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威脅
初十卯時三刻,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似是婦人哀嚎聲,又隐約聽見杖棍落下皮開肉裂的黏膩聲。
如鬼哭狼嚎,崔沅绾睡得不耐,胡亂踢了腳被褥,白淨細嫩的腳越過榻,滞留在外。
“再睡會兒罷。”晏綏把目光落在了纖纖玉腳上,不過随意瞥了一眼,便覺着這般難耐。不免想到什麽旖旎場面,忙将腳給撈了過來,老老實實地蓋上被褥。
身上的痕跡還未消卻,晏綏也不忍叫她雲散雨收後總是拿着雪花膏抹。縱使心猿意馬,也生了不少憐惜之情,只能壓在心頭火,叫自個兒再忍忍。
這般可人,晏綏捧在心頭上都怕她受委屈了。不知想到什麽,缱绻的目光驀地冷了下去。晏綏坐起身來,看向那緊緊合着的梨花窗子。
怎的動靜這般大?他明明吩咐了暗地裏悄無聲息地處決那些瘋婆子,卻還是驚擾了尚在熟睡的崔沅绾。
“什麽聲音呀?大清早的就這般吵。”崔沅绾拉過被衾蓋在頭上,翁氣聲傳出來。
不消說,晏綏知此刻身邊人定是蹙眉噘嘴抱怨着。
晏綏兀自坐起身來,身邊乍然傳來一股冷氣。崔沅绾口頭抱怨着,還是往晏綏懷中竄。
這般旖旎的黏糊氣氛被屋外喊出聲來的秀雲給打破來。
“娘子,不好了!鄰院裏的姨娘叫漢子打死了!”
秀雲知道姑爺也在屋裏,不便進去。可事發突然,她也只能站在門外幹吼。
“你這貼身女使真是冒失。這樣的人豈能照顧好你?大父手下有幾位能幹的養娘女使,不日我便調過來為你所用。”晏綏話裏頗為不滿,不欲叫崔沅绾被屋外動靜所擾,只把人緊緊抱在懷裏,叫她只能聽見自個兒的心跳聲。
“姨娘死了?昨日不還好好的麽?”崔沅绾奮力掙紮着,她實在是想看看那幾位嚣張跋扈的姨娘的狀況。
見晏綏不許,崔沅绾心知硬來無用,便服軟懇求道:“好哥哥,你倒是叫我起床啊。今日是福靈公主的生辰宴,我倒是想多黏你一晌,可要給你争面子,不得好好拾捯一番?”
一聲軟綿綿的哥哥叫晏綏松了手。崔沅绾竄空子趕緊逃出來,忙系上裹胸,走到櫃邊挑揀一身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給穿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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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晏綏尚坐在床上,被褥掩在腹下。他這副健壯有力的身子也沒好到哪兒去,都是咬痕抓痕。
“難不成還叫我伺候你穿衣?”雖是問着,可崔沅绾還是拿出一身衣裳給晏綏扔了過去。
“好妹妹,你倒是有心。”晏綏輕聲說道,那身衣裳與她身上的是同色。就如初見那日一般,默契盡在不言中。
崔沅绾叫秀雲綿娘進來給自個兒梳妝,晏綏倒是給面子,女使一來,他便推門洗漱去了。
不過臨走前特意提了一句,叫她把璎珞圈給戴上。
“那群姨娘是何情況?”崔沅绾問道。
“卯時剛至,幾位姨娘便叫家主給轟到一堂裏去。似是動了家主手下的地,偷了不少錢,被家主給發現了。那群姨娘商量着把錢都投到了自家族內子弟身上去,纨绔子弟在礬樓蓄事,被有心人告到了開封府去。家主唯恐事情鬧大,怒急攻心,下令當着院裏人的面,把姨娘活生生地給打死了。”秀雲靈巧地挽着髻,一面說着方才的所見所聞。
“打死了?這麽大的事怎麽沒告訴我這屋呢?”崔沅绾拿起那璎珞圈看,揣摩着晏綏的深意。
“家主怕驚擾娘子,除了娘子這屋,旁的屋都被強迫着看那杖打場面呢。”綿娘接話道。
崔沅绾一想便知此事定是晏綏的意思。她原本以為晏綏會叫人施些小招警告姨娘,不曾想卻是揭發了這樁髒事,借刀殺人。
這世道,有錢有權有勢便能為所欲為。虧得姨娘皆出身奴籍,不然此事定擺不平。
“雖是這般說,可我還是得去那院裏一趟。不是看熱鬧,是給家姑問安。”崔沅绾說道,“明日便回門了,若是阿娘提到我與姑舅的事,你倆記得往好處誇。”
秀雲點頭說是,又瞥見窗外身影,心知是姑爺在那處等,只叫綿娘動作更快些。
