也想不出來了,三分鐘之內,你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學。
禪院家的人個個都聽話的很,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但是現在你才不會再相信他們,誰知道這些人私底下有多壞,會不會陽奉陰違。
你一個星期才回來一天,他們想要瞞着你做什麽壞事不要太簡單,要找一個人監督他們才行。
你看向右邊那個高大的少年,周圍的人都瑟縮地低着頭,只有他還直挺挺地站着,像是個硬骨頭。
你朝他招手,“過來。”
他挑眉,慢慢走到你身邊,連招呼都不打,傲得很,可是你擡頭看,他臉上一點傲氣都沒有,完完全全的頹廢。
你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甚爾。”
“好,甚爾,你就幫我監督他們,如果他們還欺負人,或者去學校打擾你們,你就來五條家找我。”
“你們?”禪院甚爾皺眉,“也包括我?”
“對啊。”
你語重心長:“你也要上學,你們都要上學,有了知識就好找工作,可以賺錢養活自己。”
禪院甚爾露出一個不屑而又諷刺的表情,像是一個已經打算擺爛到底的刺頭。
你感到你的束縛生效了,你要變傻蛋了,你趕緊揉了揉腦袋,“好了,就先這樣,至于那個什麽非人不非人的話,我以後再也不想聽見,誰要是再說,我就讓他滾蛋。”
你初步搞完這些事,只感覺你好困,好想睡覺,直哉這個臭小子還跟着你,你兇他:“不許跟着我!”
他委屈死了,“姐姐。”
“你對他們這麽好,你是不喜歡直哉了嗎?”
你無語,搞了半天了,這臭壞蛋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現在快累死了,根本懶得和他廢話。
你的腦容量已經用光了,你擔心你現在走到半路都要睡着。
“甚爾!”
你看向那個人高馬大的人,朝他招手,“過來,抱我回去。”
他把你抱起來,直哉小短腿追不上他,你放心了,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打算原地睡覺。
他腳步一頓,“啧”了一聲,“大小姐不嫌我髒嗎?我可是三天沒洗澡了。”
?!
你在他懷裏嗅了嗅,香香的。
聞着香香,應該不髒。你放心了,立馬就閉上眼睛美美開睡。
早晨,你被陽光叫醒,臉頰邊上傳來軟軟彈彈的觸感,你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體驗了,你有點恍惚,下意識蹭了蹭,“宿傩。”
粗糙布料摩擦你的臉頰,有點疼,你立即清醒過來。
這個人的胸沒有宿傩的大,他還穿着衣服,他不是宿傩。
你擡頭看,禪院甚爾倚在你院子的牆邊,表情懶散,見你醒了,也不跟你說話,眉目間盡是鋒利的郁氣。
你看着他破破爛爛的衣服,有點心疼,“你是不是一直被欺負啊。”
他挑眉,“怎麽,要大發善心養我嗎?”
養?他不是小動物呀,你怎麽養他。
但是被他抱着睡覺好舒服的,比你的床舒服多了,你養了他,他就是你的了,你還可以把他帶到五條家裏當你的玩伴,這樣你也不會無聊了。
就是他的胸根本沒有宿傩的大,這一點,你很不滿意!
你把他牽進自己的院子,“我養你,但是你要多吃一點才行,胸要大大的,這樣抱着睡才舒服。”
他任你牽着進房間,大大方方地坐在你房間的床上,“我餓了。”
你叫仆人給他準備早餐,他像是好久好久沒有吃飽過了,狼吞虎咽地吃着,你好擔心他噎死。
你站在椅子上拍他的背,“慢點吃呀,這裏的都是你的,沒有人和你搶。”
他咀嚼的動作一頓,“大小姐。”
他問你:“你是天與咒縛嗎?”
你迷惑:“那是什麽東東?”
禪院甚爾不說話了,他繼續吃,就跟紀錄片裏的野獸進食一樣,撕扯血肉,随意咀嚼幾下,然後就咽下去。
他長得帥帥的,這樣也不顯得粗鄙,反而有一種粗野的美感。
你叫人給他倒水,雙手拖着臉頰看他吃飯,你老能代餐了,五條悟是白毛藍眼的布偶貓,甚爾就是黑毛綠眼的獵豹。
這一只少年期的黑豹已經屬于你了,是你家養的了。
你又有了小動物,雖然這一只沒有毛茸茸,但是你也好喜歡。
你輕輕摸摸他的腦袋,“慢慢吃呀,甚爾。”
他又看你。
你朝他笑,“吃撐了肚子會不舒服的!”
禪院甚爾吃得很香,你也開始了你的早餐進程,可是你好半天都沒有吃飽肚子,還是憨子出來拿蘋果喂你,你才離開了【饑餓】這個狀态。
你簡直無語,禪院家的東西難道有毒嗎,為什麽你吃不飽!
憨子告訴你,其實你吃什麽都吃不飽,你只能吃自己背包裏的蘋果才可以吃飽。
你簡直無語,你抓着憨子就是一頓暴揍,你不信,這怎麽可能,這根本就不公平!
禪院甚爾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你打憨子,“大小姐。”
他問你,“你在幹什麽?”
你提溜了憨子一下,“你看不見嗎,我在打他呀。”
“咒靈?”
禪院甚爾皺眉,“我怎麽看不見它。”
“你不是沒有咒力嗎,看不見咒靈很正常,不過我這個不是咒靈啦,他是一個……精靈!”
禪院甚爾告訴你:“雖然是個沒有咒力的廢人,但是我能看見咒靈。”
你頓時沒了打憨子的心思,跑到禪院甚爾身邊,“這麽厲害?”
“厲害?”禪院甚爾扯了扯嘴角,“大小姐覺得我厲害?”
“對呀。”
你不死心地抱着牛奶喝,“甚爾和我一樣,沒有咒力也可以看見咒靈,這當然厲害啦。”
“和大小姐一樣?”
禪院甚爾低頭盯着你,“你覺得我們一樣嗎?”
“那還是不一樣的吧。”
你神氣地揚了揚下巴,“我很能打哦,雖然我沒有咒力,但是我可以把所有人都打趴下!”
“是這樣。”禪院甚爾站起來,“大小姐想看嗎。”
“嗯?看什麽呀。”
禪院甚爾把你單手抱起來,他的聲音隐隐有些興奮,“把所有人都打趴下,我好像也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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