晏綏本不想叫崔沅绾瞧見那院血|腥場面,拗不過她一通嬌嗔,只能牽着她的手去。
二人一番糾纏,去得晚了些。從連廊穿過去,血味兒便撲面而來。
沒有看見一堆被打爛的肉,走得近了,連哀嚎聲都漸漸止住了來。那院滿地是血,幾位漢子從水甕裏舀出水不斷潑着,濃稠的血被稀釋開來,彙成一股股血水,流到柳樹下,融進土堆裏。
秀雲說人死了,可崔沅绾去到的時候并未看見那一排死人。想是屍身都被小厮帶下處理了去。
“酷暑天熱,屍身易腐易爛,散發惡臭。如此頑劣的人,自然留不得全屍。”
晏綏站定,對着前方一臉氣憤的晏梁說道。
“孩兒已叫人把腿腳都薅了去,喂給亂葬場那堆烏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也好,也好。我拿真心出來養着這群徐娘,看看她們都做了什麽好事。”晏梁顯是氣急了,就連晏綏說了這般忤逆瘆人的話都未計較,說罷便進屋去,“砰”一聲關門,不欲多說。
“爹一向縱容這群瘋婆子,不過叫她們在大是大非面前低頭聽話而已,可她們依舊這般猖狂。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晏綏說罷,眼尖地看到不遠處似是有塊模糊不堪的肉沾在地上。
晏綏強硬地把身旁一言不發的崔沅绾給拉了過去,瞧清那塊肉後,随即拿起一旁的笤帚用力一掃,肉便進了簸箕裏去,混着數不清的頭發與撕破的衣襟布條。
做完這事,見崔沅绾臉霎時白了幾分,媲美寒冬的鵝毛飛雪,晏綏低聲笑了起來。
臉上雖有笑意,卻叫崔沅绾覺着陰冷不堪。
“你當是什麽?”晏綏笑着,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不過是膳房養娘走得急,掉了塊豬肉罷了。”見崔沅绾仍顫着身,晏綏将人攬在懷裏,手按在她後腦袋上,想叫她聞見的只是自己身上的氣息。
不過他的話比那滿院血水與腥上天的血味更叫人心裏害怕。
“你想的那種肉可不是這般味道。那種肉要比牛肉酸上些。”晏綏說道,“讓我看看璎珞圈。”
晏綏見崔沅绾聽話地把那璎珞圈給戴在了脖頸上,滿心歡喜,拉着人往外走。
“走罷,去赴宴。”
崔沅绾低聲道好,出院時往身後瞥了一眼,說巧不巧,正好看見小厮搬着滿身是血的人往麻袋裏裝。
隔着老遠,某位斷氣姨娘的眼死死盯着她這邊,眼中被血水蒙蓋上一層紅,目光發散。
崔沅绾沒見過這般場面,只往晏綏身邊湊。
她以為這般明晃晃的警告今日只會出現一次,不曾想宴上種種更是叫她止不住發顫。
官家十八位子女,唯有這福靈公主享盡萬般榮寵。
聽聞福靈公主驕矜蠻橫,崔沅绾便以為她會是穿金戴銀、趾高氣揚的現身在生辰宴上。不曾想,福靈公主卻是個天真活潑的性子,着揉藍衫子杏黃裙各處讨果酒喝。
平日便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今日只更歡脫。
今日原行遮也來給公主祝壽,福靈公主掩不住好心情,總是往原行遮那邊瞥。
官家知她心思,開宴後便叫福靈公主四處玩去。又怕她惹出事來,特意叫都城一衆安人跟在她身後,人多力大,也是想叫安人給公主出出點子,早日把那原官人收為驸馬。
不過這幫安人也都有眼力見。誰不知這素來不近女色的晏學士覓了新婦,新婦還是汴京城裏多少男郎心頭的寶。
一幫安人圍着福靈公主,一幫圍在崔沅绾身旁,說着好話。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諸位還是去在公主身前多轉幾圈罷,指不定自家郎婿就升了官呢。”崔沅绾說罷便轉頭走上另一偏僻小道去。
身後議論紛紛,她也不在意。少聽些奉承話,多做些利己事。這幫安人便是牆頭草,誰得勢便攀附誰。這樣的好友,不交也罷。
崔沅绾朝前方柳林裏走去,本想散散心,卻撞見了躺在石頭上把玩長笛的原行遮。
原行遮見她來便起身,依舊着松垮的圓領袍,頗有仙風道骨之姿。
不待原行遮開口,崔沅绾便覺晦氣一般轉身欲走。
“二娘子,留步。”原行遮急忙喚道。
“小官人慎言。你該叫我晏夫人。”崔沅绾說道。
“是我唐突了,晏夫人。”原行遮特意把“夫人”二字咬得黏膩不清,信步走來,又道:“不知原某給的信,晏夫人可曾堪破?”
“自然。”崔沅绾不欲多言,邁步走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原行遮這話倒是提醒了她,此番前來是找福靈公主套話,可不是肆意散步來着。
身後人沒再追來,崔沅绾七繞八拐,竟把自個兒給繞迷路了來。
生辰宴辦在偌大的公主府,随意可見亭臺樓榭。崔沅绾擡眸,眼前是座緊閉扇門的殿。只有繞過這座殿,方才走通旁的路。
崔沅绾邁上臺階,周遭很靜。偶有飛鳥掠過,更顯這處寂靜的滿是怪異。
“啊!”
剛貼近扇門,崔沅绾便被人給拉到了殿裏去。門随即關上,殿外依舊寂靜一片。
身後人緊緊貼着她的身,将她抵在門扉,一手捏着她腰間軟肉,一手掐着她的脖頸。那雙手冰冷帶繭,好似在狎昵一般,此刻并未用力。不過只是把手放上去,便能叫崔沅绾覺着喉管在被迫收緊。
呼吸難耐,崔沅绾不得不仰頭張口,拼命汲取着空氣。
那身陰冷骸骨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是不該待在此處的晏綏。
“為什麽要跟他說話呢?”晏綏低頭咬着崔沅绾脖下的衣襟,慢慢往下扯,露出那片青紫交雜的玉肌來。
“渝柳兒,我不介意在這殿裏來一次。”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一陣歡聲笑語。福靈公主與那幫安人,竟朝這冷清的殿走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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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夫子今天也在黑化》文案:
浮雲卿,當朝最得寵的小公主,桃腮杏臉,嬌俏靈動。可惜讀書一竅不通,官家氣急,賜她位專屬的教書夫子。
夫子芝蘭玉樹、溫潤恭謹,只是體弱多病,眉睫仿佛肅靜的霜雪。總是含笑勸學,不曾朝她發過半點脾氣。
浮雲卿貪戀這份溫柔,任性下令,命夫子入贅公主府做驸馬。
起初,夫子持書卷教她聖賢明理,辨人識心,對她學業要求嚴苛。後來,夫子嚴管她的起居交友,把她牢牢扣在身邊,不給她半分自由。
浮雲卿動着小心思,表面待他如常,背地裏卻尋找竄逃時機。
直到某晚,她無意間看見——
溫潤如玉的夫子手執長劍,劍鋒沾血,勾着薄唇,一點一點碾碎死士的手指。身手狠辣從容,哪有半分病弱的模樣。
似是聽見她的聲音,夫子轉身,臉上笑意如常,眼底卻像淬了冰,“死士不忠,臣殺之。公主無需擔憂。”
撞破對方秘密,浮雲卿滿心驚慌,可夫子對她最壞的時刻,也不過是在榻上一邊握緊她的小腿,一邊吻掉她的眼淚,聲音低啞缱绻,
“我是公主虔誠的奴,公主也當為我一人的主。”
敬亭頤芝蘭玉樹、天資無雙,一朝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可無人知道,他年少困頓之際,險些喪命,是一個小姑娘掰了半塊餅,救他于水火之中。那恩人便是明眸善睐的小公主。
公主雖說喜愛他溫潤端方,可心卻與他疏遠。
他慢慢撕下僞裝,清除惡人,逼着公主看清她所謂無上好友的真面目。他要叫公主知道,除他懷中,她別無依靠。
敬亭頤想,哪怕公主厭惡他、恐懼他,她也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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